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再找你算賬！”路明非瞪了夏彌一眼，然后把頭轉(zhuǎn)回來，面向似乎還要說點什么的楚天驕。

楚天驕依舊側(cè)著頭，酷酷的拽拽的，只給倆剛剛獲救的年輕學(xué)生展示他還有些胡渣的下顎線。

如果這才是他的真實模樣，那路明非大概明白了……楚子航現(xiàn)在走面癱型男路線除了因為家庭變故，還是有點兒遺傳基因在的嘛。

“你們兩個，”楚天驕的聲音刻意壓得低沉，帶著一種長期游走于黑暗邊緣的沙啞和不容置疑：“今天看到的，聽到的，包括我這個人，全都忘掉。就當(dāng)做了個噩夢。”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兩人，尤其在路明非臉上停頓了一瞬。

“對任何人——家人、朋友、警察，都不要提起半個字。如果你們不想被它們……”他指了指地上扭曲的尸體：“……或者更麻煩的東西找上門的話。”

這算相當(dāng)嚴(yán)肅警告了，且語氣不容置疑，仿佛在傳遞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殘酷鐵律。

再加上現(xiàn)場的扭曲奇觀和血腥刺激，要是一般的普通人，別說問東問西，不當(dāng)場瑟瑟發(fā)抖屁滾尿流就不錯了。

所以很有“路人”自覺的路明非，自然也深諳此道，從楚天驕停手開始，就已經(jīng)全身抖動到挨著的夏彌都煩得掐他了。

“明白了嗎？”楚天驕眼神一凝。

“是的長官！”路明非裝作被嚇得一抖，趕緊行禮回道。

“那還愣在這里做什么？”

“收到長官！”

“如蒙大赦”的路明非趕緊爬起來，和早就也飆起戲來的夏彌畏畏縮縮地跑出了門。

他們剛剛走下樓梯，身后就隱隱傳來躁動的聲音。

先是那只異樣橘貓更加狂暴且夾雜著痛苦的尖銳叫聲，然后是剩余那頭死侍凄厲的嘶吼，最后刀鋒劃過什么的呼嘯聲，雜物摔落的叮咚聲，都混在在了一起，直到出了樓梯口，又全被街道的喧囂蓋過。

路明非不禁回望那個方向，他在這頭，楚天驕在那頭，隱約竟有種隔著不同世界的感覺。

過往行人誰能想到，隨意路過的一條街道，暗中可能就藏著非人之物與其捕獵者的殘酷戰(zhàn)場。

“說吧，怎么回事？”回游戲屋歇腳后，路明非問。

“這不很明顯嘛，”夏彌嘟著嘴左右搖晃：“碰巧咯。”

“碰巧？哈，真是碰碰又巧巧啊！趕緊老實交代！”

“哎呀……也就，察覺到附近比較活躍咯，順便看看嘛，順便，嘿嘿……”

“嘿你個鬼啊！”路明非怒道。不知是不是開了個頭路徑依賴，他瞄準(zhǔn)夏彌那白嫩的臉蛋就想掐過去，但轉(zhuǎn)眼瞄到游戲屋里不少曖昧的目光后，只得悻悻作罷。

“都說了這種事不準(zhǔn)扯上我，我沒興趣，更不關(guān)心！”他只能這么再度強調(diào)。

“沒辦法，這次撞檔期了嘛，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夏彌吐了吐舌頭。

這時，外面街道忽然傳來一聲悶雷。

路明非轉(zhuǎn)頭望去，不知不覺間，剛才還帶著暖意的天色，此刻已經(jīng)陰沉得如同鉛塊。烏云低垂翻滾，空氣中彌漫著暴雨將至的濕重感。

“今天有說要下雨嗎？”

“不知道，誰關(guān)心這個。”

按理說，這時候該趁著雨還沒落下來，趕緊搭車回家，游戲屋里不少人見狀就是如此做的，但不知是剛剛累到了還是怎么，兩人都沒動身。

路明非找了個空出來的沙發(fā)躺著，百無聊賴地看著別人玩游戲，偶爾看看窗外；夏彌則抱著胳膊，靠著墻，目光有些飄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等太久，當(dāng)豆大的雨點開始噼里啪啦砸在游戲屋外的街道時，路明非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看到楚天驕的身影出現(xiàn)在對面街角。

楚天驕依舊穿著那件沾了些污跡的黑色風(fēng)衣，雨水已經(jīng)將他全身打得濕透。

他肩上扛著一個明顯是人形、用厚實的黑色防水布包裹著的東西，快步走到一輛停在角落的普通黑色轎車旁，熟練地將肩上的東西塞進(jìn)后座。

然后拿出手機，一邊拉開車門，一邊撥通電話。

路明非不禁看向夏彌，后者露出“你不是不關(guān)心嘛”意味的笑容，等路明非白她一眼后，才說出自己聽到的內(nèi)容。

“沒什么，也就是‘警察，出來洗地了’之類的意思，看來他認(rèn)識龍管局嘛。”夏彌聳聳肩。

楚天驕的車發(fā)動后，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開始變得密集的雨簾中。

雨越下越大，街道很快變得空曠。路明非和夏彌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默契地折返回三樓的臺球廳。

除了之前被楚天驕干掉的死侍，現(xiàn)場還多了一具小小的尸體——那只橘貓。

它倒在酒柜旁的污血中，身體呈現(xiàn)出一種極度不自然的干癟狀態(tài)，仿佛全身的血液和生命力都在瞬間被徹底抽干，只剩下包裹在薄薄一層皮下的骨骼輪廓。

路明非蹲下來，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橘貓干癟的前肢尖端，觸感冰冷僵硬，如同風(fēng)化已久的枯木。

他沒來由地覺得有些惡寒。

他不明白，為什么龍類與混血種的事，能牽扯到一只貓？并且他本能地覺得，這只貓在變成這副慘狀前，或許就只是一只最普通的貓。

“路明非！”夏彌站在靠近窗邊的地方，壓低聲音叫他：“龍管局來了。”

遠(yuǎn)處，幾輛沒有任何標(biāo)識、線條冷硬的黑色廂式車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街角。

于是路明非只能溜號，又縮回了最佳躲避處的游戲屋。

龍管局的人來來往往，效率可觀，他們的確很適合處理這種事，該露的不該露的都被運上了車，想必其中各種各樣的痕跡也被清理得差不多。

如此，這場雨過后，就如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了。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路明非想。

他的目光穿透雨幕，望向楚天驕車輛消失的方向，雨水在玻璃上匯聚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的世界。

“好了，這下是真完事啦。”夏彌蹦到他身邊，笑意盈盈：“其實也沒耽誤到什么嘛，對吧？”

“那么接下來，為了證明我確實已經(jīng)老實——社長大人，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管是回學(xué)校還是回家，您指東我絕不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