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魘泉。”

沈清辭拍拍手上的樹葉殘渣，“聽說能看到人內心中執念最深的事情，你剛才看到什么了？”

“我哥。”

凌未晞想了一瞬，坦言，“我哥哥還沒死的時候。”

沈清辭點點頭，“這東西一旦沾染上極為難解，要么靠自己，心志堅定看透幻境；要么就只能用這棲梧樹的葉子。”

“怪不得當初整個丹峰都忙著培育這樹。”

林晚凝對這事有所耳聞，但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知道這口井的人很少，師父也是怕遇到危險才與我說了一點。”

沈清辭邊說邊往地上扔陣石，司遙卻忽然想到了什么。

“這個……怎么才會有效果？”

“心魘泉嗎？皮膚上沾上泉水或者像未晞方才那樣直視，都會迷失。”

“沾到身上……”

司遙低聲重復一遍，拿著扇子拍了下自己的掌心，“布個幻陣吧。”

“幻陣？”

沈清辭動作停滯一瞬，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布到一半的殺陣，“我們不打嗎？”

“打。”

司遙抬手，又是幾枚陣石落地，與沈清辭布的幻陣疊加到一起，“我們想辦法把泉水弄到他們身上，先困住他們一段時間，把其他人救下來。”

沈清辭遲疑地站在原地，手里握著陣石，“那我們兩個陣法疊加，會不會太冒險了？”

兩人學陣法的時間加一起沒有那些大能的零頭長，能獨自布下陣法已經不易，更別說布一個復合陣法。

司遙動作未停，“賭一把。”

原本想從司遙那里得到一點安慰的沈清辭:“……”

行吧，反正眼下什么情況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二人將儲物袋里的東西全部掏出來，挑挑揀揀，盡量找出能發揮最大效果的材料充作陣石。

不知過了多久，司遙和沈清辭擦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將最后一顆陣石擺了上去，陣紋上閃過一閃而逝的亮光，代表陣法已經成功布置。

“呼，累死我了。”

沈清辭累得直接癱倒在地，他看了眼天色，面色凝重，“最多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該到了。”

秘境當中禁飛，他們要想找到秘境核心，步行過來需要很長時間，還是在知道路線的情況下。

司遙點頭，因為神識消耗過度，臉色蒼白，嘴唇上幾乎沒了血色，可她依舊立在那里，手中結了一個繁復的法印，打在心魘泉的井壁之上。

法印結成之時，她只感覺一陣暈眩，險些連身體都要站不穩。

一旁原本還在兢兢業業挖坑填坑埋陷阱的凌未晞和林晚凝余光瞥到司遙踉蹌一下，連忙沖過來扶住她的身子。

“沒事吧？”

司遙抬手揉了揉眉心，“沒事，你們挖完了嗎？”

這話聽起來無端帶著點好笑，緊張的氣氛被攪散了一些，凌未晞勾起嘴角。

“差不多了。”

司遙“嗯”一聲，幾人走到一個角落，被司遙的陣盤牢牢罩住，隱藏好了自己的身形，靜靜等待那些魔族的到來。

外面一直在看著秘境情況的長老們一個個面色嚴肅，尤其是見到司遙幾人不但沒跑反倒提前去了心魘泉蹲守魔族的時候——

“這不是胡鬧嗎！”

一長老怒斥一聲，“他們才多大，就敢做這么危險的事！”

洛棲站在旁邊，手中提劍，隨時準備劈了眼前這個秘境，聞言，他冷冷說道。

“那還能怎么辦？”

那長老瞬間便啞了嗓子，不說話了。

“顧師兄，這陣法你看，能成嗎？”

旁邊有人擔心地問顧興平，顧興平的目光也一直都在那個陣法上，直到陣紋消失，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差不多。”

“還沒有辦法嗎？”

洛棲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焦躁，身后的人一個個都躲避他的視線，幾乎要把他氣笑。

他一把抓過腰間玉牌注入靈力，連通了對面的通訊。

“來了。”

太陽將要落山之際，司遙感受到輕微的靈力波動，她收勢起身，神識中出現了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圣女走在最前面，身邊跟著兩個金丹后期修為的護法，盛懷舒被一個護法拎在手里，生怕他再跑了。

可見盛懷舒上次從魔族逃跑出來對他們的影響有多深。

司遙還沒來得及細想魔族那邊為何那么看重盛懷舒，他們便已經停下了腳步，距離他們布下的陣法只差幾步。

“你，去看看。”

那圣女從身后隨手提了個魔族上前，那魔敢怒不敢言，只得走到前面去探路。

他往前走了幾步，很快便踏入了外層的幻陣，但他依舊一無所覺地繼續往前走。

圣女放下心來，一揮胳膊，“走。”

于是這么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一股腦地全進了司遙布下的幻陣。

沈清辭提起的心放下一半，“還好布了個幻陣，阿遙，真有你的……”

他話還沒說完，爆炸聲響起，是被拎出來探路的那個魔族不慎踩到了凌未晞挖出來的陷阱，引爆了里面的爆炸符。

他身后的魔族無一例外都被幻陣拉入幻境，對外面的一切無知無覺，于是爆炸聲四起，一時之間，秘境里熱鬧得仿佛過年。

“幻陣控制不了他們多久，我去調心魘泉，你們抓緊把人都救出來。”

司遙交代一句，她將山河扇拋至半空，淡藍色的靈力帶著浩瀚包容的力量，與井壁上的印記呼應，泉水瞬間沸騰起來。

司遙咬著牙，感受著丹田內逐漸變得干涸，又加了一分靈力，頓時，泉水化作一條水龍呼嘯著鉆出井口，被司遙引到陣法當中。

陣法當中的魔族和弟子被淋了個滿頭滿臉，剛剛擺脫幻陣，又被泉水拉著意識，重新沉淪。

眼見他們站在原地不再動彈，司遙放松下來，心口的不適后知后覺地涌上來，她攥緊扇柄，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阿遙！”

“去救人。”

司遙低喝一聲，補靈丹當糖豆一瓶一瓶倒進嘴里，凌未晞幾人擔憂的一步三回頭卻也沒別的辦法，只得依照她的安排盡快將人都拖到陣盤籠罩的范圍之內。

當林晚凝拽回最后一個人，剛剛回到那個角落之時，那魔族圣女也睜開了她赤紅的雙眼，身旁魔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