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雅晴猛地抬頭。

車廂里，燈光昏暗。

窗外，路燈的光一閃而過。

明明暗暗間，一切都變得不真切起來。

那個叫張辰的主播，就坐在前面。

他對著手機，擠眉弄眼，聲音忽高忽低。

除了她和張辰，車上還有五個乘客。

他們一個個伸著脖子，像是被張辰的故事給迷住了。

就連張辰右邊，過道對面坐著的銀發(fā)老人和小丫頭，都聽得津津有味。

不是吧？

周雅晴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大晚上的，聽鬼故事，還聽得這么起勁？

你們都不害怕的嗎？

她心里越來越慌。

車廂里太暗了，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臉。

只覺得，他們的臉色，都透著一股子青灰色，像是……死人一樣。

周雅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下意識地，朝右邊看了一眼。

那個健身男，還坐在后排。

他塊頭很大，胳膊上的肌肉，像是要從衣服里爆出來一樣。

此刻，他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張辰，眼睛一眨不眨。

看得太入神了，以至于……

“啪嗒。”

一顆眼珠子，毫無征兆地，從他的眼眶里掉了出來。

健身男像是沒事人一樣，彎腰撿起眼珠，塞了回去。

他似乎察覺到了周雅晴的目光，咧嘴一笑。

笑容很僵硬。

周雅晴卻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她看到了什么？

健身男的嘴里，密密麻麻，全是蛆蟲！

“嘔……”

周雅晴猛地轉(zhuǎn)過頭，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才沒有讓自己叫出聲來。

她不敢再看健身男。

可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車廂里的其他人，都變得不對勁了。

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皮膚干癟，緊緊地貼在骨頭上，哪還有半點慈祥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具骷髏！

她抱著的萌娃，脖子伸得老長，足足有半米！

小女孩抱著個玩具熊。

那熊，臟兮兮的，破了好幾個洞，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來，還泛著黑色。

坐在前排的農(nóng)民工，也在笑。

笑著笑著，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那舌頭，紅得嚇人，足有一尺多長！

戴耳機的年輕人，摘下了耳機。

一起被摘下來的，還有他的兩只耳朵！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周雅晴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啊！

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每一次喘息都變得困難。

車廂不再是她上車時看到的樣子，銹跡斑斑，破敗不堪。

靠窗的金屬壁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她定睛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那是一張人臉！

一張扭曲變形、想要從鐵皮里鉆出來的人臉！

它的眼睛上，貼著兩張黃色的符紙，死死地將它困在那里。

周雅晴感覺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她所看到的，才是這輛666路公交車的真實一面。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只有在極度恐懼之下，才能窺見那一絲“真實”。

她本來膽子就小，再被張辰的故事一嚇，徹底崩潰了。

公交車上的靈異，在她眼前，無所遁形。

除了還在滔滔不絕講著鬼故事的張辰，這輛車上，只有她，是“正常”的。

這真的是一輛通往死亡的末班車？

坐上這輛車的人，都會……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周雅晴的聲音，在顫抖。

“前方到站，平安公園……”

提示音響起，電子女聲變得尖銳。

平安公園……到了……

周雅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必須下車！

可她又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

她必須冷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另一邊，張辰絲毫沒有察覺到周雅晴的異樣。

他正繪聲繪色地給直播間的觀眾“辟謠”：

“……你們看，這故事編的，漏洞百出！幾百年前就有類似的故事了，現(xiàn)在還拿出來說，沒意思！”

張辰撇了撇嘴，

“什么帝都375，青嶺404，都一個德行！編故事的人，能不能有點新意？”

他下意識地看向車廂里的乘客。

他們，都在看著他。

眼神……怎么說呢，有點怪。

張辰笑了笑，朝那個小女孩揮了揮手。

小女孩也笑了，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

多可愛的小姑娘啊。

張辰心想。

剛才講故事的時候，他還怕嚇著人家呢。

“科學(xué)辟謠，要從娃娃抓起！”

他默默地對自己說。

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周雅晴站了起來。

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這是……要下車了？

張辰心想，這姑娘，好像還是不太喜歡自己。

算了，隨她去吧。

他朝周雅晴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公交車，開始減速。

周雅晴低著頭，從張辰身邊走過。

快到后門的時候，她猛地頓住了腳步。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張辰。

像是有話要說，但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她的嘴唇，動了動。

最終，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又走了回來。

她站在張辰面前，微微彎下腰，聲音很小：

“那個……你能不能，跟我一起下車？”

張辰愣住了。

他沒想到，周雅晴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直播間里，彈幕已經(jīng)炸開了鍋：

“我去，這小姐姐，該不會是看上遠辰了吧？”

“遠辰，快答應(yīng)她！”

“顏值即正義啊！”

“……”

張辰?jīng)]空理會這些彈幕。

他看著周雅晴，有些不解：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我……我害怕……”

周雅晴的聲音，更小了，

“你……能不能，陪我下車？”

她本可以自己一個人下車的。

可她擔心張辰。

萬一，他繼續(xù)坐下去，真的會出事。

她不忍心，哪怕自己怕得要死。

“害怕？”

張辰更不明白了，

“這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下意識地，想問個清楚。

“你……你別問了，跟著我離開這里……”

周雅晴的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她不能說！

她不敢說！

她只能求張辰，跟她一起下車。

她甚至想過，像故事里的大媽那樣，說張辰偷了她的東西。

可她，做不出來。

她不是那樣的人。

情急之下，她伸出手，輕輕地拽了拽張辰的衣服。

她的眼神，楚楚可憐。

健身男，仿佛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他動了一下。

周雅晴嚇了一跳，趕緊避開視線，不敢再看他。

她只是看著張辰，眼神里，滿是哀求。

“快走吧……這車上……都是鬼……”

她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心里吶喊。

張辰的目光，落在了周雅晴拽著自己衣服的手上。

又看了看她，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他的目光，移向了后排的健身男。

一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中閃過。

這姑娘……該不會是……

他明白了！

這健身男，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竟然在公交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