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遠的地方？比迷霧山脈還遠？”男性亞人搖了搖手中的骨矛，嗤笑一聲，對于一輩子沒離開過森林的亞人們來說，遠方那若隱若現的迷霧山脈，就是他知道的最遠地方

脖頸上的羽毛項鏈隨著動作發出細碎聲響，他身后幾個年輕亞人跟著哄笑，手中骨矛有意無意地碰撞，發出威脅意味十足的咔嗒聲。

林深腦子飛速運轉，突然瞥見自己沾滿泥漿的登山包，眼睛一亮：“你們看這個！”

他艱難地用被綁住的手勾過背包，在亞人們警惕的注視下，從里面翻出壓縮餅干。“這是我們那里的食物，和你們的烤肉完全不一樣。”

他費力地拆開包裝，露出金黃色的餅干，掰下一小塊遞過去。幾個亞人小孩好奇地湊過來，卻被大人一把拽回。

那個銀發“獸耳娘”卻眼神微動，伸手接過餅干，用小巧的鼻尖靠近餅干，嗅了嗅，隨后輕抿唇角咬下一小口餅干，粉唇似初綻花瓣輕顫，眉頭卻瞬間皺起：“味道不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食物，又干又硬，像嚼樹皮，”

“但它能快速補充體力，而且放很久都不會壞。”林深趕緊解釋，說罷又翻出礦泉水，“還有這個，密封起來的干凈水，不會像直接喝河水那樣，喝了肚子痛?！?

就在這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渾身是血的青年亞人被架了進來。

只見他腹部有一道觸目驚心，從腹中位置延伸到胸部劍突的傷口，皮肉外翻，鮮血汩汩流出

“快！快！覡，請救救犽吧”

其中一位將傷員扶進來的亞人，對著銀發“獸耳娘”說道，覡應該就是部落醫師的身份，而且地位應該不低

“獸耳娘”盯著犽腹部外翻的傷口，指尖幾乎能觸到汩汩涌出的溫熱血液。

她迅速扯開隨身攜帶的藥囊，碾碎有止血作用的藥草，耳尖顫動——劍突到小腹的撕裂傷深可見骨，尋常草藥只能暫緩流血，真正需要的傷口兩邊的連接愈合

“不行，我救不了，犽的傷口太大，根本愈合不了”

周圍亞人聞言，手忙腳亂，七嘴八舌地說著什么，棚內一股悲傷的氣氛開始蔓延。

林深心中一動，大喊：“我能救他！我有辦法讓傷口止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戴著羽毛項鏈的男性亞人彎腰俯視著林深，嗤笑道：“你？”

手指猛地攥住林深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你一個外來者又懂什么？”

“解開我的繩子，再給我燒點熱水！”

林深沒有理會他視線直盯著“獸耳娘”，“覡是吧，我會現代醫術，我的包里有能縫合傷口的線和針，比你們用在傷口的草藥有效一百倍！”他這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魔幻，在異世界推銷現代急救知識，簡直像在拍穿越劇。

在緊張的氣氛僵持中，銀發獸耳娘“覡”突然開口：“讓他試試。”

在她的示意下，林深的繩子被解開。他顧不上揉搓發麻的手腕，迅速從急救包中拿出消毒酒精、鑷子、醫用縫合線。當他舉起閃著寒光的縫合針時，周圍亞人發出一陣驚呼，顯然把這細長的金屬物件當成了某種暗器。

“這是用來把傷口縫起來的。”林深一邊解釋，一邊用酒精給傷口消毒。受傷的亞人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林深嘴上安撫：“忍一忍，這比你被野獸咬的時候輕松多了?！毙睦飬s瘋狂祈禱：可千萬別感染啊，異世界要是沒有抗生素，那可就芭比Q了。

林深第一次做縫合，手微微顫抖，他按照自己在視頻里學習的那樣，穿針引線、縫合傷口，當最后一針結束，用繃帶纏好傷口后，受傷的亞人已經疼的昏睡過去

或是草藥發揮了作用，亦或是傷口縫合的算是不錯，傷者呼吸逐漸開始平穩

而周圍亞人的眼神明顯變了——從一開始的警惕變成了驚訝。

“你這是什么巫術？”男性亞人忍不住問。

“這不是巫術，是醫術。”林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在我們那里，醫生經常這么做?！彼蝗幌肫鹗裁?，又從包里翻出云南白藥：“這個粉末撒在傷口上，好得更快，不過有條件的?！?

這話一出，幾個亞人面面相覷，“你現在是我們部落的戰利品，你....”

“覡”用手勢制止了想繼續說話的亞人，看著林深卻是笑了，似是千年冰山解凍，讓人驚艷不已，這是林深第一次見她露出表情，狐尾輕輕晃了晃：“你很有趣，你想要什么？”

或許是之前的行為，體現了自己的價值，總之，林深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他指了指亞人們身上用奇怪材料制成的飾品，還有墻角堆放的色澤奇異的礦石

“我想要這些，我不白拿，我用我帶來的東西交換，順便教你們如何使用”他一邊說，一邊又掏出強光手電筒，按下開關。刺眼的白光瞬間照亮整個帳篷，亞人們那里見過手電筒這個東西，發出一陣驚呼，幾個小孩嚇得躲到大人身后。

“這個叫手電筒，晚上比火把還亮，還不會燒到東西?！绷稚畹靡獾卣故局睦飬s在吐槽：這算不算是降維打擊？古人看現代人的高科技，大概就是這種反應吧。

交易就這樣開始了，林深用壓縮餅干、礦泉水、糖果、手電筒，換來了亞人們的獸皮飾品、奇異礦石，甚至還有一把用某種不知名金屬打造的匕首。

“覡”的狐尾在身后輕輕掃過地面，銀灰色的毛發在棚屋縫隙的陽光里泛著微光。她指尖劃過一塊林深換來的礦石，那礦石表面的蜂窩狀孔洞正滲出極淡的藍光，像是困在石頭里的碎星。

“這叫‘螢藍礦’”她忽然開口，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迷霧山脈東邊的河灘上隨處可見，部落的孩子常用來打水漂。”

林深摩挲著手中的金屬匕首，刀刃薄如蟬翼，卻能輕易劃開他帶來的防割手套——這是用異世界“裂牙獸”的牙齒化石混合礦石鍛造的，在主世界恐怕連成分都檢測不出，他瞥了眼墻角堆積的礦石堆——在異世界被孩童把玩的東西，在云城或許能賣出天價。

“下次我能帶更多抗生素來，”林深刻意加重“抗生素”三個字，觀察著覡的反應，“就是能殺死傷口里‘壞東西’的藥，比你那些止血草管用。”

男性亞人——后來林深知道他叫“沃克”，是部落的狩獵隊長——正用打火機點燃干燥的苔蘚，火苗“噗”地竄起時，他驚得差點把打火機扔出去。聽到林深的話，他猛地抬頭：“能讓犽好得更快？”

“只要不感染，差不多?！绷稚罘_急救包，里面只剩半管碘伏和幾枚縫合針，“但我需要你們的螢藍礦，還有那種會發光的藤蔓纖維，以及……”他指向沃克腰間用獸皮繩系著的骨哨，“一些獸骨”

..........

交易進行的很順利，林深將螢藍礦放在掌心翻轉，礦石表面的藍光隨著動作明滅不定，像是被困住的幽火。他抬眼看向銀發獸耳娘，正迎上對方探究的目光：“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覡應該不是你的名字吧”

“阿貍”她的聲音清冷如林間溪水，狐尾隨意地卷住腳邊的陶罐，“我們從迷霧森林流出的河流邊上撿到你，你來自森林深處？”

林深沒有直接回答，他大概猜到了自己的錨點是在哪里，只是搖搖頭，從背包夾層摸出手機，調出一張城市夜景照片。屏幕亮起的瞬間，阿貍的獸耳猛地豎起，身體下意識后仰，指尖泛出淡藍色的光焰“別擔心，這是能留住光影的匣子。”

林深看到了那淡藍色光焰，不過他沒過多追問，將手機轉向她，“看，這是我生活的地方，沒有會噴火的蜥蜴，也沒有能吃人的藤蔓，但……”他頓了頓，“那里的人們，也在為了生存拼命掙扎?！?

阿貍湊近屏幕，鼻尖幾乎要貼上玻璃，銀灰色的睫毛在光影中顫動。“沒有森林野獸，那你們怎么獲取食物？”

“我們有專門種植食物的土地，野獸則藏在大山深處，被保護起來?！绷稚钪钢謾C里的高樓大廈，“這些都是用開采的礦石建造的，最高的比森林里的巨樹還要高許多倍?！?

阿貍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狐尾輕輕掃過地面：“比巨樹還高？那遇到‘雷暴龍’怎么辦？它的尾巴一掃，能掀翻十棵巨樹?！?

“雷暴龍？”林深瞳孔微縮。

“迷霧森林深處的霸主之一，”阿貍起身走到棚屋角落，翻出一塊布滿雷紋的鱗片，“它能操控雷電，三年前闖入部落以前的獵場，整個獵場的生物都遭了殃?！彼闹讣鈸徇^鱗片上的紋路，“還有‘心蛭’，它們會寄生在生物體內，被寄生者會變成沒有意識的傀儡行尸體，直到心臟被啃食干凈?！?

“總之”迷霧森林實在是太大了，一直連接到遠處山脈，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除了你以為，其他能穿過森林來到我們部落的人

突然，棚屋外突然傳來尖銳的獸吼聲，林深本能地摸向腰間的匕首。阿貍卻神色自若，從墻上取下一根骨笛，吹奏出一串奇特的音符。獸吼聲漸漸遠去，她解釋道：“這是驅趕小型野獸的信號。在迷霧森林，聲音比武器更管用?！?

林深若有所思地點頭

.........

林深在亞人部落的棚屋里養傷的日子，意外地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文化交流”。

林深并不著急回去，在這里暫時很安全，可以趁機了解一些異世界的信息，并且，如果現在返回了，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這里

在亞人部落的棚屋里養傷三日，腳踝和身上的傷口在碘伏與亞人草藥的雙重作用下結痂剝落。阿貍每日清晨會送來搗碎的「愈傷草」，那種帶著酸澀氣息的綠色漿汁敷在傷口上時，總能讓他想起云城便利店冷柜里過期的青檸汁——只是這抹酸澀背后，藏著異世界草木的神奇療效。

部落的孩子們對這個「外來者」的好奇遠超成年亞人，他坐在篝火旁一邊擦拭匕首一邊吃著巧克力餅干，幾個扎著獸毛小辮的亞人小孩偷偷湊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他手里的巧克力餅干包裝。為首的男孩指著包裝袋上的卡通圖案，耳朵抖得像受驚的小獸：“這是什么？會動的石頭嗎？”

“這是畫，”林深撕開包裝，掰下一塊遞過去，“我們那里的小孩喜歡吃這個，比烤漿果更甜?！?

小孩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間瞪圓，身后的尾巴像松鼠一樣炸開。其他孩子見狀蜂擁而上，林深笑著把剩下的餅干分成小塊，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輕響。阿貍抱著一捆草藥站在陰影里，狐尾卷著幾片帶露珠的葉子，銀發在火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暈：“沃克說你教小崽子們用石子算獵物數量？”

“只是簡單的加法?！绷稚钪噶酥傅厣嫌脴渲澇龅乃闶?，“比如一頭裂牙獸能供十個人吃三天，兩頭呢？”

一個扎著羽毛發飾的女孩突然舉手，獸耳驕傲地豎起：“我知道！是二十個人吃三天！”

林深笑著點頭，注意到阿貍嘴角揚起的弧度。這幾天他漸漸發現，這位銀發獸耳娘并非總是冷冰冰的，當她看著孩子們的時候，眼底會漾起溪水般的暖意。

“你們的‘石頭’也會發光嗎？”璐璐，就是之前舉手回答問題的孩子，趴在他膝頭，小手指著手機里的路燈。林深笑著搖頭，忽然看見阿貍從藥囊里摸出一顆鴿卵大小的螢藍礦，礦石在她掌心發出柔和的藍光：“這種礦石吸收月光后能亮三天，部落的孩子晚上都是用它找路?！?

那一刻林深突然意識到，兩個世界的生命也如不同的鏡像交匯——當他門用電池儲存電能時，孩子們正用礦石捕捉月光；當他用抗生素對抗感染時，阿貍的草藥正讓疼痛如花瓣般凋零。他從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包巧克力餅干，掰成小塊分給孩子們，看著他們像品嘗珍饈般小口咀嚼，忽然覺得這或許是他能來到這個世界的價值。

離別的前一夜，部落舉行了小型的篝火儀式。沃克用雷紋石敲打骨笛，發出類似鯨魚鳴叫的低頻聲波，林深驚訝地看見遠處灌木叢中閃過幾雙幽綠的眼睛，卻都不敢靠近。璐璐、阿木，小羽...一群小孩圍著他，不想讓他離開，獸耳微微顫動，一雙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阿貍穿著節日的獸皮裙，銀發上編著光藤的花穗，遞給他一個用裂牙獸筋編織的袋子：“里面是凝露花露水和心蛭驅散粉，路上用?！?

袋子里還躺著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銀色鱗片，邊緣刻著細密的符號。“這是我們部落代表‘勇氣’的鱗片”阿貍的尾聲音傳來，“戴上它，雷暴龍的吼聲也不會讓你腿軟。”林深接過鱗片，感受到上面殘留的體溫

清晨的霧格外濃，整個部落在水汽中若隱若現。璐璐把一串用螢藍礦和光藤花編成的手鏈戴在他手腕上，阿木塞給他一塊烤得酥脆的裂牙獸肉干，小羽則偷偷在他背包里塞了顆會發光的“星星果”。沃克拍著他的肩膀，力量大得讓他踉蹌：“下次再來，我帶你去掏裂牙獸的窩！”

林深最后看向阿貍，她站在霧中，銀灰色的狐尾輕輕掃過地面的苔蘚，眼眸里映著即將熄滅的篝火“記住，你說過下次會再過來”

林深點點頭，轉身走向森林邊緣，他聽見身后傳來璐璐的哭聲，聽見沃克用骨笛吹奏的送別調，仿佛還有阿貍幾乎微不可聞的低語：“記得多帶一些糖果”

當確定四周沒有其他生物存在，他集中精神，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走一部分，被光門在霧中緩緩展開，光芒將他手腕上的螢藍礦手鏈照得透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