鎮北書院的秋意來得格外早,銀杏葉尚未金黃,便被裹挾著冰碴的北風卷落。沈明握著那枚從冰淵帶回的骨片,站在書院的觀星臺上。骨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上面西域文字的刻痕里,隱約滲出黑色的液體,像凝固的血。
“先生,有西域商人求見。”弟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安,“他說……他帶來了關于骨魔的重要消息。”
沈明轉身時,看見臺階下站著個裹著厚重皮毛的老者。那人摘下兜帽,露出布滿皺紋的臉,左眼戴著與沈明相似的青銅眼罩——這是西域“骨瞳族”的標志,據說他們能看透靈魂的本質。
“沈明先生,我是骨瞳族的族長。”老者聲音沙啞,“冰淵之戰后,我們族中的預言者預見了不祥。骨魔的本源并未徹底消亡,它正在吸收地底的陰寒之氣,等待……”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色的血沫,“等待與‘骨月’共鳴。”
沈明瞳孔驟縮。《骨圣真解》殘頁中記載過“骨月”——每三百年一次的天象,圓月會變成詭異的骨白色,屆時天地間陰氣大盛,正是修煉禁術的絕佳時機。而今年,正是骨月降臨之年。
與此同時,大胤皇宮內,年輕的皇帝望著欽天監呈上的密報,臉色陰沉如水。奏折上寫著:“西北方向,陰氣異常凝聚,恐與十年前骨魔之亂有關。”他握緊案頭的虎符,想起林硯化作金光沒入龍脈時的場景,低聲道:“傳旨,調玄甲軍精銳,暗中前往鎮北。”
三日后,沈明帶著蘇璃和二十名弟子踏上西行之路。他們循著骨瞳族長提供的線索,在荒漠深處發現了一座被黃沙掩埋的古城。城墻上刻滿西域風格的骨紋,城門兩側的石像手中握著的,竟是用活人脊椎雕刻的權杖。
“小心,這是‘骨魂城’,三百年前被骨魔宗覆滅的古城。”沈明的骨劍發出低鳴,“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可能藏著被奴役的靈魂。”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動。無數由白骨組成的蛇形怪物破土而出,它們的鱗片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咒文,張開的嘴里噴出帶著腐蝕性的黑霧。蘇璃揮舞著林硯的拳套,金色光芒所到之處,白骨蛇紛紛崩解,但更多的怪物從四面八方涌來。
“它們在消耗我們的靈力!”沈明大喊,“跟我去城中祭壇,毀掉骨魔的聚陰陣!”
眾人且戰且走,終于在古城中央找到了祭壇。祭壇上豎立著九根巨大的骨柱,每根骨柱上都纏繞著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被囚禁的人——他們都是來自中原的武者,胸口被挖出空洞,里面跳動著幽藍色的魂火。
“這些人被煉成了‘骨魂燈’,用來為聚陰陣提供力量。”沈明咬牙切齒,“蘇璃,你帶人保護他們,我去斬斷鎖鏈!”
然而,當沈明的骨劍觸及鎖鏈的瞬間,祭壇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血霧中走出——竟是本該死于冰淵之戰的黑袍老者!他的身體變得半透明,皮膚下的黑色骨核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顯然已經與骨魔本源融為一體。
“沈明,你以為能阻止我們?”老者的聲音變得空靈,“骨月即將圓滿,骨魔的意識已經滲透進龍脈深處。那個自以為是的林硯,此刻恐怕正在承受靈魂撕裂的痛苦吧!”
沈明感覺心臟猛地一沉。他想起林硯與龍脈融合時的囑托,想起鎮北書院中那些懷揣夢想的少年,心中涌起滔天怒意。“就算拼盡最后一絲靈力,我也要將你們徹底消滅!”他揮劍斬出,幽藍的劍氣與老者身上的黑霧激烈碰撞。
戰斗中,蘇璃發現了祭壇角落的一本古籍。她翻開泛黃的書頁,上面畫著破除聚陰陣的方法:“以骨圣之血為引,心火為鑰,方能斬斷骨魔根源。”她望向手中的拳套,林硯殘留的靈力正在與古籍產生共鳴。
“先生,我有辦法!”蘇璃咬破手腕,將鮮血滴在拳套上。金色靈力頓時暴漲,拳套上的骨鷹圖騰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九根骨柱。當金光觸及鎖鏈的瞬間,被困武者胸口的魂火開始搖曳,逐漸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
黑袍老者見狀,發出不甘的怒吼。他的身體開始膨脹,化作一個巨大的骨魔虛影,張開血盆大口,朝眾人吞噬而來。沈明和弟子們結成劍陣,幽藍與金色的光芒交織成網,試圖阻擋骨魔的攻勢。
千鈞一發之際,天空突然變得一片慘白——骨月,提前降臨了。
巨大的骨白色圓月懸在蒼穹,灑下的月光如同凝固的骨液,所到之處,萬物開始白骨化。黑袍老者在月光的加持下,力量暴增數倍,輕易沖破了劍陣。沈明被骨魔的利爪擊中,口吐鮮血倒飛出去,骨劍也脫手而出。
“不!”蘇璃握緊拳套,沖向骨魔。林硯殘留的靈力在她體內瘋狂流轉,脊椎處的骨紋開始發光。她想起書院中背誦過無數次的《骨圣真解》:“骨圣之怒,可撼天地;骨圣之念,可破虛妄。”當她的拳頭擊中骨魔胸口的黑色骨核時,整個人仿佛與林硯的意識產生了共鳴。
金色光芒沖天而起,林硯的虛影在光芒中顯現。他背后的十二對骨翼舒展,眉心的骨契印記綻放出比十年前更耀眼的光芒。“以吾之骨,鎮天下邪!”林硯的聲音響徹天地,金色靈力化作鎖鏈,纏住骨魔的身體,將其拖入地底。
黑袍老者發出最后的慘叫,他的身體在金光中崩解,黑色骨核被徹底摧毀。骨月的光芒也漸漸消散,天空重新恢復成正常的顏色。沈明掙扎著起身,看著林硯的虛影逐漸透明,心中百感交集。
“林硯……”他喃喃道。
“沈明,龍脈深處的危機還未完全解除。”林硯的虛影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骨魔的意識太過頑強,我只能暫時壓制。記住,真正的和平,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守護。”
說完,林硯的虛影化作點點金光,融入蘇璃的身體。蘇璃感覺體內多了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脊椎處的骨紋組成了一個全新的圖騰——那是骨鷹與鎖鏈的結合,象征著守護與破局。
回到鎮北書院時,大胤皇帝的使者已經等候多時。使者宣讀圣旨,封蘇璃為“鎮北骨圣使”,賜下象征皇權的龍紋骨劍。蘇璃接過寶劍,望著遠處鎮北城墻上升起的炊煙,想起林硯的話,心中涌起堅定的信念。
夜色漸深,沈明站在觀星臺上,望著重新變得清朗的夜空。骨片上的西域文字已經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灼燒痕跡。他知道,這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在高武世界的某個角落,或許還藏著未知的危機,但只要鎮北軍的精神還在,只要還有人記得用骨頭守護光明,就永遠不會失去希望。
鎮北書院的晨鐘再次響起,新的一天開始了。少年武者們在演武場上揮灑汗水,他們的拳套上,骨鷹圖騰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這光芒雖小,卻足以照亮黑暗,足以讓高武世界的薪火,永遠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