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請喝茶！”王莽接過阿梅遞過來的茶，轉身便親手恭恭敬敬地遞給了王鳳。

“嗯！”王鳳接過茶，慈愛的看著王莽，又看了一眼一旁正一臉幽怨的王襄，他不禁搖了搖頭，心中暗嘆，為何王莽不是我的的兒子啊！

“呼～”

王鳳吹了吹熱茶，小小的喝了一口，

“嘶嘶！”

不再去想這些小事，既然已經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也是該離開了。畢竟王鳳昨天就該回長安，若不是王曼突然去世，這會他已經在去長安的路上了。

“弟妹節哀，二弟雖已不在，可我王家還在！從今往后若有困難之處，皆可來找王家人！”

“長安的公事繁忙，我就先行離開！”

王鳳起身告別，渠氏開口挽留。

“大哥何不吃了便飯再走？也讓我們盡一份心意！”

“不了！昨日我就該啟程去長安，實在是不能再耽擱！”

王風語氣強硬，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回頭望了一眼王莽，見他穿著干凈，卻掩蓋不住陳舊。

以前倒是沒注意，二弟一家竟然過得如此簡樸！

“我差人待會帶一些錢財來，弟妹盡管收下，莫要苦了孩子！”

王鳳擺手制止了準備開口拒絕的渠氏，低頭看著王莽輕聲道：

“莽兒要是什么時候想來長安了，就寫信告訴伯父，伯父派人來接你！”

“嗯嗯！好的伯父！謝謝伯父！”王莽仰頭，一臉天真爛漫的看著王鳳，引得王鳳又是一陣大笑。

渠氏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禁感嘆小兒子的情商比自己都高！她也不再好拒絕王鳳的好意，畢竟人家都已經明確表示了，不是給她，是給王莽的！

“那便多謝大哥了！”

“嗯～”對于渠氏，王鳳總歸還是得回應一下的。

……

送別王鳳一行人，阿梅留在靈堂幫忙，王莽一家三口便又回到了里屋。

“莽兒！今天你的表現很好！”

渠氏開口便是夸贊。

“是啊！這次全靠莽弟，才讓伯父愿意提攜我！為兄真是，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啊！”

王永也在一旁附和，激動得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娘！哥！你們都是我的家人，互相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對！莽兒說的在理！”

“對了！永兒！”渠氏叫住了正準備開口說話的王永，

“如今你去長安的事已經定下，那么你的身世便不得不告訴你了！”

渠氏開口便是王炸，讓原本激動的王永愣了一下，隨即便是更加的激動！身體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乃至聲音都開始發顫，

“我，我的，身世？身世！”

對于自己的身世，王永自己并不清楚，他只隱隱約約的記得，在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還是跟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起生活的，后來不知怎么的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他也曾問過養父王曼，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在哪里？以及為什么離開自己？

可王曼從不正面回答，只是一味的告訴他，他的親生父母很愛他，但是有迫不得已離開他的苦衷。

而王曼對他視如己出，就算是后來娶妻生子，也從未虧待過他半分！

乃至渠氏都沒有區別對待過他，從來都是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就算有了王莽之后也是如此。

而且王曼曾經向他承諾過，關于他的身世，會等他二十歲之后，便將一切都告訴他。

漸漸的，王永也就不再去糾結這些問題，他在心中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王家的一份子！

而現在，王曼已逝，王永還有些失望，以為自己的身世一事，自己將永遠也不得而知了。可是現在母親渠氏說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世，這讓他不禁驚喜萬分！

“是的，你的身世，你的父母，你應該知道的一切！”

渠氏閉著眼睛，似乎在回想著什么，又或者是在想該從何說起。隨后緩緩開口，

“你原本姓‘郭’，你的親生父親是長安人，其名郭傅。家也算得上是長安里不大不小的權貴。你的父親原本是郭家的嫡長子，可是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你的母親何倩，一個風塵女子。”

王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又是一個老套的愛情故事！

“郭家當時的家主，也就是你的爺爺，極力反對你的父親跟你的母親在一起。甚至不惜說出要與你父親斷絕關系的狠話！”

“但你的父親誓死不從，寧愿與郭家斷絕關系，也不離開你的母親！直接搬出了郭家。”

“郭家索性不再管他，想著他一個從小就錦衣玉食的大少爺，能在外面吃幾天的苦？最后肯定會灰溜溜的滾回來的！”

“可令誰也沒想到的是，你的父親竟然一直與你的母親一起生活了五年！他靠著自己的學識做了一個私塾先生，從一個紈绔子弟變成一個勤儉持家的好男人。”

渠氏說到這里，不禁嘴角上揚，淡淡一笑。

“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就是我？”王永在一旁忍不住開口道。

“對！那就是你！”

王莽在心中暗嘆，如果人生是一個故事，那王永親生父母的故事到這里便就已經完結。

紈绔子弟沖破封建的枷鎖，與風塵女子結為夫妻，并洗心革面，男子勤儉持家，女子相夫教子。這是一個多么美好的愛情故事！

可王莽明白，人生并不是故事，并不會永遠停止在某一個場景！

“可就在你四歲那年，郭家找上門來了！”

王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渠氏的語氣在這一刻變得哀傷起來。

“郭家家主年老體弱，覺得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就想讓你父親回去繼承家業，前提是與你母子二人斷絕關系！”

“你的親生父親依舊不肯！可一邊是風燭殘年中的老父親，一邊是朝夕相伴妻子，他夾在中間，難以取舍！”

“他兩者都不想辜負，可郭家那邊實在是逼得太緊，甚至于想通過強硬的手段迫使他回去！”

“強硬的手段？”王永疑惑的喃喃著。

渠氏看了一眼茫然的王永，眼中全是不忍。

“就是讓人除去你們母子二人！讓你的父親在外面沒有牽掛，認為這樣就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什么！”王永震驚，一臉驚恐。

王莽不動聲色的聽著，心中卻也很是驚訝，這是什么離譜操作！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來的事？能成為郭家家主的人不至于這么沒腦子吧？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當你親生父親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這樣震驚，但更多的是憤怒！是慶幸！是驚恐！憤怒他們行事竟然如此極端，慶幸事情還沒有發生，驚恐這件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發生。”

“于是他將你還有你的母親一起給你的養父——王曼，獨自一人去了郭家！”

“夫君很早之前就與你的親生父親認識，兩個人算是真正的莫逆之交，夫君也很佩服你的父親，覺得他能常人所不能，為了愛情放棄所有！雖然愚昧，但是值得敬佩！”

“夫君覺得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讓你的親生父親不要太沖動，先去問清楚。可郭傅這一去就是天人相隔……”

“夫君并不了解其中原委，只是聽傳聞說，你的父親不服郭家的行為，自絕于郭府門前！”

“而你的母親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將你托付給夫君后，便殉情了！”

“夫君察覺事情不對，便帶著你與你母親的骨灰離開了長安，回了元城。”

故事說完，渠氏長嘆一口氣，

“這些，本是由夫君說給你聽的。永兒啊！無論你今后是選擇繼續姓‘王’，還是改回原來的名字，我和夫君都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

“夫君還說，如果有一天你想去郭家為你的親生父母討一個公道，一定不要沖動，雖然不知道你的親生父親去郭家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的死確實是太意外了！”

王永面露痛苦，哽咽著說道：“母親放心，我不會沖動的！”

說著便猛的跪在渠氏面前，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未生而養，百世難還！孩兒今生今世都只會姓‘王’！”

“但是！長安！我會去的！郭家！我也是一定會去的！”

……

過了良久，王莽一家三口安撫好各自的情緒，便又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又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