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的指尖正抵在靈體眉心，系統藍光在她瞳孔里流轉成細碎的光點，記憶回溯的畫面如潮水漫過她腦海。

先是潮濕的霉味涌進鼻腔，接著是石壁的冷意透過鞋底滲上來。

畫面里的地下室比她想象中更逼仄，七八個戴兜帽的身影圍坐在地上，中央懸浮著一顆黑水晶，正滋滋吸收著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黑紅色霧氣。

蘇昭瞇起眼，那霧氣里裹著若有若無的哭嚎，像極了她昨夜在地下停車場遇到的靈體怨氣。

“濃度還差60%，這種程度不夠，太慢了。”

左邊兜帽人壓低聲音，金屬護腕在水晶映照下泛著冷光。

“她逃不出我們的掌心?！?

右邊傳來沙啞的笑聲，尾音像生銹的齒輪碾過。

“她越是害怕，怨氣聚集的就越快，等怨氣凝成實體。呵呵...”

說話的人突然抬頭。

蘇昭的呼吸在瞬間凝固。

那張從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分明是三個月前失蹤的林修遠！

他眉眼上的疤痕還在，原本溫潤的眉眼泛著青灰，眼中時不時閃過一絲紅光。

【叮！目標靈體脫離技能范圍，回溯結束。】

系統提示音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這還是第一次使用系統技能，被靈體逃離而失敗的。

林修遠是異能者協會的一員，曾經和奶奶合作過一段時間。

蘇昭攥緊手掌，指甲在掌心扣得生疼。

她望著虛空中殘留的畫面碎片，嘴里泛起鐵銹味。

三個月前奶奶魂體消散那天，正是林修遠說要帶她去找奶奶。

因為和奶奶合作過，所以才沒設防，結果被反鎖在倉庫里。

等她破開門找到奶奶時，只看見奶奶被撕咬的畫面。

本來還思索著從哪找到林修遠的信息，沒想到在商場的怨靈記憶中，找到他的蹤跡。

林修遠，你逃不掉的。

窗外的月光被烏云遮住，蘇昭合上日記本的手在發抖。

她望著墻上掛著的奶奶遺像，照片里老人的眼睛仿佛也在看她，嘴角還是那抹慣常的淡笑。

“昭昭，人心比邪靈更難測?！?

第二日清晨，蘇昭套上洗得發白的清潔工制服，帆布包里裝著拓印紙朱砂。

她站在悅購廣場門口，抬頭看了眼玻璃幕墻上的倒影。

鴨舌帽壓得低低的，口罩遮住半張臉，手里的拖把滴著水，完全是商場里最常見的保潔模樣。

監控室在負二樓，她熟門熟路避開巡邏保安，用奶奶教的鎖魂訣三兩下捅開了門禁。

金屬門咔嗒一聲開時，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上次來這種地方，還是一星期前調查校園的怨靈，結果被保安追著跑出了學校。

監控室里悶得像蒸籠，六臺顯示器閃著幽藍的光。

蘇昭快速掃過屏幕，停在B3層通風口的畫面上。

她調出近三日的錄像，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直到畫面里出現個穿深灰風衣的男人。

他仰頭看了眼攝像頭，抬手在通風口邊緣快速劃了幾下，動作快得像蛇信子。

她按下暫停鍵，湊近屏幕。

通風口金屬邊緣有幾道極淺的刻痕，像是用指甲或者刀尖劃的。

蘇昭摸出放大鏡，鏡頭下的刻痕呈現出螺旋狀，中心嵌著個倒三角符號。

“靈場錨點。”

她低聲念出這個詞。

和奶奶日記本里記錄的圖案分毫不差。

暗蝕會用這種符文固定邪靈活動范圍，就像給鬼魂拴上鐵鏈。

蘇昭從帆布包掏出拓印紙和朱砂，輕輕貼在通風口刻痕上，再小心揭起。

拓印紙上清晰浮現出那個倒三角的螺旋。

蘇昭把拓印紙貼在事務所墻上的白板上，拿起紅筆在周圍畫滿箭頭。

白板上已經貼著直播截圖、匿名短信截圖，還有林修遠的照片。

她筆尖停在林修遠的照片上，指節捏得發白：“你以為躲起來就能了事？”

窗外的蟬鳴突然拔高，蘇昭抬頭看了眼掛鐘，十點整。

她剛要收筆，桌上的老式座機突然叮鈴鈴響起來。

“喂？”

“蘇店長嗎？”

電話那頭是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帶著電流雜音。

“南溪巷19號，老宅鬧得有點兇...能麻煩你來一趟嗎？”

趙守仁。

蘇昭握著話筒的手緊了緊，目光掃過白板上的暗蝕標記，又落在奶奶遺像上。

她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趙教授，我一會到?！?

掛上電話時，晨光正透過窗戶爬上白板，在林修遠的照片上切出半片金芒。

蘇昭拿起桌上的鎮魂鈴，銅鈴在掌心撞出清響。

站在南溪巷19號門前。

青石板路被曬得發熱，老墻根的青苔蔫頭耷腦，唯有門楣上褪色的積善堂木匾還泛著溫潤的光。

她抬手敲門，指節剛觸到銅環，門吱呀一聲開了。

“蘇小姐。”

沙啞的男聲從門內傳來。

蘇昭抬眼，看見個穿月白對襟衫的老人。

他鬢角全白，架著副玳瑁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趙教授?！?

趙守仁的手在門框上頓了頓，眼鏡后的瞳孔，看向蘇昭時微微收縮。

“像，真像。和你奶奶年輕時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書房里飄著陳年書籍的味道，蘇昭坐在紅木椅上。

就在這時系統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叮，測到微弱的守靈者殘留氣息?！?

守靈者？！

奶奶守靈者的身份是秘密，連她都是到了18歲后才知道。

趙守仁從書櫥最上層抱下個黑皮筆記本。

“昨晚我夢到你奶奶了?！?

趙守仁翻開筆記，指節在紙頁上輕叩。

“她說小昭該來了。”

蘇昭的呼吸頓了頓。

奶奶走后，她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奶奶的消息。

她低頭看向筆記，泛黃的紙頁上畫滿奇形怪狀的符號，其中一頁貼著張手繪地圖。

用朱砂筆標著通道節點，最醒目的紅圈里寫著蘇清瑤三個字（奶奶的名字）。

“這是……”

“靈界與現世的薄弱點。”

趙守仁推了推眼鏡。

“我研究二十年，只找到七個?！?

他的手指劃過紅圈。

“你奶奶曾在這些薄弱點，用守靈者的力量加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