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循著微弱的求救聲，在堆積的尸體和骸骨中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個骨瘦如柴的男人，渾身布滿鞭痕和猙獰的縫合傷疤。

從身材和枯槁的皮膚看，活像個患了厭食癥的中年人。

“救...我。”

季末環顧四周，因為是分身，他并不太在意潛在危險，但這人的出現實在太過詭異。

他的傷勢不似妖獸所為，更像是長期折磨留下的印記。

“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清亮的女聲猛然刺入男人的絕望。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在雪地里掙扎，無力的手拍打著散落的骨頭，發出“砰砰”悶響——

這是他唯一能制造動靜、吸引那“天籟之音”注意的方式。

“求求你，救救我啊！”

空氣中彌漫的腐肉惡臭讓季末感到一陣嫌惡，或許是魔法少女形態對這種惡性氣息格外敏感。

“風牌，封印解除。”

青風如蛇，精準地將男人從尸骸中卷出，輕柔地放在地上，未傷及他分毫。

“你……”

得救的瞬間，男人想轉頭看看是誰，卻怎么也做不到，頸部骨頭已經斷了。

不過他還是熱淚盈眶，充滿感激。

季末發現，男人淌下的竟是幾滴血淚。

這意味著他極度缺水。

可在北疆雪域缺水？簡直荒謬。

季末取出水袋：“張嘴。”

男人貪婪地大口吞咽，水袋很快見底。“水！我還要水！”

“長時間斷食缺水，突然大量飲水會要你命的。”魔法少女季末聲音冷冷的。

她打量著對方，心頭泛起惡寒：“四肢骨頭沒一處完好，腰上還有兩道大手術疤？你剛做完手術就跑來北疆？”

男人舔舔干裂的嘴唇，沒有回答，反而感激地說：“謝謝你，姐姐。”

姐姐？！

季末一愣，這稱呼透著股學生氣。

他這才注意到，對方那雙眼睛并無老態。

“你多大？”

“十九了。”

季末怔住：竟是同齡人。

“……你現在怎么回事？家人呢？”

“姐姐，能給我點吃的嗎？我好餓……”男孩哀求地望著季末。

季末從空間里取出提前為自己準備的維生素水果，遞到男孩嘴邊。

“噗嗤。”咬破果皮，甘甜的汁液讓男孩再次激動落淚。

多久沒嘗過這樣的滋味了？

他身體孱弱完不成礦洞任務，只能得到豬食不如的流食。

即便這樣，他也還挨組長的打，甚至被同伴搶食……

在礦區活得不如一只卑微的老鼠。

“謝謝！謝謝！”他含糊不清地嗚咽，仿佛受了天大的恩惠。

吃完水果，男孩恢復了些力氣，開始講述：

“姐姐，我叫孫如龍，一年前被騙到這里……”

據孫如龍說，他曾是個有些武道天賦的學生，因得罪人被打成重傷，損及根基，高考落榜。

他不甘放棄武道，又沒錢上私立武校，傷勢未愈就打工賺錢，結果被招聘軟件上的虛假廣告騙到了北疆。

......

“姐姐，能……再給我點吃的嗎？”男孩有些窘迫地問。

那普通的水果于他如同珍饈，卻遠不足以果腹。

季末看著氣若游絲的男孩，猶豫片刻，還是又拿出一顆水果喂給他。

男孩狼吞虎咽吃完，滿足地喘了口氣，繼續道：“剛來時，我以為真有培訓……全是騙局……”

他描述了一個暗無天日的礦洞。

礦主竟是瀚邦人！

更可恨的是，礦工都是從夏國境內騙來的。

在孫如龍之前被騙的是中年打工人，而從他這屆開始，目標變成了學生。

“他們讓我騙家里人，騙同學，我不愿意，他們就把我送到了礦區。”

“在礦區，我舊傷沒好，體力跟不上……他們就不給飯吃，拿我當典型，殺雞儆猴……當眾處罰……”

“切下我的腎臟，做成……，獎勵給完成任務的人吃。”孫如龍聲音哽咽，“這個礦洞……就是個吃人的地方。”

“最后他們見我沒了價值，就把我拋尸在這里，任由妖獸吞噬，雪花掩埋......”

忽然，孫如龍咳出一口鮮血，“姐姐，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季末沉默著沒有說話。

孫如龍全身沒有一塊好骨頭，能堅持呼救都是個奇跡了。

如今流暢的表達也只是一種回光返照。

“你能不能幫我，給我媽帶句話...”

“兒子不是不聯系她了，更沒有嫌棄家窮，我只是......”

話沒說完，孫如龍死了。

季末靜靜站立了很久很久。

孫如龍被騙是因為被眼前利益蒙蔽雙眼。

他活該嗎？確實活該吧......

但他在如此吃人環境中沒有去欺騙家人同學，沒有隨波逐流。

這樣的少年人不該就這般慘死在這兒。

真正該死的是組織者——瀚邦人和他們的狗！

“呼。”季末因獲得飛牌的好心情徹底沒了。

他在孫如龍的尸體旁站了很久很久，最終嘆息一聲將遺體收入空間戒指中。

這時山下傳來，汽車轟鳴聲。

季末猛的轉頭，盯著那道芝麻大小的車影。

“飛牌，封印解除！”

少女背后生出蝶翼，高高飛起，向著面包車追去。

......

舒茍驲叼著煙，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煩躁地敲擊著車窗沿。

后視鏡里映出幾張慘白驚恐的學生臉，車廂里只剩下引擎的轟鳴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

這群小崽子總算學乖了，連抽泣都死死憋著。

他嘴角扯出一絲獰笑，這種掌控生死的快感，比抽最貴的煙還過癮。

“滴滴！”前方出現的人影讓舒茍驲猛地按動喇叭。

但那人沒有離開，反而轉過身看著車輛招手。

“誒，你踏馬，老子壓......”剛想開車撞過去的舒茍驲猛的踩住剎車。

車輛停下后，舒茍驲又憤怒又疑惑：“你小子，怎么脫離隊伍？！”

季末靦腆的笑了笑：“我...剛剛去撒尿了。”

“嗯？！”

舒茍驲走近，掏出手機看了看：“不對吧？你不是我要帶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季末本來想裝一裝，自己是不小心脫離隊伍的學生，再隨機應變的。

舒茍驲明顯不上當啊！

“哥...”車內一個小胖子忽然出聲。

季末定睛看向車窗，居然是陳小胖！！

舒茍驲疑惑道：“你是來找你弟弟的？！”

“真對不起，我是來找我弟弟的。”季末頓時心領神會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