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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柳景福

伴隨著這聲怒吼,一隊盔甲鮮明的牙兵簇擁著一人,如同分開潮水般撥開圍觀的人群,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來人年約四旬,身材不算特別高大,但骨架粗壯,一臉橫肉,鷹鉤鼻,三角眼開闔間精光四射,身著高級牙將的明光鎧,此刻臉色鐵青,怒意勃發(fā)。

他正是劍南道節(jié)度使府牙內(nèi)都將,柳景福!

南征慘敗后,劍南道精銳主力幾乎損失殆盡,節(jié)度使李宓陣亡,諸多高級將領(lǐng)非死即俘。

鮮于仲通雖主持大局,但忙于穩(wěn)定局面和應付長安,實際節(jié)制成都府周邊僅存的安戎軍、鎮(zhèn)夷軍兩支成建制留守部隊的軍權(quán),就落在這位心腹柳景福手中。

他節(jié)制兩軍,是眼下劍南道軍界名副其實的二號人物!

秦琮看到來人,心中猛地一沉!

柳景福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且與鮮于仲通關(guān)系匪淺。

今日沖突發(fā)生在他的牙兵營地盤,打了他的兵,等于當眾抽他的臉!此事絕難善了!

眼看柳景福怒氣沖沖地大步走來,目光如同刀子般掃過滿地哀嚎的牙兵,最后死死釘在自己臉上。

秦琮的拳頭瞬間捏緊,他知道這事肯定沒那么容易善了,但并沒說話,想靜待柳景福出招。

就在此時,一只沉穩(wěn)的手不動聲色地按在了他緊握的拳頭上。

是黃忠嗣!

黃忠嗣以極快的速度湊到秦琮耳邊,語速卻快如連珠:“大哥!沉住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千萬別意氣用事!看二弟我操作!”

秦琮感受到二弟手上傳來的力量,胸中翻騰的戾氣被強行壓下。

他對黃忠嗣的智謀和急智有著絕對的信任。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同樣以極低的聲音回道:“好!二弟,大哥聽你的!”

“那行,大哥,跟我走。”黃忠嗣眼神銳利,沒有絲毫猶豫。

話音剛落,他立刻抬腿,毫不猶豫地迎著氣勢洶洶的柳景福大步走去!

就在距離柳景福五步遠的地方,黃忠嗣動作干凈利落,“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他跪得是如此突然,如此用力,以至于膝蓋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發(fā)出悶響。

緊接著,他猛地一低頭,肩膀微顫,仿佛在極力壓抑著巨大的悲痛,同時暗中使勁擠了擠眼睛,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委屈和悲憤的光芒。

他用一種帶著濃重哭腔的聲音說道:“柳中丞!您得為我等安戎軍左廂的兄弟做主啊!”

這一聲“柳中丞”而非“柳都將”,是黃忠嗣瞬間權(quán)衡后的精準一擊!

柳景福雖貴為牙內(nèi)都將,權(quán)勢滔天,但“都將”這個名頭終究是節(jié)度使府內(nèi)部私授,并無朝廷正式品級。

而他另一個身份——由鮮于仲通推薦、朝廷授予的“檢校御史中丞”(正五品上)——雖然是個榮譽虛銜,但它卻是正經(jīng)八百的朝廷命官身份!

代表著天子的監(jiān)察權(quán)威!在這等級森嚴的時代,后者在名分上無疑更“尊貴”。

果然!黃忠嗣這聲“柳中丞”一出口,再加上那副受盡天大委屈、跪求青天大老爺做主的姿態(tài),讓怒氣沖沖、正要興師問罪的柳景福腳步猛地一頓!

臉上的暴怒之色瞬間凝固,隨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和……一絲被搔到癢處的舒坦。

誰不喜歡聽別人稱呼自己更“光鮮”、更“正統(tǒng)”的頭銜呢?尤其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秦琮反應也是極快,一見黃忠嗣動作,立刻領(lǐng)會其意,緊隨其后,“噗通”一聲也重重跪在黃忠嗣身旁。

聲音比他二弟還要洪亮悲愴:“求柳中丞主持公道啊!”

兩人的跪拜和悲呼,瞬間將場面從“武將對峙”扭轉(zhuǎn)為“苦主鳴冤”。

柳景福看著眼前跪著的秦琮和黃忠嗣,又看看自己這邊躺了滿地的傷兵,再看看周圍那些雖然狼狽但明顯還能站著的安戎軍眾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眉頭緊緊鎖起,怒火中夾雜著巨大的疑惑——這他媽怎么看也不像是你們吃了虧,倒像是我的人被你們當豬宰了啊!

這黃忠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強壓著怒氣,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做主?哼!秦琮!看看你做的好事!帶人沖擊牙兵營,打傷我這么多弟兄!這公道怕是要本將向你來討吧?!”

“中丞明鑒啊!”

黃忠嗣沒等秦琮反應立馬出聲。

他依舊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態(tài),但抬起頭,臉上寫滿了“委屈”和“無奈”。

“我等今日前來,只為領(lǐng)取應份的軍需鋪蓋、開伙家什,絕無半點生事之心!”

黃忠嗣語速清晰,帶著恰到好處的憤懣,“然而,牙兵營的同袍們……他們,他們看見我等,便出言譏諷,口稱我等乃‘演大戲唱回來的潰兵’,是靠著‘在臺上抹眼淚、哄得大帥開心’才升的官!罵我們是‘媚上的玩意兒’,根本不配領(lǐng)軍需!”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激憤后的哽咽:“校尉和我等兄弟,皆是血海里爬出來的漢子,南詔狗的血尚未干透,豈能受此等羞辱?

一時激憤難平,言語沖突便演變成了肢體沖突……卑職深知,無論緣由如何,在軍營之中動手,便是觸犯軍法,大錯特錯!

我等甘愿受罰!請中丞秉公處置!”說罷,他再次深深低下頭。

柳景福臉上那股擇人而噬的怒意,在黃忠嗣這番“情真意切”的控訴和“主動認錯”的姿態(tài)下,明顯緩和了不少。

他看著這個跪在地上,言辭懇切、條理分明,又懂得主動攬責的小旅帥,眼中掠過一絲贊許。

這小子,是個會說話的,比秦琮那莽夫強多了。

“嗯……”

柳景福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須,拖長了調(diào)子,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既如此,你們認錯態(tài)度尚可,也承認了動手之過。那便好……”

他正要順勢說出“那就按軍法處置”之類的話,黃忠嗣卻猛地抬起頭,用一種只有近處幾人能聽清的的聲音打斷了柳景福即將出口的判決:

“中丞容稟!”黃忠嗣身體微微前傾,“卑職斗膽進言。我等排那場戲,抬那頂轎子,說到底,是為誰辦事?是為大帥辦事!

是在給大帥掙臉面、聚軍心!可今日這事若鬧大了,傳到大帥耳朵里,變成了什么?變成了大帥麾下有人罵我們‘媚上’!

這是否在影射大帥好大喜功?況且與我等打架,還打輸了!

這要是傳出去,丟的可是整個節(jié)度使府的臉!是您柳中丞您的臉面啊!”

柳景福臉上的那絲緩和瞬間消失,他死死盯著黃忠嗣,一股邪火直沖腦門:“黃忠嗣!你是在威脅本將?!”

“卑職萬萬不敢!”黃忠嗣語氣依舊清晰而冷靜,“卑職只是在替中丞您分析利弊,尋找一個對大家都好的解決辦法。”

他稍稍抬起頭,目光懇切地看著柳景福:“卑職斗膽建議,這頓軍棍,我們認罰!

但……能不能讓我們回安戎軍右?guī)臓I地,自己執(zhí)行?對外,您大可宣布已將我等嚴懲。

對內(nèi),我們把這頓打挨了,此事就此揭過,牙兵營那邊您也安撫一下。

這樣,事情壓下去了,大帥那邊您也能交代過去。

我們幾個爛命一條,挨頓棍子皮糙肉厚,養(yǎng)幾天就好。

可萬一南詔或者吐蕃真打過來了,您手里豈不是少了幾把能用的刀?這豈不是因小失大?”

說著,黃忠嗣的手不動聲色地探入懷中,迅速摸出一塊金錠他以一個極其隱蔽的動作,猛地一把塞進了柳景福垂在身側(cè)的手心里,同時再次單膝重重跪地,大聲道:“我等罪責難逃,求中丞重重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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