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事沒被那些迂腐的老學(xué)究們知道。

不然，他自己仕途受阻就算了，萬一要是連累了芷若……

他一想到芷若可能會因?yàn)樽约海痪砣肽切o端的紛爭，心里就一陣?yán)⒕巍?

他可不想因?yàn)樽约阂粫r(shí)疏忽，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yù)。

雖然……

酆明川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芷若一眼。

雖然她身處這煙花之地，可哪個(gè)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到這里來呢？

這么一想，酆明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低下頭，緊緊抿著唇，不敢再看芷若的眼睛。

芷若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視線，回瞥了他一眼，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她紅唇輕啟，說出的話，卻比這寒冬臘月的風(fēng)還要冷，還要扎心：

“謝我？倒不如好好提防著點(diǎn)兒你身邊的人！”

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與輕蔑。

說完，她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把一個(gè)信封“啪”地丟到酆明川身上。

那力道，像是要把什么臟東西甩出去似的。

酆明川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接住信封，生怕一個(gè)不小心給弄掉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又抬頭看了看芷若，一臉的茫然：

“姑娘，您這是……？”

他實(shí)在不明白，這位芷若姑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芷若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精致的下頜微微抬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她似乎對酆明川的遲鈍很不滿意，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明顯的不耐煩：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哪來那么多廢話。”

語氣里帶著一絲毫不加掩飾的嫌棄。

酆明川被噎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加無措了。

他像個(gè)做錯(cuò)事的孩子，低著頭，乖乖照做。

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

才剛一展開，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稀世珍寶：

“這字……”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芷若冷冰冰地打斷了：

“不是我寫的。”

她聲音像結(jié)了冰碴子的風(fēng)，冷得刺骨：

“是別人讓我交給你的。”

語氣里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在談?wù)撘患c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這下，酆明川更加驚訝了，嘴巴張成了“O”型。

他看看手中的信紙，又看看芷若，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

芷若見他這副呆樣，實(shí)在懶得跟他多費(fèi)口舌。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對著里屋的方向，拔高了音量，語氣不善地吼了一嗓子：

“熱鬧看夠了沒？看夠了就麻溜地自己出來，跟這呆子解釋清楚！”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把酆明川嚇得一個(gè)哆嗦。

他做夢也想不到，平時(shí)看著文文弱弱、冷若冰霜的芷若姑娘，動起怒來竟是這般……

這般有氣勢！

倒讓他想起話本里那些個(gè)脾氣火爆的江湖俠女了。

他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gè)不停。

更讓他心驚的是，這屋里頭居然還藏著別人？！

難不成是芷若姑娘的相好？

可這大白天的……

也不對啊，這醉月樓里，迎來送往的，哪有什么白天黑夜之分？

他正胡思亂想著，只見一道人影從里屋緩緩走了出來。

是一位身著玉色衣裳的年輕姑娘。

這姑娘生得極美，可偏偏面無表情，冷冰冰的，像個(gè)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氣。

她腰間掛著一柄匕首，劍鞘上鑲嵌著幾顆幽藍(lán)色的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幽幽冷光。

酆明川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底發(fā)寒。

直覺告訴他，這姑娘，絕對不是個(gè)善茬！

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悄悄拉開了一點(diǎn)與那玉衣姑娘的距離。

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這副文弱書生的模樣，真要動起手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可他不能退！

他身后還站著芷若姑娘呢！

身為男子漢，怎么能讓一個(gè)弱女子擋在自己前面？

可……

酆明川苦笑。

他現(xiàn)在別說是保護(hù)別人了，只怕連自保都成問題。

萬一待會兒真動起手來，他只求這位女俠手下留情，別傷及無辜就好。

桂柔走到酆明川面前，上下掃了他一眼，眉頭微微蹙起。

這人……

就是主子要她見的人？

看起來，似乎，有點(diǎn)……蠢。

“你就是酆家二郎？”

她的聲音冷冷的，聽不出喜怒。

酆明川被她盯得心里發(fā)毛，渾身不自在，可還是硬著頭皮答道：

“正是，不知姑娘是……？”

他頓了頓，又補(bǔ)充了一句：

“還有，姑娘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總不能是湊巧吧？

他可不信這世上有這么巧的事。

桂柔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我且問你，你可知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

酆明川愣了愣，這算什么問題？

這醉月樓，難道不是讀書人常來吟詩作對的地方嗎？

他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表露出來，只得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

“自然是為了與同道中人交流詩文，探討學(xué)問。”

他說完，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難不成這姑娘是來考校他的？

可這醉月樓，也不是什么考場啊……

桂柔聽了，冷笑一聲：

“交流詩文？探討學(xué)問？”

“我看你是被人當(dāng)槍使了還不知道！”

她這話一出，酆明川頓時(shí)愣住了。

被人當(dāng)槍使？

什么意思？

他怎么聽不懂？

“姑娘此話怎講？”

他連忙追問，神色間帶著一絲慌亂。

桂柔看著他，眼神銳利如刀：

“你可知，你那些所謂的‘佳作’，都被人拿去做什么了？”

酆明川更懵了：

“做什么？不就是……傳唱嗎？”

他除了讓人把詩稿拿給芷若，也沒做別的啊？

難不成，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桂柔見他這副傻樣，心中更添了幾分不屑。

她冷冷地說道：

“你可知，你那些詩文，若是被人稍加利用，會給你帶來什么后果？”

酆明川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隱約猜到了什么，卻又不敢相信。

“姑娘的意思是……”

他聲音有些發(fā)顫。

“你可知，‘玉華盞’的故事？”桂柔沒等他把話說完，便直接打斷了他。

酆明川一愣，點(diǎn)了點(diǎn)頭：

“略有耳聞。”

“那你可知，這故事里頭，藏著什么玄機(jī)？”

桂柔步步緊逼。

酆明川的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桂柔看著他，眼神冰冷：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yán)厲：

“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人，最擅長的就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你可知，你那些詩文，若是落到這種人手里，會變成什么？”

酆明川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