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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夫人

毒辣的太陽將棉花田烤成一片灰色蒸籠。

空氣凝固著。

鐵鏈磨著腳踝的舊傷。

脖頸處的傷口在汗水的浸泡下就像有千萬只火蟻在啃噬。

陸擎蒼麻木地揮舞著鋤頭,剔除棉田里雜草堅韌的根莖。

汗水順著眉弓流進眼睛,刺得生疼。

眼前的灰色棉田無邊無際,單調得令人絕望。

管家巴特勒手中偶爾炸響的鞭打聲和壓抑的痛呼,是這片死寂棉花田煉獄里單調的主旋律。

混亂的記憶碎片在蒸騰的熱浪中翻滾、撞擊。

畫面清晰:泵車發出轟鳴,對講機里傳來手下帶著方言的報告:“陸頭兒!三號泵管壓力要穿表了!”

陸擎蒼站在滿是泥漿的鋼板平臺上:“穩住!讓老錢那邊減點料!快!”

空氣里是泥土和機油混合的氣息,壓力很大,但每一個指令下達后的反饋都帶著秩序和力量。

工地上再大的壓力,關乎的是鋼筋水泥;而這里,每一縷落在身上的陽光,都帶著死亡的重量。

“帶我走!明天晚上就走!老東西說他明天傍晚要去杰克遜家看一批新到貨的茶,說是非常值得享受,一晚上都不會回來!”

詹姆斯的記憶碎片不合時宜地跳了出來,卻清晰得很。

黑暗中,蜷縮在他身前的年輕夫人愛米麗亞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栗:“詹姆斯,你說過的,你知道一條小路的!你認識河邊的‘老水蛇’!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他昨天……他昨天又在地下室,他說我不如那個刻在墓碑上的老巫婆會做,但他……他那里真的不行。”

聲音卡住,被更劇烈的抽泣取代,只剩下絕望的嗚咽:“他用煙斗……滾燙的煙斗,在我背上……詹姆斯……求你……”

陸擎蒼握著鋤柄的手收緊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和來自靈魂深處的暴怒。

他能感受到記憶里,原身詹姆斯內心的麻木甚至還有一絲因“征服感”帶來的扭曲滿足!

詹姆斯根本不在乎那滾燙煙斗烙印下的痛苦尖叫。

他只想捂住她的嘴,享受她年輕身體在恐懼與渴望逃離中被迫獻祭的最后價值!

蠢貨!瘋子!陸擎蒼在心底咆哮。

那個叫詹姆斯的下流東西不僅自己要死,還想拉著這個可憐女孩一起陪葬!

老湯姆森那陰冷的威脅,絕不是空穴來風!

“今晚12點,打掃夫人房間”!

那根本就是處刑令!

他只是在找一個能滿足他變態欲望和自我預期滿足的時機!

日頭一點點滑下西天,將天邊染成不祥的橘紅,最終被黑幕取代。

夜幕徹底籠罩了湯姆森莊園。

奴隸棚里只剩下周圍幾個連英語都不會說的黑奴在痛苦呻吟。

陸擎蒼蜷縮在角落里。

時間,正一秒一秒地踩過他緊繃的神經,滑向那致命的12點!

腳步聲來了。

沉重,拖沓,帶著趾高氣揚的惡意。

是管家巴特勒。

他在棚屋門口停下,刻意放大的聲音:“詹姆斯!磨蹭什么?老爺之前吩咐了,現在已經是半夜11:55了!立刻去夫人的房間收拾!夫人嫌今天送來的花不新鮮,都臭了,讓你馬上清理掉!快點滾出來!”

致命的催促!

清理“臭花”?

陸擎蒼渾身肌肉繃得更緊。

多么拙劣的借口!

他知道這是催命符,但沒有任何協商的余地。

他從角落里爬起來,動作因疼痛和不祥的預感而略顯僵硬。

棚屋里幾雙同樣絕望麻木的眼睛短暫聚焦在他身上,隨即又迅速移開,沉入更深的黑暗。

沒有同情,只有疏離。

“慢著,我把鐵鏈給你解開!”

“哦。”

巴特勒拿鑰匙解開了捆住陸擎蒼手腳的鐵鏈,在他陰沉目光的監視下,陸擎蒼步履沉重地走向那棟盤踞在莊園中心的主宅。

庭院的空氣里,還浮蕩著中午宴會的殘余氣味!

酒水的酸澀、食物的濃郁油膩,還有一絲老湯姆森那令人作嘔的雪茄煙味。

他繞到仆人專用的后門廊,踏上石階。

幽暗的燭光在長廊盡頭跳躍,將墻壁上那些華麗繁復的圖案切割成扭曲詭異的影子。

厚重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

所有的一切都死寂無聲。

只有他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脖頸傷口隱隱的抽痛是真實的。

終于,他站在那扇雕花的橡木門前。

門上隱約殘留著一股新鮮木屑和昂貴護理油混合的氣味。

一道細微但嶄新的劈裂痕跡,印在門板下方!

那大概是昨夜老湯姆森暴怒之下踹門的杰作。

門板后面,隱隱有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傳出。

詹姆斯的記憶碎片又如潮水般涌現:他無數次在這扇門前裝模作樣地站定,帶著一種虛假的篤定推門而入,去安撫那雙被絕望淚水浸透的眼眸,然后……

陸擎蒼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手,終于放在了冰冷的黃銅門把手上。

屏住呼吸,手腕發力。

“咔噠。”

一聲輕響,門被推開一道縫隙。

濃郁的、屬于年輕女子閨房的溫暖幽香混合著昂貴香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縫隙在擴大。

就在門縫擴大到足以窺見室內一角的同時!

一個身影突然從里面撲了上來!

她撞進陸擎蒼懷里!

是她!

愛米麗亞!

那張年輕得過分的、本該明艷的臉此刻異常慘白,臉頰上帶著未干的淚痕。

鬈發有些凌亂地披散在肩頭。

她渾身顫抖得厲害,那雙曾經可能天真浪漫、如今卻盛滿驚怖絕望的大眼睛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望著陸擎蒼。

“詹姆斯!”她的聲音完全破碎了,“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求你了!你不知道,今天中午他和那幫酒鬼喝完酒,是怎么折磨我的!我被吊在了房梁上!供人取樂!直到晚上,他和那群酒鬼,去了杰克遜家!今天晚上,是咱們最好的逃離這個鬼地方的機會了!”

愛米利亞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老湯普森故意演給她看的陷阱!

陸擎蒼很確定!

老湯姆森一定就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里!注視著這一切!

他非常確定!

甚至能感受到老湯普森那個貓捉到老鼠時,愜意滿足的眼神!

“夫人,您在說什么?不是讓我來收拾臭花嗎?”

“臭花?什么臭花?誰讓你收拾什么臭花!”愛米麗亞的情緒差點崩潰,她松開抓著他衣襟的手,轉而帶著一種瀕臨瘋狂的絕望,用力去扯自己睡袍肩膀處的絲質系帶!“詹姆斯你看!你看他這一下午干的好事!”

隨著絲綢的滑落,一小片白得晃眼的肩頸皮膚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陸擎蒼的呼吸被強行截斷!

在那片本該細膩柔滑的肌膚上,是數個極其清晰的、剛凝固不久、硬幣大小的暗紅色烙印!

邊緣焦黑卷翹,呈現出丑陋的圓形焦痕!

那是雪茄煙頭熄滅前最后溫度的殘酷證明!

而在那個新鮮烙印的下方,透過睡袍松開的領口縫隙,可以瞥見幾道紅腫隆起的、已經開始發暗變青的鞭痕!

它們猙獰地盤踞在蝴蝶骨附近白皙的皮膚上!

這恐怖的傷痕和她臉頰上清晰的掌摑淤青,構成了一副觸目驚心的受難圖。

“他說我只是一坨花幾枚金幣買來的臭肉!說我還不如棺材板里的臭蟲!”愛米麗亞的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洶涌而出,“他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詹姆斯!求求你!你說好了帶我走得!說好了一起逃離這個地獄!你不是騙我的,對吧!詹姆斯!你說!你說啊!”

她死死抓住陸擎蒼的衣襟瘋狂搖晃,指甲幾乎要穿透那粗陋的麻布!

片刻后,她似乎看出了陸擎蒼并沒有真的想帶她走的意思:“你說好了今天帶我走的!路在哪?!你告訴我路在哪?!今晚!就現在!帶我走!不然他明天回來!他會殺了我!他早晚會殺了我!也會殺了你!用最可怕的方式!”

少女的哭喊劃破了屋內死寂的空氣,也幾乎要震碎陸擎蒼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陸擎蒼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他一扭頭!

走廊的盡頭,那片被搖晃的燭影分割吞噬的幽深黑暗里,緊挨著一座落地鐘的濃重陰影之中,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蒼老高大臃腫的輪廓!

那絕不是雕像!

深色的高檔睡袍幾乎是融進背景的黑暗里。

在燭影搖曳的微弱光線下,深陷的眼窩里藏著兩點寒冰般的渾濁光亮!

那是老湯姆森的眼睛!

此刻正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令人窒息的暴怒、陰冷、以及狩獵者終于看到獵物踏入陷阱的快感!

他沒有離開!

他從未離開!

他一直就站在那片最深的黑暗里!

像一個最耐心、最惡毒的幽魂,守候在此!

他看見了愛米麗亞撲向陸擎蒼!

他聽見了她失控的尖叫!

他目睹了這場充滿“背叛”與“情愫”的最后攤牌!

老湯姆森那張隱藏在黑暗中的臉,微微向上牽起一個異常清晰的笑容!

那是一個死亡之吻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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