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也記不太清楚,反正好像聽過,于是說道:
“我記得張藥師好像提醒過他?!?
莫風皺眉,還真是屋漏今逢連雨夜。
他記得很清楚,張藥師根本就沒提醒過!
說到底,是張藥師沒將話說清楚,失職在丹院,又不在自己。
不過這已經不是問題了,現在的問題是,這事有嘴也說不清。
何況李柏于一副看自己不爽的樣子,擺明有點針對自己的想法。
可他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李柏于針對自己干什么?
只能說,李混子這廝腦子進水了。
換作一般人,莫風大不了甩手走人,可斂息丹丹方還沒到手,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事到如此,也沒別的辦法,只有想辦法扳回局面。
心有定計,莫風舒出口長氣,抬眼看向李柏于,暗做準備。
而李柏于,此時正瞇眼看向莫風,語氣冰冷:
“你還有什么話說?”
事已至此,莫風反而平靜下來。
他將手中剛搓好的那顆圓潤丹丸輕輕放下,撣了撣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塵,從容道:
“恕學生冒昧,學生當然有話要說,也想與先生辯個明白,免得落人口實,說學生在丹院無理取鬧?!?
話中明顯有反諷到扣帽子之意,李柏于哪聽不出來,氣極反笑:
“好好,今日老夫就與你辯個明白,免得人說我故意刁難你!看你能吐出什么象牙!”
莫風一臉平靜,侃侃道:
“丹院此條鐵律,究其本意,可是為了避免無謂浪費。”
簡單陳述完,他當即朗聲問:“先生對此應當沒有異議吧?”
“自當如此!否則人人如你這般無端浪費,縱有萬斤丹材也枉然!”
“先生,罰則為手段,旨在督促學員潛心丹道,腳踏實地。丹院最終所求,乃是學員真正掌握煉丹之術。先生對此本意,也當無異議吧?”
“那是自然!”李柏于冷哼。
又高聲反問:“可你如此煉丹,又欲置丹院本意于何地?”
莫風嘴角勾起抹極淡的弧度,圖窮匕首見:
“那么,若學生能證明,正是通過方才那五爐廢丹的實踐,學生已真正掌握了《初火錄》所載的煉丹之術,達成了丹院本意?!?
“敢問先生,此罰則如何加諸我身?”
“更何況張藥師人已去睡覺,先生卻半字不提,只對學生執意而為,叫敢問先生,如此不是故意刁難,又是什么?”
莫風說的是有道理,而且張藥師本人也未在現場,李柏于也自知理虧。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莫風瞎煉丹,純屬惡意浪費,情節理為嚴重!
至于莫風大言不慚,說什么掌握煉丹之術……
“荒謬!”李柏于喝道。
就像是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他指著地上還有在冒著熱氣的丹盤,胡子亂抖:
“丹火不分文武,一味猛攻;”
“丹盤淬水急冷,形同煉鐵!”
“你這也能叫煉丹?也能叫掌握?!”
他怒意難平大聲再次喝道:“你當我二人是瞎子不成?!”
“事實勝于雄辯,先生何不考考我丹理再說?”
莫風負手而立,腰背挺直如松:“學生斗膽,愿以這剛悟得的微末丹識,與先生辨個來回!”
為了斂息丹丹方,這逼他今天裝定了!
話到這里,一股如山岳般的自信氣場驟然擴散開來,仿佛已換了個人。
何丹師瞳孔微縮。
甚至有種錯覺,此刻的莫風不是學生,而是大師。
他清晰地感覺到,莫風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是之前的茫然或莽撞,而是一種由內而外、仿佛浸淫丹道數十年的絕對自信與掌控感!
曾幾何時,這種氣場,他只在已故的恩師身上感受過。
如今出現在一個少年身上,如此怪異卻又奇異地和諧。
他壓下心中驚濤,決定閉口不言,只想聽聽莫風能說出什么驚人之語。
相較于李柏于,他對莫風沒有什么太大的成見,反而能冷靜觀察莫風這不可思議的轉變。
此刻被莫風的氣場一激,姜少卿目瞪口呆。
沒由來的,他心中立即生出一大堆亂七八遭的想法:
“這他娘的,還是那個家丁出身的莫風?!”
“怎么眨眼間,就有了自家老爹那種一切盡在掌控從容自信?”
“呸呸呸,這什么和什么,怎能拿莫風比作爹?我還能叫他爹不成?”
亂糟糟瞎想著,他忍不住瞟了眼水桶里泡著一盤焦黑丹泥。
愣了會兒神,心中莫名暗自嘀咕著:“怪事了,這他娘的,難道煉廢丹還能煉出氣質來?!不若我也試試?!?
李柏于已感到了莫風的變化。
不過他記得很清楚,莫風剛來時,連個基礎的引道油問題都答不上。
想起這件事,他心中就萬分不屑:
莫風此子,竟然狂妄到這種地步,甚至罔顧事實盲目自信,不去戲班當戲子唱戲真是可惜!
他原本不想理會莫風,只是被一個無知后輩如此挑戰,不接豈不是代表自己無能不敢!
更何況,他《淬液初火錄》幾近圓滿,豈會栽在眼前這小子手里?
冷哼一聲,他信心十足斜眼看向莫風,語聲不善:
“狂妄之輩!辨就辨!老夫還收拾不了你?!”
此言一出,其中“收拾”二字猛地驚醒姜少卿。
機會!
這不就是痛打莫風這落水狗的好機會嗎?!
他精神一振,立刻將腦子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去,趁機煽風點火:
“先生說得好!”
“這等狂妄無知之徒留在丹院,只會玷污二位先生清譽!”
“先生快用丹理辨死他,將這害群之馬徹底趕出去!”
莫風聽言,不自覺掃了眼姜少卿。
這家伙,還真他媽的是只蒼蠅,不時嗡嗡嗡,讓人實在心煩!
他咬了咬牙,立即生出種想掐死姜少卿的沖動!
不光是他,何丹師也忍無可忍,低喝道:
“姜公子!適可而止!”
姜少卿尬笑,強言道:“好好好,我不說了總行吧,我倒要看看二位先生如何收拾?!?
李柏于不再廢話,仍是那個基礎問題:
“引道果取油,有何用?”
他等著看莫風再次啞口無言的窘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