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傳奇永續(xù),守護(hù)九江
- 黑虎斬龍,九江夢起
- 飛鳶尾
- 1907字
- 2025-07-28 16:41:17
血珠墜入焦土,無聲無息,卻在觸地剎那,引得地底微光輕輕一顫。那光如脈搏般跳動,順著裂紋游走,竟沿著黑虎指尖的血痕逆流而上,在他腕間留下一道淡青的印跡。
他眼睫微動,喉嚨里堵著沉甸甸的淤澀,呼吸淺得幾乎聽不見。風(fēng)還在吹,帶著灰燼與濕土的氣息,掠過山崖,卷起斷劍殘柄上凝結(jié)的血痂。他沒有睜眼,只是五指緩緩收緊,將那半截劍柄攥進(jìn)掌心。冰冷的金屬嵌入皮肉,痛感遲鈍地傳來,卻讓他混沌的意識裂開一道縫隙。
山洞前,百姓仍佇立原地。無人說話,也無人離去。他們望著那個倚在巖壁上的身影,仿佛只要他們不散,那道身影就不會倒下。
阿石站在最前,雙手緊握燒焦的木矛,指節(jié)發(fā)白。他看著黑虎的手指微微抽動,像是要撐起,卻又無力抬起。他忽然單膝跪地,將木矛插進(jìn)裂縫,低聲道:“九江不滅。”
聲音不大,卻像一粒石子投入靜湖。第二人跪下,第三人跪下,老者拄杖俯身,婦人牽著孩子伏地。他們不叩首,不禱告,只是以額觸地,以背承風(fēng),用最樸素的姿態(tài),托住那個曾以殘軀壓下深淵的人。
黑虎終于睜眼。
視線模糊,天地傾斜,唯有那一片跪伏的身影清晰如刻。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沒有出聲,只是將劍柄抵住地面,一點一點,將自己從巖壁邊撐離。膝蓋顫抖,腰背僵硬,每挪一寸都像在撕裂筋骨。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一步一步,走向山崖最高處。
風(fēng)掀起他殘破的衣袍,露出肩頭尚未結(jié)痂的傷口。他走得很慢,卻極穩(wěn)。當(dāng)他終于站定在斷崖邊緣,背對朝陽,整個人如同從焦土中長出的碑。
他將斷劍殘柄插入地心最深處的裂縫。劍身沒入一半便再難推進(jìn),似被某種無形之力阻擋。他雙手扶柄,微微低頭,額前碎發(fā)垂落,遮住眼底的疲憊。
“只要九江在,”他的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我便不倒。”
話音落,地縫中忽有青光流轉(zhuǎn),自劍柄蔓延而出,如根須般向四面八方延伸。那光不刺目,卻溫潤綿長,沿著昨夜眾人踏出的裂痕緩緩游走,勾勒出九宮之形的輪廓。百姓抬頭,只見那光脈如江河隱現(xiàn),竟與九江九支水脈隱隱相合。
老婦緩緩起身,懷中陶罐仍緊貼胸口。她走到碑前——那并非石碑,只是村民連夜鑿出的一方粗石,立于斷劍之側(cè)。她將陶罐輕輕放在石上,低聲說:“這光,是你爹沒滅的火,也是你娘護(hù)住的種。”
罐身裂紋中,青光微微脈動,與地底光脈遙相呼應(yīng)。
春來得悄無聲息。第一場雨落時,焦土開始泛出嫩綠。百姓扶犁下田,翻出深埋的種子。黑虎不再穿青袍,換回粗布麻衣,每日清晨沿江巡查,午后教孩童辨云識風(fēng)。他不再提劍,也不言昨夜之戰(zhàn),仿佛那場生死鏖戰(zhàn)只是山間一場大夢。
可處處都有他的影子。
田埂邊,幾個孩童用木棍插地,圍成小圈,口中念念有詞:“九江不滅!九江不滅!”他們不懂其意,只知這是黑虎叔叔教的“咒語”,能護(hù)稻苗不倒。有個小女孩蹲在裂縫旁,將一捧清水倒入地底,仰頭問:“黑虎叔叔,地里的光還會回來嗎?”
黑虎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說:“你心里記得,它就在。”
他教他們看風(fēng)向,辨水色,聽地聲。他說,真正的守護(hù)不是等災(zāi)難來了才揮劍,而是在風(fēng)未起時就知風(fēng)向,在水未濁時就察源頭。孩子們似懂非懂,卻認(rèn)真記下每一個字。
村中有人提議為他建祠。幾位長者聯(lián)名上書,說英雄當(dāng)受香火,理應(yīng)立像供奉。黑虎聽后只是搖頭。
“英雄是活出來的,不是供出來的。”他當(dāng)著眾人的面,走進(jìn)田里,彎腰扶起一株被風(fēng)壓倒的稻秧,輕輕壓實泥土,“你看,它倒了,但根還在,扶一把,還能長。”
他直起身,望向遠(yuǎn)處江面。晨霧繚繞,九條支流如血脈般蜿蜒,映著初升的日光,泛出溫潤的光澤。
百姓漸漸不再稱他“黑虎”,也不再喚“少俠”。他們叫他“守江人”。每日清晨,總有人在田頭留一碗米粥,一碗清茶,放在那根插在地里的木棍旁——那是他巡江時常歇腳的地方。碗邊壓著一張紙條,寫著:“今日水清,風(fēng)順。”
他從不收禮,卻也不拒絕。他喝一口粥,將碗放回原處,繼續(xù)前行。
某日黃昏,他行至北崖舊戰(zhàn)場。斷劍殘柄仍立于地,石碑上的“斬龍?zhí)帯比忠驯伙L(fēng)雨磨去一角。他駐足良久,伸手撫過碑面,指尖沾上一層薄灰。
身后傳來腳步聲。阿石走來,手中捧著一塊新鑿的石板,上面刻著九宮紋樣。
“我們想把這紋刻在村口。”阿石說,“你說的,人心連著地脈。我們不懂法術(shù),但我們可以記住。”
黑虎看著那紋,許久,輕輕點頭。
當(dāng)夜,月光灑在斷劍殘柄上,青光忽閃了一下,如呼吸般微弱。遠(yuǎn)處田埂上,那根孩童插下的木棍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影子斜斜地投在泥土上,像一把未出鞘的劍。
春耕正忙。黑虎蹲在田頭,幫一位老農(nóng)綁緊鋤柄。老人感激地遞來水囊,他接過,仰頭喝下。水順著他黝黑的臉頰滑落,滴在腳邊泥土里。
他放下水囊,正要起身,忽然察覺腳底微微一震。
很輕,幾乎難以察覺。像是地底某處,有東西輕輕跳了一下。
他低頭,看見自己滴落的水珠正滲入裂縫。那水珠之下,一道極細(xì)的青光,悄然亮起,隨即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