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煜嘴上說著，卻也沒真去扶她。

還是旁邊的丫鬟有眼力見，搬來個繡墩，扶著小雪坐下了。

“說說吧，怎么回事？”錢煜抿了口茶，慢條斯理地問，“我可聽說，你從小就在王妃身邊伺候，后來還跟著陪嫁。你要真是手腳不干凈，王妃能留你到現在？這里頭，怕是有什么貓膩吧？”

小雪一聽，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她抽噎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妃還曾想讓你給王爺侍寢，可見對你多信任，怎么會……”錢煜話說一半，留一半，意思卻再明白不過。

小雪再也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全說了：“側妃娘娘明鑒，王妃她……她根本就沒想讓我侍寢！昨兒晚上……那都是意外！我是去送湯的，誰知道王爺喝多了，他……他非要……”

說到這，她臉紅得能滴血，聲音也低了下去。錢煜心里跟明鏡似的，點點頭：“嗯，我明白了。”

“我真沒想勾引王爺，我沒有！”小雪急得直跺腳，淚如雨下，“我拼命勸王爺，可他喝多了，根本不聽，我……我一個奴婢，哪敢反抗啊！”

錢煜嘆了口氣，語氣那叫一個溫柔體貼：“這事兒不怪你，你一個做奴婢的，哪能違抗主子的命令？更別說是王爺了，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這話算是說到小雪心縫里了，她眼淚流得更兇了。就差抱著錢煜喊“知己”了。

“我跟王妃解釋了，一遍又一遍，可她就是不信，非說我……說我想爬床。還……還說我偷東西，打了我一頓，還要把我賣了……”小雪泣不成聲，上氣不接下氣。

錢煜聽得眉頭都擰成了一團：“這王妃也太……唉，你可是她身邊的人，這么多年了，付出總該有回報，她怎么能這么狠心呢？”她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問：“對了，昨晚王爺……他有沒有說要怎么安排你？”

小雪搖搖頭，眼神灰暗：“王爺他……后來就睡著了。”

“沒事兒，別怕。”錢煜拍了拍小雪的手背，輕聲說，“等王爺下了朝，我一定幫你好好說說，替你爭取個身份。”

小雪猛地抬頭，一臉震驚，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她望著錢煜，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再說常霜那邊，聽說錢煜把人給截了，肺都快氣炸了。她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就去找錢煜算賬。

可錢煜也不是吃素的，現在王府里頭的事兒都歸她管。她一句話就把常霜給頂了回去：這事兒得等王爺回來再說！

兩邊正吵吵嚷嚷的，誰也不讓誰。忽然，前頭來人了，說是仇王回府了。

仇王剛進門，錢煜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仇王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昨晚那點荒唐事，又浮現在眼前。

“王爺，妾身覺得吧，不管怎么說，這丫頭也算是伺候過您的人了。她是以后的去留，總得跟您說一聲才行。”錢煜的聲音柔柔的，卻透著一股子精明。

仇王揉了揉發脹的額頭。早上起來，酒醒了大半，他也想起昨晚的事兒了。可不是趕著上朝嘛，就先放一邊了。誰知道常霜這火爆脾氣，竟然直接要把人給賣了。

雖說就是個意外，他對這丫頭也沒啥感覺，可……畢竟是自己做下的事。再說，王府也不差這一口飯。

“嗯，你說的對，這事兒你想得很周到。”仇王看著錢煜，語氣里帶著點兒贊許。

錢煜微微一笑，那叫一個溫柔賢淑。

常霜一聽這話，差點沒氣暈過去：“王爺！那丫頭她偷東西，品行不端！這種人怎么能留在您身邊？依妾身看，還是趕緊打發了，免得帶壞了王府的風氣！”

仇王看了常霜一眼，那眼神，像深不見底的潭水，讓人看不透。

錢煜站在一旁，跟沒聽見似的，眼觀鼻，鼻觀心。

常霜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緊緊地盯著仇王，就怕他改變主意。

“錢側妃啊，”仇王終于開口了，聲音聽不出喜怒，“既然府里的事兒都歸你管，那抬姨娘的事兒，也交給你辦吧。”

“是，妾身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錢煜屈膝行禮，聲音那叫一個清脆。

常霜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指甲都快把手心掐出血了。她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仇王怎么會變成這樣？以前的他，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沒過多久，仇王要抬個丫鬟做姨娘的消息，就傳遍了王府的每一個角落。

對一個丫鬟來說，這簡直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小雪前腳還覺得自己要被賣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生不如死，后腳就成了王府的姨娘，這落差，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有了自己的小院子，穿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綾羅綢緞，戴上了亮閃閃的首飾，小雪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像是在做夢。

王府里這么一鬧騰，仇王是心煩意亂，總覺得心里頭堵得慌。他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結果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醉月小。

自從仇王去看過茅清韻被流放的爹娘，還派人一路照應，茅清韻對他的態度也好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王爺，您還是少喝點吧。”茅清韻看著仇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忍不住勸了一句。

仇王苦笑一聲，又干了一杯：“我心里煩啊，又不知道能跟誰說，只能借酒澆愁了。”

茅清韻沒說話。

仇王也知道自己有點兒失態了，跟前妻說這些，算怎么回事兒？

可他就是想說，憋在心里難受。

“你說，人怎么會變得這么快呢？以前多好的人啊，現在怎么就……”仇王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王爺理應為王妃感到欣慰。”茅清韻忽然說。

“哦？這話怎么說？”仇王有點兒不明白。

“王妃心里有您，才會這樣啊。要是不在乎，誰管那么多呢？”茅清韻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仇王愣住了，他看著茅清韻的臉，忽然發現，這張臉，其實挺耐看的。不像以前，總覺得寡淡無味。

“那你呢？當初你主動給我納妾，是不是因為……你心里沒我？”仇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問出了這么一句。

茅清韻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仇王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

太子府，正房。

“自從哥哥沒了，母親就一直病著，現在雖然好些了，可還是沒精神。”平萱說著，眼淚都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