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當天。
小梨一早就去學校幫老師布置了。我特意借了同事的車，把奶奶也接了過去。小梨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將會在典禮上發言。
小梨站在臺上，淡妝襯得她格外清新，落落大方，舉止得體，用手語向全場傳遞著自己的心聲。
“小梨長大了，小梨長大了……”奶奶一遍遍低聲念著，不時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昔日那個跟在奶奶身后的小丫頭，如今已在屬于自己的舞臺上熠熠生輝，難怪奶奶這般感慨萬千。
演講結束時，臺下的我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躍上舞臺，變魔術般從身后捧出一束早已備好的鮮花，雙手遞給小梨。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小梨瞬間愣在原地。她怔怔地接過花，右手下意識地掩住了微張的嘴，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中迅速泛起晶瑩的淚光。臺下瞬時爆發出善意的歡呼和雷鳴般的掌聲。
典禮散場后，小梨被同學們拉去拍照。我和奶奶站在一旁望著她，輕聲交談。
“小梨這孩子，人緣真不錯。”奶奶望著孫女，滿眼慈愛。
“可不嘛，又好看，心地又善良，學習還拔尖兒。”我應和著，看著小梨開朗自信的模樣，心里也像灌了蜜。
小梨終于忙完了，像只歡快的小鳥朝我們奔來。
她拉著奶奶的手，偷偷沖我使了個眼色。我自然心領神會，拿起手機為祖孫倆拍下溫馨的合影。
“您是楚梨奶奶吧？”小梨的班主任周老師走過來，溫和地和奶奶打招呼。“小梨前段時間那個比賽作品得了一等獎，校長有意讓她畢業留校擔任助教，您覺得怎么樣？”
“太好了，當然愿意！這幾年真是多虧周老師對小梨的照顧……”奶奶連連點頭。
聽著她們的對話，我轉向小梨，用手語“質問”道：“好哇你，得了一等獎都不告訴老夫！”
小梨立刻緊緊摟住我的胳膊，撒嬌地比劃著辯解：“我也是演講前才知道的，本來想給你個驚喜嘛！”
“說吧，想要什么？老夫給你兌現。”我輕輕捏了捏她水嫩的臉頰。
“什么都不要，有你就足夠了。”小梨凝視著我，眼中盛滿了柔情。
見周老師走近，小梨慌忙松開我的手，羞赧地低下頭。
“行了，都看見了，別裝啦。”周老師沖小梨打趣地比劃了兩下，隨后笑著對我說：“小梨沒少跟我提你，今天一見，確實不凡。”
“小梨也常說您像她親姐姐一樣，特別照顧她，讓她學到了很多很多。”我由衷地回應。
“好了，客套話省省吧，”周老師擺擺手，“聽小梨說，她的聽力能恢復到八成左右？”
“嗯，配合助聽器的話，交流不成問題。”
“當初小梨跟我提起有個小伙子追她，我還真擔心她被人騙了。現在看來，你還算靠點譜。這丫頭從小因為身體缺陷容易自卑，脾氣又倔。所以我希望，以后你能多包容她，別辜負了她這份心意，”周老師看著我，語氣認真，“我可是等著喝你們喜酒的。”
“周老師您放心！別看我這長相有點像渣男，其實溫順得跟綿羊似的，在家只有小梨‘欺負’我的份兒。”我拍拍胸脯保證。
“油嘴滑舌的！不過也好，和小梨那懦弱性子互補，倒也是好事一樁。”周老師被我逗笑了，接著問道：“對她留校這事，你什么看法？”
“我完全尊重小梨的選擇。只要是她真心喜歡的路，我都無條件支持。”
“漂亮話誰都會說。記著，要是讓小梨受委屈，我可饒不了你。”
“明白！謹遵周老師吩咐！”
周老師白了我一眼，懶得再跟我斗嘴，又和小梨聊了幾句才離開。
周老師剛走遠，小梨就掐上了我腰間的軟肉，猝不及防的疼讓我嗷一聲叫了出來。
“哎喲，疼疼疼……”
“讓你在周老師面前貧嘴！”小梨嗔怪道。
沒走多遠的周老師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忍不住噗嗤笑了：“看來這小子說的倒是實話。”
沒過多久，小梨拉著一位女孩走到我面前。
“這是詩詩，我最好的閨蜜。”
“您好，‘魯’大哥！”劉詩詩微笑著開口打招呼，雖然把“路”念成了“魯”，但聲音清脆好聽。
“看過那只‘癩蛤蟆’的照片了嗎？”我笑著問。
詩詩噗嗤笑了：“‘魯’大哥，哪有這樣介紹朋友的呀？”
“沒事兒，他就愛貧。”小梨用手語“補刀”。
詩詩迅速用手語跟小梨說了幾句，手勢快得我沒完全捕捉到意思，便開口問：“‘天鵝’小姐姐，能給這只‘癩蛤蟆’個機會嗎？”
“好啊，”詩詩大方地笑著，“其實我覺得他挺帥氣的。”
“那我先送奶奶回家，”我跟小梨交代，“晚點學校旁邊奶茶店見。”說完便攙著奶奶離開了。
看著我們走遠，詩詩對小梨比劃道：“真好，看著粗枝大葉的，其實心思挺細，幽默風趣，也懂禮數。小梨，你好福氣呀。”
“那當然，我家老頭子可是很優秀的。”小梨得意地比劃著。
“行啦行啦，看你那美得冒泡的樣兒，”詩詩故意逗她，“說好了啊，伴娘位子我預定了！”
“誰說要嫁他了……”小梨的臉頰飛起紅霞。
“哎喲，臉都紅啦？”
“劉詩詩！看我不收拾你！”兩人笑著追逐打鬧起來。
把奶奶安頓好，我仔細叮囑：“奶奶，中午我們不回來吃飯了，飯菜放在電飯煲里保溫，半小時左右就能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別讓小梨等急了。”
“好嘞，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好，好，去吧孩子。”
回宿舍接上精心打扮成“陽光型男”的何剛，我開車前往約定的奶茶店。遠遠就看見小梨和詩詩站在門口等候。
我帶著何剛上前打招呼。小梨立刻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巧妙地把詩詩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我會意地向何剛使了個眼色。這小子果然上道，馬上湊到詩詩身邊，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問好。不得不說，一米八五的何剛和一米七的詩詩站在一起，竟顯得格外登對。
何剛很有眼色，主動給大家買了奶茶。他性格本就活潑外向，幾句俏皮話就逗得詩詩咯咯直笑，年輕人很快就熟絡起來。
午餐依詩詩提議，四人一起去吃了披薩。節儉慣了小梨很少來這種地方，有些局促，只是安靜地挽著我的手臂坐著，偶爾和詩詩用手語交流幾句。我看得出她的不自在，體貼地用手語為她詳細介紹菜單上的食物。小梨乖巧地看著我的比劃，最終按自己的口味點了幾樣小食。趁小梨和詩詩去洗手間的空隙，何剛湊過來跟我嘀咕。
“生哥，你現在手語打這么溜了？”
“管好你自己吧，”我睨了他一眼，“怎么樣，覺得詩詩如何？”
“肯定喜歡啊，就怕人家看不上咱。再說你也知道，我工程師證還沒考下來呢，跟你這大神差遠了。”
“喜歡就干脆點，別磨嘰。學學我追小梨那勁兒！還有，”我壓低聲音，“既然看上了，是不是該拿出點誠意來？咱們分廠考工程師職稱又不算特別難，拿到手工資翻倍不香嗎？”
“生哥說得對！以后還得靠你多指點！”何剛滿臉心悅誠服。
“得了吧，哪次有事不是我罩著你？”
“義父！”何剛搞怪地拱手。
“滾蛋！！”
何剛和詩詩互加了微信后，我和小梨便借口有事，讓他送詩詩回家。這小子臨走向我偷偷比了個“OK”，一臉雀躍地跟著詩詩走了。
回家的路上，我邊走邊問小梨：“詩詩對這只‘蛤蟆’印象咋樣？”
“跟我當初差不多，擔心些有的沒的。”小梨挽著我，手指靈動地比劃著。
“何剛對詩詩是挺上心的，就看他們緣分了。”
“詩詩條件比我好多了，起碼他們說話交流沒障礙。”小梨的眼神帶點羨慕。
“小傻瓜，你很快也行了。”我笑著點點她，“有按時吃藥吧？”
“當然吃了！我也巴不得早點聽見聲音呢。”小梨的眼神立刻亮起來。
“那就好。學校說什么時候入職？”
“九月初開學先去實習一個月，通過就能轉正了。”
“還有一個半月呢，這段時間有什么打算？”
“我找人力資源部的劉阿姨問了，她說可以把三分廠會議室的打掃工作也交給我。”
“太好了！那你就能常來找我了？”我期待地問。
“才不去呢，省得給你添麻煩。”小梨搖頭。
“又瞎說！我老婆這么漂亮，他們羨慕我都來不及，添什么麻煩？”
“你是不知道，”小梨一臉“你太天真”的表情比劃著，“比賽時你那幫女粉絲多瘋狂。你被撞飛那會兒，好幾個人差點沖上去替你‘報仇’呢！”
“沒辦法，魅力尚存。”我故作深沉地比劃著，隨即托起她的下巴，“可惜呀，老夫心里已經有人了，再也裝不下第二個。”
“誰呀？快說！”小梨忍住笑，配合地追問。
“就不說，急死你！”比劃完，我轉身就跑。
小梨被我耍了個措手不及，氣得鼓著腮幫子追了我一路。
開車送小梨到家，她還是依依不舍地望著我。熱戀中的人都是這樣吧？小梨緊緊拉著我的手，我們一起看著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直到最后一抹霞光隱去。我從包里拿出精心準備了許久的禮物遞給她。
“畢業禮物，我親手做的。”
小梨驚訝地看著那個漂亮的包裝盒。盒面上印著我們在船上的合影，照片底下是「love you forever」的字樣。
“打開看看？”我微笑著示意。小梨開心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一個粉紅色的電子手環靜靜躺在里面，表帶上還用細細的篆體刻了一個「生」字。
“真是你自己做的？”小梨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難以置信這精巧的作品出自我手。
“當然，獨一無二。”我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環，和她的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是深藍的，表帶上刻著一個小小的「梨」字。
“你看，只要按一下這里，你的手環就會亮起來。”我一邊演示一邊說。小梨瞪大眼睛，看著手環亮起一圈溫暖又繽紛的光暈，滿臉驚喜。
“你的也一樣，按一下我這個也會亮。”小梨學著我的樣子按了一下她的按鍵，果然，我腕上的手環也發出了光亮。
“太神奇了！以后想找你，就不用總掏手機了！”小梨興奮地比劃著。
“嗯，看到光亮閃爍，就代表我在想你了。”
“老頭子真厲害！”小梨心滿意足地抬起頭，在我臉頰印下甜甜一吻。今天的小梨格外動人，淡妝更添光彩。我輕輕摘下她的眼鏡，視線落在那如玫瑰花般嬌艷的唇瓣上，低頭溫柔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