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陸鳴渾身一僵，整個人像中了葵花點穴手一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只手更是懸在半空，放也不是，摟也不是。

什么情況？喝大了？

姜妍整個人撞進他的懷里，雙臂緊緊箍住他的腰，像是快淹死的人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勒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陸鳴，我完了……我什么都沒有了……”

陸鳴嘴角狠狠一抽。

他可是聽林耀說過，螢火賣了將近三個億，按姜妍的持股比例，少說也能分個六七千萬。

就這還不算她原本的身家。

好家伙，你一個千萬級別的小富婆，抱著我這個兜比臉干凈的窮光蛋哭窮？

演我是吧？

裝可憐是吧？

想博得我的同情是吧？

吃屁去吧！

他二話不說，直接扣住姜妍的肩膀，硬生生把她從自己身上弄下來，按回卡座里坐好。

“學姐，不至于，沒這么嚴重。”

姜妍攥著他的袖子，肩膀微微發抖。

“你不懂……我拼了五年……”

她的呼吸帶著濃重的酒精味，混雜著哽咽，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五年……我拼了命把螢火做起來……可還是輸了，輸給了資本，輸給了星輝這種垃圾公司！”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旋即又低了下去，變成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

“陸鳴……我對不起你……”

“按照收購合同……螢火名下所有游戲的版權……都歸星輝了……”

“連你做的那個游戲……也要被他們拿走了……”

“我真是個混蛋……”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徹底癱在沙發上。

陸鳴看著一向精致強勢的學姐變成這樣，心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看來世游賽的失利，給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啊。

不，也許比賽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五年，她頂著巨大的壓力，帶著螢火一路廝殺，從幾個人的獨立工作室，做到行業新銳，最終卻在資本的游戲里被一點點啃食殆盡。

直到今天，連骨頭都被星輝嚼碎吞下。

換誰都得崩潰吧？

“學姐。”

他抽過一張紙，猶豫半秒，還是選擇直接拍在她手里。

“《龜茲雪》是我用私人賬號發布的，跟公司沒關系，版權還在我這兒。”

“收購合同里不可能寫進去。”

姜妍的啜泣戛然而止，“真的？”

“當然，當初發布的時候我就留了心眼，就怕哪天公司不在了，我總不能連自己的游戲都保不住吧？”

陸鳴聳聳肩，說得輕描淡寫。

其實純粹就是他私心作祟，這么好的內容，他肯定得攥在自己手里。

只有傻子才會留給公司。

“那你怎么不早說？”

姜妍瞪著通紅的眼睛，一拳錘在他胸口。

這一拳力道不輕不重，也不知道是在怪他隱瞞，還是在惱他剛才沒給自己擦眼淚。

“我倒是想說，可您老人家電話不接消息不回，我上哪兒說去？”

陸鳴一把抓住姜妍又要捶過來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

“再說了，我也沒想到學姐反應會這么大。”

“我反應能不大嗎？五年心血全搭進去了，現在除了星輝給的七千多萬，什么都沒了……你讓我以后怎么辦？”

陸鳴不記得自己抽了幾次嘴角，反正他又抽了。

他知道了，眼前這個女人完全不值得同情，喊他來純純就是為了炫富來的。

剛才還醉得東倒西歪的女人，這會兒雖然臉頰還泛著紅暈，眼神卻已經清明了不少。

哪還有半點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破碎感？

陸鳴抹了一把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這可是你先動手扎我心的，那就別怪我打土豪了！

“學姐，我下個月就要失業了，準備拉上小陳他們搞工作室，把《龜茲雪》做完。學姐，你要不要……當我的天使投資人？”

哼！讓你嘚瑟七千萬！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吃干抹……呸，不義了！

姜妍沒有立即答應，也沒有拒絕，反而問道：“我這點錢夠嗎？”

“啟動資金綽綽有余，等游戲上線就能回血。”

陸鳴注意到，一談到正事，姜妍的眼神立刻銳利起來，似乎那個殺伐果斷的女強人又回來了。

果然……這家伙根本就沒有喝醉！

“游戲過審了嗎？數據怎么……”

話剛說出口，姜妍就意識到自己狀態錯了，急忙歪到在酒桌上，大著舌頭說話。

“你……知道的，星輝……那些王八蛋，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半，半年……”

陸鳴差點笑出聲，也不知道這世界有沒有奧斯卡，不然高低得給她頒一座小金人。

“數據我先不說，我只能說這款游戲星輝絕對抄不走。”

聞言，姜妍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腦海中閃過當初陸鳴給她看的那個草案。

確實，那樣天馬行空的美術設計，聞所未聞的故事，星輝就算想抄，估計也只能把陸鳴的腦袋劈開來。

“但星輝的手段遠不止于此……”

她下意識又要分析，卻被陸鳴直接打斷。

“那我們就見招拆招，難道學姐不想打個翻身仗，把星輝踩在腳下嗎？”

“說不定哪天，我們也能把星輝整個給吞了。”

姜妍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正好撞上陸鳴眼中跳動的野心。

這還是那個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學弟嗎？

良久，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玻璃杯底重重砸在桌面上，呼出一口氣。

“想！”

“八千萬，我全押！”

奈斯！

陸鳴掩飾住心底的激動，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點開后臺數據。

“這是……”

姜妍的瞳孔驟然放大，神色逐漸變得驚訝。

“下載量8240，評級A，玩家評分8.9……”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初始評級就是A？”

這是什么概念？

當年《全宇宙》爆火時，也是運營兩個月后才爬上A級的。

而陸鳴的這個半成品游戲，居然初始評級就是A級。

只要后續不崩盤，絕對能殺進年度暢銷榜。

甚至如果后面發揮好，運氣再好點，說不定能沖擊S級，青史留名也不是不可能！

“有這么好的數據為什么不早說！！”

姜妍明白了，上天用那樣殘酷的方式讓她離開螢火，就是為了這一刻。

陸鳴收起手機笑道，“那多沒意思。”

“最好的游戲不是數據算出來的，而是這里的火燒出來的。”

說著，他指了指姜妍的心口。

姜妍呼吸一滯，愣愣地看著陸鳴。

忽然，她鬼使神差地湊到陸鳴耳邊，吐氣如蘭。

“學弟，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陸鳴猛地縮了縮脖子，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學，學姐，你喝多了。”

姜妍搖了搖頭，“以前的你，說不出這么……撩人的話。”

“是嗎？我怎么沒發現，哈哈哈哈。”

陸鳴扭過頭去，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不敢直視姜妍。

“噗嗤！”

看著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姜妍突然笑出聲來。

她一把勾住陸鳴的脖子，笑道：“送我回家。咱倆的事，明天就辦！”

“啊！學姐，咱倆什么事？”

“當然是工作室的事了！”

“哦哦！辦！得辦！”

陸鳴趕緊起身扶著姜妍晃晃悠悠往外走。

“你和小陳他們說一聲，也不要干到月底了，等我弄好場地，你們就搬過來吧。”

“那可不行，三個月工資呢！”

陸鳴斷然拒絕，再說了，公司空調這么給力，不蹭白不蹭！

“對了，《龜茲雪》后面的推廣方案我來做，這么好的開局，可不能浪費。”

坐進副駕，姜妍正色道。

陸鳴扣好安全帶，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就拜托學姐了。”

姜妍心頭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慌忙扭頭看向窗外。

該死，一定是酒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