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妹妹程雯。
“哥,你讓我查的那件事...“程雯的聲音有些猶豫,“祁顏醫生確實曾經在市精神衛生中心工作過,五年前辭職去了法醫研究所。“
程晉的腳步慢了下來:“具體做什么的?“
“主治醫師,專長焦慮障礙和創傷后應激障礙?!俺迢┩nD了一下,“她...是我的主治醫生。在我最糟糕的那段時間?!?
程晉停在樓梯拐角處,胸口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
“她認出來你了嗎?“他最終問道。
“我不確定。當時我狀態很差,可能記不清她的樣子,但她...她應該記得我。她的病人不多,而且...“程雯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算是比較棘手的案例。“
程晉想起祁顏聽到程雯名字時的反應,以及在診所門口那句“你是個好哥哥“中蘊含的復雜情緒。
“她沒提起這件事。“他說。
“職業道德。“程雯輕聲回答,“醫生不能主動透露與病人的關系。哥...她很優秀。如果她選擇不提起,請尊重她的決定?!?
掛斷電話后,程晉站在昏暗的樓梯間,思緒萬千。祁顏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程雯是誰,卻選擇保持沉默。為什么?是職業操守,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他抬頭看向頂樓那扇亮著燈的窗戶,隱約能看到祁顏的身影在窗簾后走動,一絲不茍地整理著什么。
周昌的工作室位于城東藝術區的一棟改造倉庫內。第二天上午,當程晉和祁顏到達時,門口已經停了幾輛車。
“有客人?“程晉向接待他們的助手問道。
助手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戴著圓框眼鏡,說話時不停地搓手指:“是周老師的收藏家朋友,來看新作品的?!?
祁顏注意到助手手腕上有幾道細小的疤痕——自殘的痕跡。她的目光在工作室快速掃視:寬敞的空間被分成創作區和展示區,墻上掛滿油畫,大部分是人物肖像,風格陰郁而扭曲。
“請稍等,周老師馬上就來。“助手為他們倒了茶,然后匆匆離開。
程晉低聲對祁顏說:“看那些畫?!?
祁顏已經注意到了——幾幅人物畫的姿勢與死者驚人相似。其中一幅名為《沉睡的舞者》的作品,簡直就是林小曼死亡現場的翻版。
“不是他畫的?!耙粋€沙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周昌站在門口,六十歲左右,灰白長發扎在腦后,穿著沾滿顏料的工作服?!澳鞘俏业膶W生劉明的畢業作品。“
祁顏和程晉交換了一個眼神。劉明?實驗室的劉明?
周昌走近那幅畫:“劉明很有天賦,但太...執著了??偸浅撩杂谒劳雒缹W。“他搖搖頭,“年輕人容易走極端?!?
“您認識林小曼和李雯嗎?“程晉直切主題。
“當然?!爸懿龂@了口氣,“兩個有才華但方向錯誤的孩子。我批評她們是為了讓她們進步,可惜...“他做了個遺憾的手勢,“藝術圈現在太浮躁,年輕人聽不進真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