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雨雨、童楓和遠嬈逼近。
每一個靈偶都從身上掏出了一把紙扎的刀,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陰森的光芒……造靈坊內,昏黃的燈光搖曳,空氣中彌漫著紙灰和墨汁的味道。
“破案了!”
張辰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悶,他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得意。
“不出所料,你果然躲在這里!”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工作臺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埋頭忙碌的老人,聲音中帶著幾分壓迫感。
“說吧,外面那些‘活’過來的靈偶,都是你的杰作吧?”
紙人周緩緩抬起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他沒有立即回答張辰的問題,而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幾顆發黃的牙齒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小伙子,想不想……體驗一下真正的‘扎紙’手藝?”
他聲音沙啞,像兩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
“只要你乖乖配合,讓我給你扎個靈偶,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
張辰眉毛一挑,這老頭,還挺會討價還價。
他心中冷笑,臉上卻迅速堆起了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甚至還流露出幾分敬佩之情。
張辰在心里快速地分析著當前的局勢。
這紙人周,一輩子跟靈偶打交道,手藝肯定是沒得挑,但這年頭,這種老手藝早就沒人稀罕了。
生意越來越差,最后窮得叮當響,走投無路之下,才想出在火葬場裝神弄鬼的餿主意,想借此賣出幾件靈偶。
這種行為,當然可惡,但換個角度看,也透著一個手藝人的悲哀和無奈。
張辰能理解紙人周現在的心情。
窮途末路,走投無路,他心里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這門手藝了。
就像那些老電影里演的,那些被逼上絕路的罪犯,在最后關頭,總會帶著幾分留戀和不甘,提出最后的要求:
“讓我再做一頓飯,給家人留個念想吧。”
“容我把這歌唱到底,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讓我……再抽完這根煙,就跟這世界徹底告別了。”
這里面,有對過去的懷念,有對未來的絕望,更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
張辰覺得,自己應該成全他。
畢竟,這老頭在火葬場鬧出這么大的亂子,雖然沒有直接害人,但造成的恐慌和混亂,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次被自己當場揭穿,以后還能不能靠這手藝混口飯吃,都難說了。
想到這里,張辰走過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造靈坊那扇破舊的木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對面。
“行啊,既然你這么說了,那你就給我扎個靈偶吧。”
他臉上帶著笑,語氣輕松,仿佛只是在跟一個老朋友閑聊。
說話的同時,張辰也沒忘了自己還在直播,他把攝像頭微微調整,對準了紙人周那雙布滿老繭、骨節突出的手:
“各位老鐵們,紙人周干的那些缺德事,咱們先放一邊。現在,都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這門絕活!”
“這可是祖上留下的傳家之寶,別的地方,你花錢都看不到!”
張辰心里跟明鏡似的,最近網上那些傳統手藝人的視頻,一個比一個火。
他答應讓紙人周給自己扎靈偶,既是出于對一個落魄手藝人的同情,也是為了給直播間拉一波人氣。
這種獨一無二的、帶著神秘色彩的手藝,在別的直播間,你絕對找不到!
直播間里,觀眾們直接炸開了鍋,彈幕刷得飛起。
“啥?直播扎靈偶?自己給自己下狠手?主播這是嫌命長了吧!”
“牛啊牛啊,我倒要看看,這老頭能扎出個啥玩意兒來!不過先說清楚,扎得不像,可別想拿錢!”
“有一說一,雖然扎靈偶這東西有點邪乎,但這種老手藝,確實不應該就這么沒了!”
“等等,我沒記錯的話,靈偶……不是給死人用的嗎?”
“我說遠辰啊,你這腦子……真的沒毛病?要不還是去醫院掛個號吧……”
彈幕一條接著一條,滿屏都是戲謔和質疑。
但從這些留言里,也能看出來,大家伙兒已經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兒來了,都相信了張辰之前的解釋。
畢竟,雖然紙人周還沒親口承認,但火葬場突然停電,那些靈偶跟瘋了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紙人周在背后搗鬼。
張辰看著彈幕,咧嘴一笑,跟直播間的觀眾們貧了起來:
“看啥腦子啊?我這腦子好使著呢!”
“這事兒我門兒清啊,記得小時候村長叔叔陪我去醫院做過檢查,醫生說我這腦子,比愛因斯坦都好使!”
他一邊插科打諢,一邊分神注意著對面的紙人周。
只見紙人周臉上,原本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此刻竟然變得有些僵硬。
張辰這么干脆就答應了他的要求,反倒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了。
這跟他預想的劇本,完全不一樣啊!
怎么還嘮上嗑了?
這感覺……就好像自己卯足了勁兒,結果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別提多難受了。
甚至,還有一種被人無視的憤怒……
不過,這種情緒只是一閃而逝。
很快,紙人周的臉上,就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他低下頭,雙手開始飛快地動了起來,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熟練。
裁紙,折疊,穿插,捆扎……
昏暗的燈光下,紙人周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投射在墻壁上,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扭曲、變形,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
造靈坊里,除了張辰和紙人周,還擺放著許多已經完成的靈偶作品。
這些靈偶,和外面那些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毫無特色的靈偶完全不同。
它們都是根據死者的生前樣貌,量身定制的,每一個都栩栩如生。
高矮胖瘦,男女老幼,表情各異,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是按照死者生前的穿著打扮來制作的。
它們的眼睛,是用墨筆精心勾勒出來的,此刻,這些眼睛,仿佛都死死地盯著張辰,眼神中,充滿了詭異的怨恨和貪婪。
紙做的身體,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乎也在微微顫動,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像是在竊竊私語,又像是在低聲詛咒,讓人毛骨悚然。
別讓他扎靈偶!
他的靈偶會吸走你的靈魂!
你會變成和我們一樣的傀儡!
……
造靈坊外,喊殺聲震天。
沒有了張辰的震懾,那些原本靜止不動的靈偶,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變得瘋狂而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