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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法租界疑云與“洋行”的委托

  • 赤字天師
  • 潯墨客
  • 4883字
  • 2025-06-29 23:39:48

“守一道長事務所”的黃紙招牌,在弄堂口斑駁的磚墻上隨風輕擺,“得加錢”三個字在夕陽下格外醒目。路過的居民瞥見,有的嗤笑一聲“江湖騙子”,有的則帶著幾分敬畏匆匆低頭走過。王鐵牛像個盡職的門神,抱著棗木棍子蹲在招牌下,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弄堂口的人影,仿佛在守衛著清微觀未來的金瓦。

狹小的旅社房間里,氣氛卻有些凝重。張守一靠在硬板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緊盯著蘇婉兒遞過來的那份《申報》。報紙頭版下方,一行加粗的黑體字標題觸目驚心:

《法租界離奇命案再添一樁!遠東洋行華經理陳世襄昨夜暴斃家中!面容驚恐,精血枯槁!》

報道內容語焉不詳,只提及死者陳世襄,系遠東洋行(一家外資背景的貿易公司)的華經理,昨夜被仆人發現死于租界公寓內。死狀與前兩日死亡的英籍經理史密斯、法籍買辦杜邦極其相似:皆是面容扭曲,充滿極度恐懼,身體卻無明顯外傷,只是皮膚干癟蠟黃,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活力。法租界巡捕房已介入調查,但拒絕透露任何細節,只稱“死因可疑,疑涉非常規手段”。報道最后,筆鋒一轉,隱晦地提及租界內近來關于“邪術害人”、“惡鬼索命”的流言甚囂塵上。

“精血枯槁…面容驚恐…死狀相似…”張守一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報紙上那冰冷的鉛字。他閉上眼,凝神感應。受傷后虛弱的炁感如同蒙塵的鏡子,努力地映照著報紙上殘留的信息。一絲極其微弱、卻陰冷污穢到極致的氣息,如同毒蛇吐信般,從字里行間滲透出來,纏繞上他的指尖,帶著一種強行剝離生命本源的殘忍余韻,讓他脊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

“是它!”張守一猛地睜開眼,瞳孔微縮,“和繡春坊那野道士的手法很像!但…更霸道!更陰毒!不是簡單的采陰補陽,這是…生魂連同精血本源一起被強行抽走煉化!”他回想起河底大戰后自己精血虧損的虛弱感,但那種虛弱是逐漸的、可恢復的。而報紙上描述的死者狀態…那是徹底的、不可逆的掠奪!

“生魂精血被抽走?”蘇婉兒倒吸一口涼氣,作為記者的敏銳讓她立刻抓住了關鍵,“難道是同一個兇手?或者同一個組織?目標是這些洋行的高層?”她腦中飛快閃過各種可能性:商業仇殺?政治陰謀?還是…純粹的邪修作祟?

“目標未必是洋人高層,”張守一目光銳利,“看這手法,兇殘貪婪,毫無底線。更像是某種…邪法的需求!這些死者,只是被選中的‘材料’!”他指了指報紙,“報道說流言四起,說明受害者可能不止這三人,只是沒上報!這案子…水很深!”

就在這時,旅社那扇薄薄的木門被輕輕叩響,聲音帶著一絲遲疑。

“誰?”王鐵牛立刻警覺地握緊了棗木棍,擋在張守一床前。

門外傳來一個略顯生硬、帶著明顯廣東口音的中年男聲:“請問…張守一,張道長…是住這里嗎?鄙人…鄙人是看了門口招牌,前來…咨詢。”

生意上門了?!

張守一精神一振,強撐著坐直身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福生無量天尊!請進!”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藏青色綢面長衫、戴著金絲眼鏡、梳著油亮分頭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面容清癯,眼神精明,但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焦慮和恐懼。他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短褂、神情精悍的年輕隨從。

來人目光快速掃過狹小簡陋的房間,在臉色蒼白靠坐床上的張守一和旁邊氣質知性的蘇婉兒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王鐵牛那魁梧的身形和棗木棍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很快被焦慮掩蓋。

他對著張守一拱了拱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張道長,久仰。鄙人姓周,周慕云,在法租界公董局做點翻譯的小差事。”他刻意點出“公董局”的身份,帶著一絲自抬身價的意味。

“周先生請坐。”張守一指了指屋里唯一那把椅子,示意王鐵牛讓開,“不知周先生所為何事?可是家中或親友有邪祟作亂?”他開門見山,目光如炬地盯著周慕云印堂——那里果然纏繞著一縷極其淡薄、卻揮之不去的灰黑色晦氣,帶著陰冷的死意,與報紙上殘留的氣息同源!這周慕云…要么是受害者親屬,要么…自身也已被那邪物盯上!

周慕云被張守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坐下后,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虛汗,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不瞞道長…鄙人…鄙人正是為了近日法租界那幾樁離奇命案而來!”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什么聽見,“死的史密斯經理、杜邦先生,還有昨晚的陳經理…都…都是鄙人的…熟人!特別是陳世襄陳兄…與鄙人私交甚篤!”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恐懼更甚:“陳兄…陳兄死前幾日,就曾私下找過我!說他夜不能寐,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渾身發冷,噩夢連連,夢里總有個聲音…要吸干他的骨髓!他…他還給我看過他手臂上…莫名出現的幾塊烏青斑痕!像…像是被什么東西抓過,又像是…尸斑!”周慕云說到最后,聲音都在抖,下意識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在他蒼白的手腕內側,赫然也有兩塊指甲蓋大小、顏色淺淡卻透著不祥的烏青印記!

蘇婉兒眼神一凝,迅速拿出筆記本記錄。王鐵牛也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張守一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烏青印記…陰氣入體,邪祟纏身的征兆。周先生,您也…”

周慕云臉色慘白,猛地點頭:“是!是!前日…前日開始,我也…我也開始做噩夢了!感覺…感覺有東西在吸我的氣力!醒來就發現手臂上…多了這個!”他指著那烏青印記,如同看著毒蛇。“道長!我…我不想死得那么慘啊!求道長救命!”他再也維持不住體面,聲音帶上了哭腔。

“周先生莫慌。”張守一安撫道,心中小算盤開始飛快撥動。大魚!絕對是條大魚!牽扯到租界離奇命案,受害者還是洋行高層!這單要是成了…酬勞絕對豐厚!“邪祟害人,貧道自當盡力。不過…您可知那陳經理生前,除了感覺被窺視,可曾提過什么特別的地方?或者…接觸過什么奇怪的人、事、物?特別是…與那遠東洋行有關的?”

周慕云努力回憶,眉頭緊鎖:“陳兄他…好像提過一嘴…說洋行最近和一家叫什么…‘遠東生物研究所’的機構,合作很密切。那研究所背景很深,有洋人注資,也有華人股東,專門研究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陳兄似乎對那地方…有些抵觸,說里面的人神神秘秘,味道也怪怪的…”

遠東生物研究所!

張守一和蘇婉兒眼神瞬間交匯!這個名字,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報紙上沒提,但此刻從周慕云口中說出,結合那陰邪的命案手法,瞬間變得無比可疑!

“生物研究所?”蘇婉兒敏銳追問,“具體研究什么?在哪里?”

“具體…鄙人也不甚清楚。只聽說在法租界西區邊緣,靠近徐家匯那邊,一個很偏僻的舊廠房里。守衛森嚴,閑人免近。”周慕云搖頭,“陳兄也是因為業務往來才接觸過一兩次。”

線索!重大線索!張守一心中振奮,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高深莫測的淡然:“嗯…陰邪穢氣,盤踞之所,必生異狀。周先生,您身上這邪氣纏繞,根子恐怕就在那‘不潔之地’!要根除,需得從源頭著手!”

“源頭?道長是說…那研究所?”周慕云臉色更白,“可…可那是洋人和大人物的地盤…”

“無量天尊!”張守一正氣凜然,“邪魔外道,禍亂人間,管它什么洋人華商!貧道職責所在,自當一探究竟!只是…”他話鋒一轉,露出極其“肉痛”和“為難”的表情,“此等深入魔窟、直搗黃龍之舉,兇險異常!需耗費貧道大量精血真元,煉制特殊符箓法器!更需打點關節,獲取情報…這損耗…”

他搓了搓手指,眼神瞟向周慕云手腕上的烏青印記,意思再明顯不過——得加錢!而且是重金!

周慕云哪還顧得上錢?命都快沒了!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道:“錢不是問題!道長您開價!只要能保我性命,查出真兇,多少錢我都給!”他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錢袋,“嘩啦”一聲倒在桌上——足有三十多塊亮閃閃的大洋!還有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法幣)!

“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謝!”周慕云急切地說。

看著桌上那堆銀元和鈔票,張守一的心臟不爭氣地猛跳了幾下,胸口的傷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他強壓下上揚的嘴角,矜持地點點頭:“周先生心誠,福報自臨。這定金,貧道就收下了,權作前期準備之用。”他示意王鐵牛把錢收好。

“那…那我身上的…”周慕云指著自己手腕的烏青,依舊惶恐。

張守一從褡褳里摸索出一張皺巴巴的、繪制著簡單云紋的黃色符紙——驅邪符(基礎版)。他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真炁(牽動傷勢,疼得他暗自齜牙),在符紙上凌空虛點幾下,口中念念有詞:“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急急如律令!”

符紙上微光一閃即逝。他將符紙折成三角形,遞給周慕云:“此乃‘護身靈符’,貼身攜帶,可暫時壓制邪氣侵蝕,保你七日平安。待貧道查明根源,再行根除之法!”

周慕云如獲至寶,雙手顫抖地接過符紙,緊緊捂在胸口,連聲道謝:“多謝道長!多謝道長!鄙人靜候道長佳音!”又叮囑了隨從幾句,留下聯系方式,才千恩萬謝、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門一關,張守一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床上,大口喘氣,額頭上全是冷汗。剛才那一下強行催動真炁畫符,差點讓他背過氣去。

“道長!您沒事吧?”王鐵牛和蘇婉兒趕緊上前。

“沒…沒事…”張守一擺擺手,看著王鐵牛手里那沉甸甸的錢袋,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值了!三十塊大洋!還有法幣!這上海灘…果然遍地是黃金!咳咳…”他又咳了起來。

蘇婉兒卻眉頭緊鎖:“張道長,這錢拿著燙手。遠東生物研究所…聽起來就不簡單。周慕云印堂的死氣,還有那烏青印記的陰冷感,比陳世襄報道里描述的殘留氣息更重!他恐怕不是下一個目標那么簡單…他可能已經…”

“已經被標記了,或者說…被‘污染’了。”張守一喘息著接話,眼神卻異常冷靜,“我給他的符,頂多算個安慰劑,擋不住真正厲害的邪術。但至少能讓他安心幾天,也給我們爭取時間。”

他看向蘇婉兒:“蘇記者,你路子廣。這‘遠東生物研究所’,得麻煩你盡快查清底細,尤其是它背后的洋人勢力和華人股東!還有…它在法租界的具體位置,守衛情況!”

他又看向王鐵牛:“鐵牛!明天開始,你去法租界西區,特別是靠近徐家匯那邊轉轉!別靠近那研究所,就在外圍!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的人進出,或者…聞到什么怪味!記住,遠遠看著就行!千萬別惹事!”

“哎!俺知道了!遠遠看!聞味道!”王鐵牛用力點頭。

“那我們呢?直接去查研究所?”蘇婉兒問。

“不!”張守一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咱們先去會會…那位司徒先生。”

“司徒先生?”蘇婉兒和王鐵牛都是一愣。

張守一指了指窗外弄堂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剛才周慕云進來前,我就感覺到弄堂口多了個人。氣息…很特別。冷得像塊冰,又帶著點南洋那邊的…降頭術的陰濕味兒。他一直在看咱們的招牌,特別是‘得加錢’那三個字…看了很久。”

蘇婉兒立刻走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果然,在弄堂口斜對面一盞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穿著黑色立領學生裝、身形瘦削挺拔的年輕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那里。他面容冷峻,五官深刻,膚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眼神如同寒潭,深不見底。他手里把玩著一塊半個巴掌大小、溫潤瑩白的殘破玉玨,玉玨邊緣刻著幾個極其微小、卻透著一股古老蒼茫氣息的篆字,隱約可見“昆侖”二字。

似乎感應到蘇婉兒的目光,那男子微微抬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隔著弄堂的喧囂與昏暗,精準地投向了旅社二樓這扇小小的窗戶。

蘇婉兒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看到了吧?”張守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玩味和凝重,“這位‘司徒先生’…恐怕也是沖著那‘生魂精血’的案子來的。而且…道行不淺。是敵是友…還不好說。”

他摸著懷里那塊周慕云給的法幣,感受著上面殘留的、屬于下一個可能的受害者的微弱生氣,再看看窗外那神秘冷峻的身影,眼中斗志昂揚:

“無量那個天尊!這上海灘的水…是越來越渾了!不過…渾水才好摸魚!鐵牛,收好錢!蘇記者,準備好紙筆!咱們這‘守一道長事務所’的第一單大生意…開張了!”他頓了頓,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隱隱作痛的經脈,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帶著市儈的悲壯:

“對了…蘇記者,打聽消息的花銷…還有鐵牛明天的伙食費…記得記賬!回頭得找周先生報銷!這單…必須得加錢!”

窗外,路燈下的黑衣男子似乎對張守一“加錢”的宣言毫無反應。他指尖摩挲著那塊殘破的玉玨,目光卻穿透弄堂的昏暗,仿佛落在了更遙遠、更黑暗的所在。玉玨溫潤的表面,倒映著他冰冷眸底深處,一絲刻骨銘心的、名為仇恨的火焰。

夜風拂過,帶著大都市特有的喧囂與塵埃,卷起了“守一道長事務所”招牌的一角。“得加錢”三個字在光影中明明滅滅,如同一個微弱的信號,投入了這座即將被更深的詭譎風云籠罩的魔都。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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