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雅芝拿他跟宋明瀾比，他也不惱，只是撇了撇嘴，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故意陰陽怪氣道：

“嗨，我哪能跟人家陸小將軍比？人家是什么出身？我是什么出身？人家那是天上的雄鷹，我就是地上的一灘爛泥，云泥之別啊！”

錢雅芝一聽這話，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抬手又要打他。

晏子晏早有防備，身子一側(cè)，像條泥鰍似的，哧溜一下就閃開了。

他一邊躲，還一邊繼續(xù)拱火，故意氣錢雅芝：

“不過話說回來，四妹妹的功夫是真俊！我看，也只有陸小將軍能跟她過幾招了。”

“沒準啊，咱們蘇府真能出個女將軍呢！到時候，我這個當哥哥的，也能跟著沾沾光，出去也有面子不是？”晏子晏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語氣里滿是挑釁。

錢雅芝氣得眼前發(fā)黑，捂著胸口，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她顫抖著手指著晏子晏，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你……你給我閉嘴！她一個女兒家，當什么將軍！她是要替玥玥出嫁的！”

提到“出嫁”這事，晏子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和篤定。先前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右彩諗科饋恚《氖巧儆械膰烂C。

“嫁人？我看未必。”晏子晏淡淡地說，“楚王可不是什么好歸宿。晏清瀾又不傻，怎么會心甘情愿往火坑里跳？”

晏子晏說著，還朝晏景文那邊瞟了一眼， 眼神復(fù)雜。

晏景文臉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活像個開了染坊的調(diào)色盤。可見晏清瀾下手可不輕。晏子晏心里跟明鏡似的，就晏清瀾那脾氣，能忍氣吞聲嫁人？那才叫見鬼了！

晏子晏看得明白，其他人卻未必。

尤其是晏景文，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猛地咳嗽了幾聲，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他強撐著坐直身子，怒斥道：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拒絕？”

“陸家勢大又如何？還能管到我們蘇府頭上？”晏景文越說越激動，聲音都有些嘶啞，像是破了的風箱。

在他看來，陸家就是太放縱晏清瀾了，才把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養(yǎng)成了一副不倫不類的模樣！

一個女兒家，不在家好好學女紅，反而舞刀弄槍，成何體統(tǒng)？這是不守規(guī)矩，離經(jīng)叛道！

身為妹妹，對兄長出言不遜，甚至動手毆打，這是目無尊長，目無尊長！

她還經(jīng)常拋頭露面，和宋明瀾不清不楚，這簡直是敗壞門風，不知廉恥！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她嫁進瀾王府，讓她好好收斂性子。楚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肯定不會允許自己的王妃這般張揚跋扈。他要是娶了晏清瀾，定然會讓宮里的嬤嬤好好教教她，什么叫三從四德，什么叫相夫教子。這都是為了晏清瀾好。女兒家就該有個女兒家的樣子，哪能成天打打殺殺，跟那些個粗魯?shù)谋ψ踊煸谝黄穑?

晏景文這番話，算是說到錢雅芝心坎里去了。她贊許地點了點頭，看向晏景文的眼神都柔和了幾分，連帶著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沒錯，明禮說得對。晏清瀾是我的女兒，她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錢雅芝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覺得傅清霽那個蠢女人，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居然把她們蘇府不要的災(zāi)星當成寶。等著瞧吧，遲早有一天，陸家會因為晏清瀾這個掃把星而倒大霉。錢雅芝在心里冷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陸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天。

錢雅芝和晏景文這一唱一和，就跟那水里的月亮似的，看似美好，實則虛幻。

晏子晏撇了撇嘴，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拋出一個關(guān)鍵問題：

“那要是……陸家人去求皇上賜婚呢？”“娘，您可別忘了，皇上只說了要咱們家的一位嫡女嫁到瀾王府，”晏子晏邊說邊往椅子上一靠，二郎腿翹得老高，腳尖一晃一晃的，“可沒指名道姓說是誰。”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錢雅芝的神色，故意壓低聲音，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假如定遠將軍入宮，跟皇上吹吹枕邊風……”他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擠眉弄眼，“您覺得皇上能不聽？”

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轉(zhuǎn)為無奈地一攤手，仿佛在說“這還用問嗎”。

“娘，您可清醒點吧，別再做夢讓晏清瀾替玥玥嫁過去了，這事兒壓根就不可能。”

“真把陸家惹毛了，晏清瀾那邊，大不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晏子晏說到這兒，還夸張地比劃了一個逃跑的動作，“可憐玥玥，就得活生生被推進火坑里了！”

晏子晏心里跟明鏡似的，這些彎彎繞繞他門兒清。

這蘇府上上下下，誰都有可能被送去給楚王陪葬，唯獨晏清瀾，那是板上釘釘?shù)牟豢赡堋?

誰讓人家有金大腿抱著呢，還不是一般的粗。

鎮(zhèn)國大將軍，定遠將軍，這兩座大山，隨便哪一個動動手指頭，都能把蘇府壓得粉身碎骨。

要不說他這妹妹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呢。

當初還以為她被發(fā)配到臨川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肯定要吃盡苦頭，受盡折磨。

結(jié)果呢，人家是福星高照，竟然抱上了陸家這棵參天大樹。

晏遠舟聽著晏子晏這番話，眉頭緊鎖，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抬眼，目光落在了墻上掛著的那幅墨竹圖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畫上的墨竹，枝干挺拔有力，仿佛飽經(jīng)風霜，卻依然傲骨錚錚。

晏遠舟的眼神微微閃爍，像是在心里盤算著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

“即便陸家不去說項，皇上也不會選四妹妹入瀾王府的。”

錢雅芝本來就因為晏子晏那些話，心里憋了一口氣。

現(xiàn)在又聽到晏遠舟這么說，只覺得胸口更悶了，好像有一團棉花堵在那里，上不來也下不去。

她抬手，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想把那股悶氣揉散。

然后，她轉(zhuǎn)頭看向晏遠舟，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質(zhì)疑：

“阿謹，你憑什么這么說？”

“你那個沒出息的四妹妹，她到底有什么能耐？”錢雅芝輕哼一聲，嘴角微微下撇，滿臉都是不加掩飾的輕蔑，“皇上怎么就不能選她了？”

在錢雅芝看來，晏清瀾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優(yōu)點。

如果說景元帝是因為覺得晏清瀾配不上童玄玨，才不讓她嫁入瀾王府，錢雅芝反倒覺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