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白和赤虺在半路追上修士隊伍們共同回到藥山。
來到書魔茅屋，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待他們，新晉的天階們都到齊了。
“血穴之靈出現了。”
“嗯，我感覺到它的氣息了。看來這幾年它一直在大地上游蕩、觀察。”
聽到血穴出現，書魔并沒有覺得奇怪，反應平淡。
“他也要先觀察我們的動向。你們現在對上它還能平安回來，看來它是沒有動用最強肉身。”
“是沒有，它這次的肉身被我倆毀了。”
“下次要注意，你們現在還無法與它對抗，碰到了要先避讓，抓緊提升實力吧，它下次再出現就不會這樣好對付了。”
“它有多少肉身？怎么才能殺死它？”
“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肉身，但是它最強的戰斗肉身，是一具渾身長滿鱗片的怪物身體。至于怎么殺，血穴是它的根基所在，只要血穴存在，它就不會死，只有徹底摧毀血穴才能殺死它。”
一個殺不死的怪物，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窒息，沒有人知道血穴到底有多大，凡是進去過的生物全都死了。
“努力提升吧，希望有一天你們能毀掉血穴，斷絕魔界之路。”
“小灰，把肉身還我，我去修煉。”
聽完書魔的話，大家都默默離開去修煉，程太白也要修煉，才想起肉身還在赤虺那里。
就見赤虺一張嘴，將程太白的肉身從嘴里吐出來，渾身濕乎乎的沾滿口水。
“你……”
程太白看著自己的肉身，是徹底無語了，這還咋用啊！
“你啥，我又沒有空間靈器，你把肉身丟下就跑了，我只能含在嘴里了，快去洗洗好修煉。”
程太白無奈的托起肉身去洗澡，自己元神給自己肉身洗澡，總感覺怪怪的。
…………
沒多久，蜀山傳回消息，血靈出動最強肉身，但沒有走出那片區域，帶著剩下的魔怪返回去了，血穴也再次關閉。
藥山上則開啟一場晉級競賽，經過這三年多與魔怪的對抗，修士們既有了戰斗的經驗，也有了對實力提升的渴望。
在藥山云層之上，每日都要有數百對修士對抗、演練，這種高亢的氣氛，帶動了整個藥山上的修士們，對他們能力綜合提升的幫助也是極大的。
山巔附近，是天階演武場，天階修士們每日在這里演練不輟。程太白每天與大家切磋，有感悟就到下面靜思、修煉，同時也在幫助他們提高對戰能力。
這天，與老熊演練對抗之后，如往常一樣開始修煉，突然間，精神一陣恍惚，元神竟然離體而出，進入到一片迷霧之中，就是以前夢境中的迷霧。
這次，紅發的元神在霧中，看到一個真實的身影，竟然是兒時看到的，父親年輕的身影。那時，父親左手捧書，右手戒尺，是學堂中所有蒙童的噩夢。
“別奇怪，我并非要惡搞你。我沒有真實的形態，你看到的，是在你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人的形象，這是你的本能反應。”
看著眼前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程太白心情說不出的復雜，有激動，有懷念，有愧疚，更多的還是憤怒。盡管山靈已經給出了解釋，但那份憤怒的心情還是無法平復。
“你是誰？”
“我就是你們總說起的藥山之靈，咳！差一點就是藥山之神啦。”
傷感了一會，那個聲音才繼續說話。
“你和我一樣，生不逢時。你是趕上血穴能力恢復，我是碰到全盛時的血穴，那場戰爭如果再晚一百年，這天下也許就會變個樣子。”
“這么說，萬年前的戰爭你也參與了。”
程太白對眼前這個父親形象的山靈，心里還是充滿了抵觸的情緒，甚至有些煩感，即使他知道這些年，一直是山靈在幫助他修煉，可這種情緒還是難以釋懷。
“我沒有直接參與，我的能力受到限制，是無法離開藥山。”
“哦？這樣說的話，血穴對你好像沒有什么威脅啊？”
“孩子，我知道你對我這個形態不滿意，這不是我的過錯，這是你心中所想、所思念的人。”
程太白沒有說話，就是安靜的看著那個“父親”的身影。
“下回聊吧。”
山靈話音一落，程太白的元神瞬間就回到肉身里面，睜開眼，呆呆望著那些漂浮的云朵，腦海中一片空白。
“小子，在偷懶？”
不知何時，赤虺和老熊都來到他身邊，赤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竟然驚得他身體一震，這可不是個修士該有的反應。
“太白，有什么事？說說吧。”熊天霸也關切的問道。
“熊前輩，我見到山靈了。”
“山靈？藥山之靈？”
“對。”
程太白把剛才的經過述說一遍。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它那么毫不吝嗇的幫我修煉，我卻因為一個感官形象就……”
“咳！其實也沒什么，他不是人，不懂人類的情感。別說是它啦，就我老熊，要不是跟人接觸多了，我也不懂的，哪怕是現在也弄不明白，你們人類的感情太復雜。”
老熊以身傳教，確實也如他所說，人類的情感是復雜的、多變的，對于一個只有理智存在的山靈，是無法理解父親的形象，對子女來說會有多么重要。
“山靈要是能有人的思維，它也不會是山靈啦。想開點，不要糾結那些情感問題，我們要面對的是血靈，他有感情嗎？”
幾人腦海中都傳來書魔的聲音。
這些老怪物們和山靈一樣，都會關注程太白的狀態，在他剛才失神的那一刻，他們都感覺到了不對，在聽到山靈能主動與他溝通，大家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那個山靈太神秘。
“不要因小失大，它主動找你，一定是有事情要發生。”
書魔說完，神念收回，去指導修士們修煉。
“別看我，你們說的，我更不懂，閃啦。”
赤虺也直接溜了，什么人類感情，什么因小失大的，只要成太白沒事，那就都不是他要操心的，跟蛇談感情，開什么國際玩笑？
老熊看著赤虺的背影消失，他也想離開，又不好將程太白單獨丟下，不離開，又不知道怎么開導，喝酒、打架他在行，勸人？沒學過。
看他左右為難的樣子，程太白開口說道：“熊前輩，我沒事，您去幫他們修煉吧。”
“好，自己多注意吧。”
老熊也如釋重負的離開，只剩下程太白獨自枯坐。他沒有馬上開始修煉，一個人看著云層上的陽光消失，月亮升起，回憶著和父親生活過的點點滴滴。
當陽光再次照亮藥山，一個聲音傳入程太白的腦海之中。
“他們要來了，我也沒有時間了。”
程太白心神一震，從恍惚中恢復過來。這個聲音他聽見過，是藥山之靈在對他說話，但他沒有回應。
“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從來沒有跟任何生靈交流過，對你們所說的‘情感’更是不懂。這些都不重要，我的時間要到了。”
山靈兩次提到時間，程太白有些疑惑。
“你的時間？”
“對，我的時間到了，我堅持不了多久，就要消失了。”
程太白明白了，山靈的壽命將盡，即將化道。對待這個曾毫無保留地幫助他，又將要逝去老山靈，程太白突然涌起一股愧疚感。
“對不起，是我太任性！”
“無所謂，這些都不重要，我也沒有任何感情存在，所以你不用道歉。”
“我歷經數萬年的歲月，如果沒有血穴出現，將會晉升為山神。在我所經歷的時間里，只有對與錯，現在我認為該做的，就是藥山的歸屬，我因它而生，卻不想讓它跟我一樣消失。”
“您化道，藥山也會消失嗎？”
“化道？”山靈很不解的問一句。
“化道就是死亡，就是消失。”
“哦。我的消失不是死亡，化道，倒是很貼切，我寄托藥山，生于天地，消散于天地，本就是因果循環。但我消散之后，藥山會崩塌，我這萬年來收納的靈氣也會隨著消散。如果沒有血穴存在的話，對這天下不會有任何影響。”
是啊，如果只是一個單純的血穴，確實不會有影響，現如今，血穴與魔界相連，隨時都可能讓魔怪們侵入才是問題。
程太白陷入沉思之中。
一旦失去藥山，失去靈氣，還如何與魔界對抗，這已經是萬物生靈們最后的保障了。
“前輩，我們該如何是好？”
“作為這個世上的靈體，我本不受時間的限制，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擁有無盡的生命，但這萬年多的時間里，我與血穴一直在地下對抗，同時還要同它爭奪天下靈氣，對我的耗費實在太大。”
“藥山本是一座普通靈山，根本容納不下我爭搶過來的靈氣，我只好用我的靈力和精血不斷煉化加固，現在，我已燈枯油盡。隨著我力量的減退，血穴才能再次打開，如果我消散，血穴就會徹底打開，那時，就是魔界大舉入侵之時。”
程太白這時才知道，有一場看不見的戰爭，竟然持續了萬年之久，心中油然起敬，更對自己的任性感到羞愧。
難怪血穴恢復后的幾百年里，一直都沒有打開，也沒有向人類世界進攻，即使上次被他們毀掉一具肉身都能忍忍下來，它就是在等待山靈消亡之時。
“前輩，您辛苦了！”
“我是這世上之靈，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只是可惜，當年戰爭要是能晚上百年，我若能修煉成神……”
“咳！這些多說無益，眼下要考慮的是這藥山。我做過推測，讓你來接替我還是可行的。”
“我？前輩，我該怎么做？只要能做到，晚輩萬死不辭！”
“我讓你煉化藥山。這藥山有我精血，我來助你煉化還是可行的，成功率很高，在我消散之前應該來得及。”
“這……”
程太白沒有想到山靈會提出這種要求，太突然了。這樣一座巨型大山要怎么煉化，他連想都不敢想，他至今還沒有任何祭煉的經驗。
“你要想好，一旦開始煉化就不能停止，煉化之后你將失去肉身，也就不再是個“人”了，你的身體會和藥山融為一體。”
“那我還能戰斗嗎？是不是只能存在于藥山之中？”
“可以，你不是我，我是寄托藥山而生，所以才不能離開。你肉身與山體融合不能動，但你元神不會受限制，能夠自由出入，就是會失去所有人類的機能。這也算是好處……”
還好處？身體全都變成石頭了，一點人類特征都沒有了，也能算好處？
程太白忍不住腹誹不止。
“好處就是，只要藥山不倒，不消失，你的肉身就不會滅亡，肉身不死，元神就不會消散。”
這倒也不錯，以后再用元神戰斗時，不用擔心肉身問題了。
見程太白神游天外沒有回復，山靈有些焦急的催促道：“你決定好了嗎？我時間不多，血靈一直在地下試探。”
“決定了，煉化。什么時候開始？”
程太白態度堅決，沒有絲毫猶豫，山靈很滿意。
“先跟書魔學習些祭煉功法和經驗吧，給你一年時間。”
話音消失，再沒有聲音傳來，程太白靜等一會，確定山靈已經離開，才召集赤虺、老熊、月靈等所有天階修士，一同來到書魔茅屋。
二十四位天階修士，除了容香露全部到齊，程太白把關于藥山山靈的所有事情，給大家講敘一遍，又將他與山靈的協定告訴大家。
“公子，這可不是兒戲，一旦融合，你就不再是人類了，也失去所有做人該擁有的一切。”
沒想到，別人還沒說什么，月靈先提出反對。
看著她眼里的憂傷，程太白無奈的笑笑，“月靈，如果抵擋不住魔界進入，我們，不光是我們，這個世界上連生命都是奢侈的，還談什么人呢？”
赤虺把眼睛轉轉，看看月靈，又看看程太白，“小子，不是還有一年時間嗎，要不你先結個婚，生個娃，也算傳宗接代了，嘿嘿。”
一句話，在場所有人都一愣，怎么還有這么不靠譜的人，說這種不靠譜的話呢？
“小輝啊，別鬧啦，據我所知，人族祭煉功法博大精深，別說一年，就是十年、百年都不敢說精通。太白小子才有一年時間，能解通皮毛就不錯啦。”
這時候也就老熊敢說話。
“不錯。太白不是祭煉器具，他是要祭煉自身，差錯不得，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書魔前輩說的對，煉武器，毀了就毀了，大不了重來，煉自身可沒有沖來的機會。公子是不是慎重一些。”
羅永鑫的話還是很有說服力，陸續有人勸程太白多考慮考慮。
“其實我也沒有多大把握，我們沒有時間了，現在還有山靈挾制血穴，如果我猶猶豫豫耽誤時間，一旦山靈消散，我們都將萬劫不復。不光是我們，整個天下可能都會因我的遲疑而毀滅。”
停頓了一會，看大家沒有再說話，程太白又繼續說道：“我想好了，月靈，年輕一代人族修士中，你修為最高，如果我真的失敗了，就由你來繼續煉化，能做到嗎？”
月靈沒有說話，只是淚眼婆娑的點點頭。
“我叫大家來，不是商量，我已經決定了。但是在煉化過程中，我是不能中途停止的，所在，在這期間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拜托大家了。”
程太白朝大家團團一鞠，“藥山托付給大家了，這個世上的所有生靈，也托付給大家了。”
“太白，被弄得像托孤似的，我們等你盡快煉化，盡快出關，共同抗敵！”
“謝謝郎兄！”
“師弟啊，你能得到三長老留下的造化，一定有過人之處，我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既然都決定了，你們就去各自修煉吧，我來傳授他祭煉功法。”
書魔這老怪物都說話了，眾人只好各自散去，返回云層之上繼續修煉。
“老怪，我雖然不懂祭煉之道，但我扎根藥山，或許能幫上太白，記住，在需要的時候，把我和則名的本體斷開。”
這句話是容香露單獨傳音書魔，沒有任何人聽見，書魔也沒有做出表示。
“就這么定了，別忘了。我跟小香客玩去啦。”
“你知道，那樣做的結果意味著什么，為何還要這么決定？”
“你不是也這么決定的嗎？不然又為什么給小太白留下一個書簽？別廢話啦。”
程太白默默等待著，他不知道書魔和容香露師叔之間的對話，還以為書魔在思考。
許久，書魔神念一閃，一篇功法傳到他腦海中，程太白趕緊查看，正是篇祭煉器具的功法，不管是武器，空間法寶，只要有材料都可以祭煉。
“這是現今保留下來的，最好的煉器功法了，你試試看吧，有不明白的地方再問我。”
“是，太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