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才是老戲骨
- 大唐:烽火照九州
- 下雨啦收衣服啊
- 2929字
- 2025-06-15 01:04:59
兩日緊鑼密鼓的訓練,雖未能將這些臨時拼湊的演員雕琢成戲班名角,但至少他們總算記住了自己的位置、大致的動作和關鍵的死亡節(jié)點。
舞臺調度和流程走位勉強算是流暢,不至于在臺上撞成一團或忘了下場。
剩下的,只能交給“服化道”和臨場發(fā)揮了。
黃忠嗣確實在這上面下了狠功夫。
他手持鮮于仲通的腰牌,征用了不少成都城里胭脂鋪的朱砂、鉛粉、黛青。
甚至刮下墻角的硝土,混合著從城外田埂、河灘特意挖來的各色泥土,調配出不少“特制顏料”。
士兵們臉上、身上被涂抹得傷痕累累、污穢不堪,那疲憊虛弱的狀態(tài),幾乎無需刻意表演,因為—
“都聽清楚了!”
黃忠嗣站在院中,目光掃過眼前四十余名神情萎靡、腹中雷鳴的士兵,“明日演出,從此刻起直至落幕,禁食!清水也只可小口潤喉!
我要的就是你們這副餓得眼冒金星、腳步虛浮的真實模樣!把這感覺帶出來!”
他頓了頓,看著眾人因饑餓而顯得有氣無力的樣子,語氣嚴肅:“記住你們的站位,記住你們的動作,上了臺,把下面的人當成南詔狗!打仗砍人都不怕,還怕被人當猴看?笑話!更不必覺得丟人,”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奇異的煽動力,“四十多號人,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丟人?也輪不到你頭上!你們只要想著,別人比你還慌,你只要比他站得穩(wěn)一點,走得直一點,死得像一點,你就贏了!”
話音落下,眾人眼神里那點畏縮和擔憂漸漸消失。
對啊,這么多人一起丟臉,那還能叫丟臉嗎?
頂多是…壯觀!
想到這,有些人一想起自己好哥們那比自己還差的演技,不由得笑出了聲!
“解散!”黃忠嗣大手一揮,不再廢話,“最后強調一遍,管住嘴!誰要是偷吃被抓到,壞了明天的事,軍法無情,定斬不饒!
演完了,大帥的賞錢,大塊的肉,管夠!是餓一天一夜換酒肉賞錢,還是圖一時口快挨刀子,你們自己掂量!”
“知道了,旅帥……”
“明白……”
回應依舊稀稀拉拉,有氣無力,但黃忠嗣毫不在意。
這些人,只是用完即棄的道具。
他也懶得管他們的態(tài)度如何了,明天交差就該分道揚鑣了。
無所屌謂。
......
次日下午,申時三刻,成都城內。
臨時搭建的露天戲臺前人山人海,黑壓壓一片。
無論是休沐的士卒、城中百姓,還是聞訊趕來的商賈士紳,都被這“忠勇東歸”的噱頭吸引,擠滿了戲臺前的空地。
嗡嗡的議論聲匯成一片低沉的浪潮。
當然,有多少是自愿來的,有多少是被下命令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后臺,氣氛緊張而肅穆。
黃忠嗣等人早已換上破爛不堪、血跡斑斑的“戲服”,臉上涂抹著泥土和暗紅色的“血污”,連秦琮那標志性的虬髯也特意弄得更加凌亂。
鮮于仲通則身著威嚴的紫色常服,端坐鏡前,由黃忠嗣親自操刀“化妝”。
用靛青色的胭脂在他眼眶下暈染出濃重的陰影,又將膚色涂抹得比平時蠟黃暗淡幾分。
“大帥,這樣可好?”黃忠嗣退后半步,仔細端詳。
鮮于仲通對著模糊的銅鏡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正是殫精竭慮、憂國憂民之態(tài)。”
眾人準備就緒,只等開場。
黃忠嗣深吸一口氣,拿起那個臨時打造的鐵皮喇叭,掀開幕布一角,大步走到臺前。
喧囂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這個年輕卻已身居旅帥的“導演”身上。
黃忠嗣舉起喇叭,聲音清越,穿透力十足,在臨時戲臺上空回蕩:
“劍南忠魂血未冷,洱水悲歌氣猶存!今日搬演《征南后東歸記》,諸君且看——袍澤同歸路,將軍百戰(zhàn)心!開——幕!”
簡潔,有力,瞬間點燃了觀眾的情緒。
掌聲和叫好聲轟然響起,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蕩起層層漣漪。
黃忠嗣看著人群中十幾個瘋狂賣力叫好的人,眼角抽了抽,他要是沒看錯,這幾個人好像是節(jié)度使府里的侍衛(wèi)親從。
他只能說,這姜還是老的辣。
就是這托不太專業(yè)。
幕布緩緩拉開。
臺子正中吊著一塊醒目的木牌,上書“劍南道節(jié)度使府”。
布置簡單卻莊重:一張書案,幾摞公文,一盞孤燈。
鮮于仲通端坐案后,眉頭緊鎖,手中朱筆在攤開的地圖上來回劃動,又時不時提筆批閱幾份軍報。
他微駝著背,燈光下,那刻意加深的黑眼圈和蠟黃的臉色,將一位夙夜憂心、為前線將士操勞的統(tǒng)帥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臺下觀眾看得真切,不少老兵油子暗自點頭,覺得這大帥“演”得還真像那么回事。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身戎裝的秦琮大步上臺,單膝跪地:“末將安戎軍左廂校尉秦琮,奉命前來,請大帥示下!”
鮮于仲通猛地抬頭,臉上先是閃過一絲“你終于來了”的急切,隨即化為深重的憂慮。
他竟霍然起身,快步繞過書案,不等秦琮把禮行完,便一把托住他的手臂:
“秦校尉快起!軍情如火,虛禮免了!”
他拉著秦琮的手臂,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南詔位置:
“秦校尉!你此番隨軍南征,務必將本帥此言,親口轉呈李相公!”
他死死盯著秦琮的眼睛,“南詔地勢險惡,蠻兵狡詐!我軍雖眾,然糧道綿長,易為所乘!
切切叮囑李公,萬勿貪功冒進,務必穩(wěn)扎穩(wěn)打,步步為營!寧可緩圖,不可失據!切記!切記啊!”
秦琮立刻挺直腰板,抱拳沉聲道:“大帥苦心,末將明白!末將定將此言一字不差,當面稟明李公!必竭力勸諫,請相公慎之!”
秦琮心里卻在瘋狂吐槽:‘我一個校尉,在行軍總管面前算個鳥?還勸諫李相公?劇本上寫是寫了,可這也太扯淡了…’
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末將萬死不辭的忠勇模樣。
按照劇本,秦琮領命后,就該轉身下場了。
他依言再次抱拳:“末將告退!”隨即轉身欲走。
就在此時!
鮮于仲通忽然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秦校尉!”
秦琮腳步一頓,茫然回頭:“大帥?”
只見鮮于仲通快步上前,竟伸出雙手,一把握住了秦琮那雙粗糙的大手!
臺下觀眾屏息凝神,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吸引了。
鮮于仲通的目光緊緊鎖住秦琮,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深重的憂慮,有殷切的期盼,有無法親臨前線的無奈,更有一種將身家性命托付的沉重。
他用力握了握秦琮的手,喉頭似乎哽咽了一下,才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吐出:
“將士安危……拜托了!”
轟——!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秦琮耳邊,也炸響在每一個觀眾的心頭!
秦琮整個人都懵了!有這戲嗎?
劇本里沒寫啊!
這握著手說“將士安危拜托了”是什么情況?
他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就想把手抽回來——讓一個男人這么深情款款地握著手,太膩歪了!
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他畢竟是秦琮!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悍將!
電光火石間,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和那股子膩歪勁兒,臉上瞬間切換成“深受重托、感激涕零”的表情。
他猛地低下頭,避開鮮于仲通那灼熱的目光,然后才抽出手,抱拳深深一揖,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激動”微顫:
“末將……領命!必不負大帥所托!”
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轉身大步下場,背影都透著一股子我得趕緊離開這尷尬地方的僵硬。
幕布緩緩合攏,第一幕結束。
臺下的掌聲比開場時更加熱烈,甚至夾雜著一些感性的啜泣聲。
“殫精竭慮”、“愛兵如子”、“托付重任”……鮮于大帥的形象,在這一幕結尾的“神來之筆”下,瞬間拔高到了頂峰!
而站在幕布邊,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黃忠嗣,徹底看傻了。
他嘴巴微張,眼睛瞪得溜圓,舉著鐵皮喇叭的手都忘了放下,就那么僵在半空。
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
‘臥槽!專業(yè)!這才是老戲骨!影帝!絕了!’
黃忠嗣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緩緩抬起空著的那只手,對著鮮于仲通下場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
這臨場發(fā)揮,這情緒張力,這“托付”的分寸感……
直接把劇本的格局和煽情效果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鮮于仲通,當官是奸佞,演戲是真他娘的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