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金宥真的女人，半個月前住進了金竹公寓……看著地上那些黑色液體，白笍陷入了沉思。

“咦~，好臭呀。”陳思鹿跑到床邊，拿回自己的毛絨兔，然后斜眼盯著那幾只小丑玩偶。

“大白，悅悅吃飽啦。”

“走吧。”確認地上的女人還活著，白笍拉著小豆丁離開了房間。

被怨氣操控的小丑玩偶，很明顯是夢魘巫術的另一種形式。

以自身為媒介，可化為夢魘之體、肉身不滅，干擾某人的夢境、以及控制他的思維。

如果以物品為媒介，可以將靈魂封印在里邊，下達一些簡單指令，讓它們代替施術者做事。

但奇怪的是，金東旭的后代只能活四十多歲，而今天住進來的金英元，卻是位五十多歲的女人。

樓梯口。

忽然傳來甄森茂的喊聲：“小白，我看見有人跳樓跑啦！”

“好，知道了。”

白笍打開金英元的房間，除了地上有一灘血跡，人已經不見了。

這時候。

聽見慘叫聲的住客們開門出來，詢問發生了什么事。

住在三樓的徐愛盈匆匆下樓，跟白笍溝通過后，跟住客們解釋，因為某個住客忽然犯病，才會發出慘叫，明天會請大家吃飯、作為補償。

等住客們各自回房。

白笍領著徐愛盈來到金宥真的房間，“愛盈姐，她在公寓住了半個月，一直都沒下樓么？”

“這、這……”

徐愛盈蹙著眉，滿是自責的說：“小白，真是抱歉，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會把房間搞成這樣！”

白笍拍拍她的肩膀，打斷道：“這個不重要，說說她的情況。”

“金宥真，23歲，是今年畢業的大學生……她準備在市區找工作，所以在公寓包月租了房間。”

看著墻上的黃紙符，以及金宥真身上的黑色液體，白笍心里猜測，她知道有人會找自己，然后準備了黃紙符和墨魚汁，用來遮掩自身的痕跡……

“愛盈姐，外邊這么吵她都沒醒，檢查一下怎么回事。”

“好的。”來到短發女人跟前，徐愛盈半蹲著、正要捏住鼻子，忽然皺起眉，湊過去嗅了嗅。

“小白，她好像是、喝醉了。”

“……走吧，我們下樓。”

“好吧。”

徐愛盈穿了件紗裙睡衣，搓了搓冰涼的胳膊，跟著下了樓梯。

回到前臺。

白笍把陳思鹿放地上，小家伙就噠噠噠跑去找商致，跟她小聲嘀咕了起來，“小致，我跟你說……”

大雨嘩嘩下著。

金英元跳樓跑了，現在追出去肯定找不到人，如果是為了短發女人，她之后肯定還會過來。

“愛盈姐，我明天找人問問情況，如果有必要，再去警部報案。”

“好的。”

徐愛盈坐到前臺，翻了翻入住登記簿，煩惱地托著下巴，“小白，二樓那位客人呢，要趕她走么？”

“不急，等她酒醒了，我有事要問她。”白笍嘆了口氣。

那個金英元擅長夢魘巫術，或許能找到跟小燦腦袋有關的線索。

還有那個短發女人，被一位巫師追蹤，她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咳咳。”

站在門口的甄森茂忽然捂著肚子，也不知為什么，他那張大臉盤子紅的像是豬肝，“小白，我、我肚子疼，就先回去了啊。”

“行。”

白笍看他一眼，忽然皺了皺眉，老甄這家伙……有點不對勁啊。

環顧周圍。

小姐倆坐在沙發，小聲蛐蛐著。而吧臺里邊，徐愛盈穿著黑色紗裙，只露出小臂和白皙的脖頸，就這、都讓老甄紅了臉……

他以前都經歷了什么？

*

早上。

吃過飯的小姐倆坐在沙發。

陳思鹿戴著灰兔子面具，頂上是一對粉耳朵，臉頰有幾根胡須。商致戴著的是一個白狐貍，眼眶和頭頂點綴了精致的紅色花紋。

“嘿呀，紅紅狐貍，是壞蛋。”

“哼，不許給我起外號。”商致的雙手架在陳思鹿腋下，才剛抱起來，就壓到自己身上了。

“嘿嘿嘿~”陳思鹿得意地笑了下，“小致笨蛋，抱不動。”

“……”

白笍從臥室出來，把陳思鹿撈到懷里，然后轉頭看著商致。

“所有怪談、都需要能力者探索，才能獲取維持運轉的能量；叔叔這幾年從沒開啟過，所以怪談早晚都會崩潰的，你能明白嗎？”

“爸爸有提過。”提到爸爸，商致抿著嘴、眼神里帶著些落寞。

白笍拍拍她的肩膀，溫聲道：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我聽鄭美妍說……金氏血脈受到了詛咒，只能活四十多歲，你知道這件事嗎？”

商致點點頭，然后抬眸看了眼白笍，“媽媽沒有說過，但是她跟爸爸討論的時候，我和雅雅有聽到呢。”

“雅雅……她是你的姐妹？”白笍瞥了眼桌上的銅鏡。

“我們是雙胞胎。”

商致落寞地點了點頭，“三年前，爸爸在書房工作，不知什么原因客廳忽然燃燒起來，我們當時在走廊里玩，雅雅為了救我……”

說著，她的眼眶開始泛紅，“把床單綁在腰上，然后趴在護欄邊，把我送到地面，等我醒過來……”

“不哭喲。”

陳思鹿湊過去，拿嫩嫩的食指、抹去商致臉頰滑落的淚，“胞胎……小致，姐姐跟你長一樣嘛？”

“當然！”

商致頓了頓，繼續講述：

“別墅成為怪談之后，我按照爸爸的方法、選擇銅鏡成為契約物，而雅雅，就只能活在鏡子里了。”

白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金瑤菲將死之時，商謹獻祭自己讓女兒成為能力者，同時也為了解除詛咒，賭上一家人的性命。

“這個銅鏡呢，哪來的？”

“哎呀！”

聽見白笍的提問，商致才忽然想起來，爸爸之前叮囑她，完成怪談任務之后要去找秦姑姑呢！

“銅鏡，我也不知道呀。”

商致想了想，說道：“我們以前生活在蓉城，來到菜國之后，媽媽把鏡子交給我和姐姐。那天爸爸跟我說，找秦姑姑詢問鏡子的來歷。”

“行，剛好我也要去。”白笍沉吟了一會兒，先跟大姨提一下金瑤菲的死，然后再決定是否告訴商致。

現在嘛……

“商致，找到你媽媽之前，住在公寓跟小鹿作伴可以么？”

“嗯。”看了眼用力點頭的陳思鹿，商致也跟著點了點頭。

外公外婆很早就去世了。

爸爸那邊的親人都在華夏，除了銅鏡里的雅雅，她只有自己了呢。

“還有那顆果實……”白笍斟酌道：“我在列車了解過自主怪談，普通人也能生活在自主怪談，我想把它種在公寓，你愿意么？”

“當然可以，你要就拿去嘛。”

商致沒有猶豫，拿過自己的包，將血骨之種遞給了白笍。

暗紅色的果實，大概乒乓球大小，看起來像是普通的油桃。

白笍拿在手里想了想，有點不確定地說：“這玩意兒，是直接種在土里，還是取出果核呢？”

“大白笨。”

陳思鹿飛快接話，“小朋友都知道，埋進土里、種子才會發芽~”

“是，你最聰明啦。”白笍捏捏她的小臉兒，起身拿起電錘，插上電、就準備在客廳打個洞。

商致茫然地眨了眨眼，愕然道：“竹子哥，你該不會準備……把這個種在客廳里吧？”

“對啊。”

白笍朝小姐倆揮揮手，“你倆去臥室待著，別把身上弄臟了。”

“……”

靠窗的位置陽光充足，那天陳思鹿還在這兒摁出了一個坑。

白笍破開幾塊地磚，又翹起厚厚的水泥層，找來鐵鍬挖了直徑一米的深坑，然后填進了新土。

以前住在道觀的時候，每到春夏，他就跟叔爺爺在后院種些時令蔬菜，所以這點事、確實沒什么難度。

找了把水果刀，白笍切掉血骨之種的果肉，讓他沒想到的是，里邊的果核、竟然是不規則的碎骨造型。

“怪談怪事，倒也不用意外……”白笍念叨著，將果核埋進土里。

隨后，他走進臥室拎起陳思鹿，“商致，我帶小鹿出去一下。”

“哦~”

商致側身看著門口。

她現在不能走路，如果去街上買東西，跟著確實不方便；可意外的是，她都沒聽見有人開門，幾分鐘后、竹子哥和小鹿就回來了。

「區域提示」

「血骨之種已使用！小小幼苗需悉心呵護，區域內的情緒之氣、將會成為血骨的養分，目前進度8%……」

「自主怪談生成中，你可以設定兩位能力者，共同維護怪談區域，而收益也將平均分配」

才剛種下去，

種子就成為幼苗了？

商致愣了一會兒，默念白笍和陳思鹿的名字，可是收到新的怪談提示，讓她的腦袋變得迷糊。

「自主怪談所有者：商致、白笍，請為該怪談區域命名……」

與此同時。

白笍也聽到了怪談提示，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問道：“商致，你有權限讓我成為怪談所有者？”

“是的。”商致說罷，疑惑地撓撓頭，“可是我也給了小鹿權限，為什么沒有她的名字呀？”

“……”

這個問題有點復雜。

白笍把陳思鹿喊過來，沉吟道：“商致，小鹿有些特殊……”

“因為某種原因，她跟我是綁定的，你可以當作是靈魂綁在一起，她會跟我一起去列車，探索怪談的時候，也不會占用名額。”

“你心里知道就行，這事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明白么？”

“啊？”商致一臉呆滯，在心里消化許久，才接受了這個設定。

她看著陳思鹿，又問：“竹子哥，那個種子發芽了么？”

“嗯，我兌換了兩顆元晶。”

“這……”商致又呆住了。

白笍拍拍她的腦瓜，溫聲道：“因為小鹿和悅悅的關系，我拿到了很多積分，不過，兩顆元晶才增加了8%的進度，有點費錢啊。”

“呵呵~”商致舉起胳膊，雙手飛快揮動著，有點抓狂地說：

“竹子哥，那可是200積分呀！我聽其他體驗師說，有時候探索一次怪談，只有十幾、二十點積分。”

“可以猜到。”白笍把陳思鹿放床上，“你們在家玩，我去樓上一趟，咱們下午去找大姨。”

C級怪談的圣心醫院，大多數人只收獲了100積分，如果探索E級怪談，20點積分倒也正常。

公寓前臺。

有位五十多歲的阿姨值班。

白笍之前聽徐愛盈提過，公寓有兩個兼職人員，分上午下午班。

“李阿姨，愛盈姐呢？”

“哦，剛才接到電話，有批食材送來，愛盈小姐過去驗收了。”

“好的。”

白笍推門出去，剛好看到一輛貨車離開，徐愛盈則拿著進貨單，小聲嘀咕：“真的是，食材價格越來越貴，以后誰還敢出門吃飯呀。”

菜國本就是物資匱乏的國家，怪談爆發以后，物資就漲了一波。

而食材方面，雖然野外出現許多新的果蔬種類，但對于整個城市來說，依然是供不應求。

“愛盈姐，這會兒不忙的話，跟我過去找金宥真聊幾句。”

徐愛盈抬頭看向白笍，疑惑道：“小白，怎么還要我跟過去呀？”

“跟女人單獨相處……”

白笍抿了抿嘴，在醫院見識過沒腦子的安瑞賢，又聽老崔普及菜國的現狀，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啊。

上樓的時候。

徐愛盈忽然拍了下白笍胳膊，低聲道：“小白，秀珍的丈夫死了。”

“……”

隔壁美容店的老板？

白笍嘆了口氣，“愛盈姐，你就放心吧，我是不會惦記她的。”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徐愛盈臉上帶著憂慮，“她的孩子也死掉了，我聽說，秀珍的丈夫跟男人外出幽會，在車上就搞起來……”

“發生車禍的時候，小宇也在車上，真是太可惜了，那孩子剛兩歲，平時很乖巧呢。”

“……”搞什么？

白笍愕然無語。

徐愛盈感慨地搖搖頭，“秀珍肯定傷心死了，雖然跟丈夫關系鬧得很僵，但她還是很愛小宇的。”

來到二樓。

徐愛盈敲了敲門，見沒人開門，只得喊道：“金宥真小姐，麻煩開下門……不然，我就要報警啦。”

嘎吱——

房門開了個縫隙。

短發女人探出頭，目光警惕地看向徐愛盈和白笍，隨即皺起了眉頭，“你就是……金竹公寓的老板？”

白笍疑惑：“你認得我？”

“我，嗚嗚嗚……”短發女人打開門，然后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徐愛盈側首看向白笍，偷偷拽了下他的衣角，“小白，這、該不會是你在外邊欺負了人家？”

“不，不是的。”短發女人仰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白笍。

“半個月前，我忽然收到警示……有巫師要殺我，只有找到金竹公寓的老板，我才有機會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