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莊靠坐在一棵樹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也是見了鬼了。

自從離開了隊伍，一個接一個的遇到邪祟。

他取出靈石，從中汲取靈氣補(bǔ)充自身的消耗。

“嗯？”

李莊抬起頭，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動。

只見天空，一線白光極速下墜，滾滾雷鳴聲大徹。

“這……這是……”李莊瞳孔收縮。

那柄從雨神宗弟子身上奪來的長劍，發(fā)出劇烈的顫鳴，似是在恐懼，又似是在朝拜。

“有人出劍了！”

李莊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是那許薔？竟如此厲害？

強(qiáng)行收攏發(fā)散的念頭，李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難怪了。

難怪許薔發(fā)話，就會有那么多的仙人找上老道士。

難怪她進(jìn)入鬼蜮，會有那么多的正道修士追隨而來。

難怪她敢放話，要肅清這鬼蜮。

李莊心情復(fù)雜，許薔如此之強(qiáng)，那她出身的太湖劍宗，又是何等風(fēng)光？

閉上眼，復(fù)又睜開。

“他娘的！還來？”

李莊怒目瞪向前方。

一縷灰白的氣息飄蕩。

一道身影隨之顯現(xiàn)，出現(xiàn)在李莊身前。

李莊神色愕然。

面前的老者，蓬頭垢面，衣衫破爛，腳上踏著一雙草鞋。

“老……”

李莊喉頭滾動，有些失聲：“老瘋子！”

確實是老瘋子，那腳上的草鞋，還是自己親手編的，老瘋子死的時候，一雙鞋子都沒有，是自己編草鞋為其穿上，好令其黃泉路好走一些，不至于那么磨腳。

李莊扶著樹，雙眼死死盯著老瘋子的身影，將劍握在手里。

“就連你，也化作了邪祟了嗎？”

老瘋子瞇著眼睛，蹲坐在一塊石頭，就仿佛當(dāng)初還活著的時候蹲坐在村口那般。

只是那時候，身邊還有李莊。

一老一少，都是相同的姿勢。

老瘋子伸出手，拍了拍身側(cè)的空位。

李莊緊咬牙關(guān)，身子顫抖，最終松開了劍。

“你為什么還要來找我啊！”

李莊有些崩潰。

老瘋子只是重復(fù)著先前的動作，邀請著李莊像過去的十幾年時間里，坐在自己身邊。

“你說話啊！你現(xiàn)在成了邪祟，難道也是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嗎？”

李莊咆哮道。

一股難以言說的情感涌上了胸膛。

是憤怒，是疑惑，是無力。

老瘋子嘴角翕動，最后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小莊啊，你過來陪陪我。”

“去你娘的！”

李莊雙目通紅，撈起長劍，一劍刺出。

“你這孩子，怎么剛一見面，就對我刀劍相向！”

老瘋子跳起來，手重重拍向李莊的頭，卻又硬生生的懸停著。

李莊動作停滯：“真的是你？”

老瘋子哼了一聲，重新恢復(fù)蹲坐的姿勢。

李莊看著面前的老瘋子，那要落卻未落下的一掌，是顧及到自己如今是鬼物，怕那一掌拍到自己頭頂?shù)撵`火嗎？

“你跟我來吧。”老瘋子說道，“你敢跟著我嗎？”

看著嘴角含笑的老瘋子，李莊抿了抿唇角，片刻之后，將劍收起：“你要帶我去哪？”

“如今鬼蜮之內(nèi)，三大陣眼，已經(jīng)被找到了兩個，剩下那個，只有你才能找到。”老瘋子淡淡說道。

李莊瞇起眼睛：“只有我能找到？”

“不錯，那是由一支百年前進(jìn)入此處，被陣法困住從而變成陰兵的大昇兵馬。”老瘋子悠悠說道，“我此番來見你，就是要教你如何破除陣法。”

李莊一臉懷疑：“你還會這個？”

“我不會這個？那你猜猜那荒村的女鬼怎么沒把你吃了？”老瘋子咧嘴笑道。

“說是你跟那女鬼有交易……燒紙錢……”

老瘋子哼了一聲：“廢話少說，想不想出去了？”

李莊哦了一聲，老實來到老瘋子身邊。

“站遠(yuǎn)點(diǎn)，如今你小子點(diǎn)燃了三把靈火，燒得老子有點(diǎn)慌。”老瘋子往旁邊躲了躲。

李莊默然，邁出去三兩步。

“來，開著天眼，仔細(xì)瞧一瞧，你應(yīng)該知道會看到什么。”

李莊深吸一口氣：“我的眼睛，能夠看到灰白的氣息，是因為你的緣故？”

老瘋子哼哼了一聲，晃晃悠悠的朝著前方走去。

“那處陣眼被你破去，不僅那些大昇陰兵能夠得到解脫，魂歸故里，你也會獲得一份功德，日后修行好走許多。”

李莊聽著，猶豫半晌：“那我呢？”

“嗯？”

“我的故里又在哪里？”

自記事起，李莊的記憶就在荒村開始。

他的故鄉(xiāng)自然不會是這鬼蜮。

老瘋子身子頓了頓，輕笑了一聲：“過往事，想他做甚？”

李莊微微一愣，這句話，他在老道士那聽過類似的。

“過往事算他做甚？”

“既來之，則安之。”老瘋子淡淡說道。

山谷內(nèi)。

老瘋子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隨后大喝道：“出來了！”

山股谷內(nèi)的白霧，依舊濃重。

隨著老瘋子的大喝聲，白霧涌動，一道道身影顯現(xiàn)出來。

“你們來了。”

與第一次相見不同的是，鬼將軍沒有騎在戰(zhàn)馬上，而是牽著戰(zhàn)馬。

身側(cè)一列列的陰兵，收起兵器，圍繞而立。

“將拂塵取出來。”老瘋子說道。

李莊有些疑惑，老瘋子怎么知道自己有拂塵？

他依言將拂塵取出，拿在手心。

拂塵入手冰涼。

“把衣服脫了。”老瘋子又道。

“啊？”

“你身上這件法袍，是極為難得的材料，陰氣濃重，可以誆騙過此處陣法，達(dá)到偷梁換柱。”老瘋子隨口解釋道。

李莊便又將老瘋子給的衣服脫下。

老瘋子拿過法袍，輕輕抖了抖，隨后丟出。

衣袍飛入半空，變得巨大，籠罩在山谷之上。

“來，我教你畫幾張符。”老瘋子呵呵笑著。

兩人就在鬼將軍和一眾陰兵的注視下，蹲在地上，以地為紙，開始畫起符箓來。

李莊不算太笨，在被打了幾下手背之后，就將符箓熟練掌握。

“你那灰色石頭呢？”老瘋子似乎對李莊身上有著什么一清二楚。

李莊將石頭拿出。

“滴血上去。這是一件納物法器，里面有東西。”

李莊照做，不等他仔細(xì)查探里面的空間，就被老瘋子連連催促：“心念一動，取那空白符紙出來即可。”

李莊匆匆取出符陣，手握靈石，開始繪制符箓。

一口氣畫出十多張。

老瘋子又指點(diǎn)該如何放置。

“這符箓，與這擺放位置記住了，是一道超度符陣。”

見李莊放好了，老瘋子才說出這符的作用。

“隨我念……”

“五雷神將，破地召魂，開通冥路，魂魄超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