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芝說這番話，不僅僅是因為感覺到了陳默眼中的真摯，更重要的是自己親生經歷的那個夢境。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孟雅芝醒來后都淚流不止，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

萬一自己做的夢是真的，自己真的有一個女兒，那她現在又在哪里？有好好的在吃飯嗎？會不會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每每想到這些，孟雅芝就不敢將那個夢只是當做一個夢。

而陳默的到來則是成為了一個楔子，一個讓她下定決心的楔子。

聽到孟雅芝堅毅的回答，陳默也是愣了一愣。

說真的，她都沒指望孟雅芝能直接相信自己，甚至都做好了孟雅芝堅決不信自己的打算，真沒想到孟雅芝能信的如此果決。

很快陳默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了微笑。

“你能相信我的話真的是太感謝了。”隨即陳默神情變得嚴肅，輕聲問道：“其實我原本是你的鄰居，因為一些原因才保留了記憶。”

“保留了記憶？什么意思？”

孟雅芝皺了皺眉，陳默接著道。

“簡而言之就是這里并不是我們原本生活的世界，你現在的記憶其實是被另一段記憶給覆蓋掉了，就是那段記憶讓你認為你本來就是生活在這里的人。”

陳默的話說的很簡潔，也非常明確，孟雅芝立刻就聽懂了他的意思。

孟雅芝微微低頭，凝眉思索片刻后看著陳默。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們要怎么回去？”

“根據我同伴的說法，只要將創造出這個世界的始作俑者找到并殺死就可以。”陳默按了按脖子，神色有些苦惱，“但目前我不知道該怎么找到那個始作俑者，我現在懷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這個城市的領主。”

陳默頓了頓，接著問道。

“關于這里領主的信息，能具體的跟我說說么？”

“唔......”

孟雅芝擰著眉頭思索半晌，最終搖了搖頭。

“我也不太清楚，平時根本見不到那位領主，每次出現在人前也都是坐在馬車里從街上跑過，連臉長什么樣都看不清。”孟雅芝說著，心中不由得露出了疑問，“說來也奇怪，在你沒問這個問題之前，我還真沒考慮過這個。”

這確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就算無法了解自己的統治者，但至少也有過想要了解的念頭，而在此之前孟雅芝卻從來沒想過。

這一刻，陳默的話無形間更讓她感到可信了。

“可能這也是影響記憶的一環吧。”

陳默輕聲道，隨即神色有些苦惱。

“不過這就麻煩了啊，連領主的信息都不知道，這就更沒辦法跟確認他是不是始作俑者了。”

陳默抱著胳膊，手指輕輕在胳膊上點動著。

想了許久，陳默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看著孟雅芝詢問道。

“請問這里有沒有什么收養孤兒的地方？”

“嗯，這里是有意見教會，就在城最靠西南的角落里。”孟雅芝輕聲答道，眼中露出疑惑，“你問這個干什么？”

陳默看著她，輕聲道：“我在想你女兒會不會就在那里。”

“誒？”

孟雅芝陡然一愣，陳默接著道。

“你女兒和我應該一樣，都保留了原本的記憶，那個始作俑者既然創造了這個世界，還定下了規則，應該是想要維持這個世界的秩序，所以才會將你和你女兒分開。”陳默看著孟雅芝，緩聲道：“如果你女兒真的保留了記憶，那和你這個母親在一起肯定會說很多違反你現在記憶的話。”

“看你如此輕易的就被我這個陌生人說動，說明那個始作俑者的記憶覆蓋并不是那么牢固，很容易讓您們感到懷疑，如果是你親生女兒對你說的話，即便你不會當場相信，心里也會感到懷疑，從而蔓延到周邊人的身上，這樣的話這個世界虛假的秩序很容易就崩潰了。”

“想直接處理掉估計也不行，必須得有一個特定的規則，所以那個教會把孩子們收攏到一起，用規則來解決......”

嘭！

孟雅芝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透露出惶恐，愣愣的看著陳默。

“有的......教會上周剛剛出現了一個規則，說那些無人認領的孩子們都是災厄之子，每隔一周就要當眾燒死一個孩子！”

“什么？！”

陳默神情一變，但緊接著又露出了疑惑。

“既然都是決定要當眾燒死，為何要安上一個災厄之子的名頭當眾燒死呢？”

陳默無法理解，這也算是規則么？

而孟雅芝沉默半晌，緩緩開口。

“或許......他只是想讓我們這些記憶被覆蓋的人，相信那些孩子是災厄之子。”孟雅芝看著陳默，眼神流露著憤怒的惶恐，“按你的說法，除了你以外只有那些孩子知道這里不是原本的世界，可能必須讓我們相信那些孩子是災厄之子才能殺死他們。”

“而在你說剛剛那些話之前，我從未懷疑過燒死那些孩子的行為，打從心底認為那些孩子就是如教會所說的災厄之子。”

孟雅芝說著，心中感到無盡的恐懼，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可是一群孩子啊，每隔一周當眾燒死一個，自己和其他人怎么能對這種事情堅信不疑？

最讓孟雅芝感到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很有可能也是其中一個。

毫無疑問，這一刻孟雅芝已經徹底相信了陳默的話。

陳默輕捏著下巴，認同的點了點頭。

聽起來有點像是中世紀某些迷信村子里的風格呢，譬如某個村子發生了瘟疫，村長指著一個孩子說這個孩子就是災難的根源，只要燒了他就能夠解決苦難。

信念的力量是可怕的，當所有人相信一件事情的時候，無論是不是事實，那它也會成為事實，并為之付諸行動。

想明白了這點，陳默看著孟雅芝沉聲問道。

“燒死第一個孩子的日子還有幾天？”

孟雅芝臉色陰沉下來，低頭掰著指頭算了一下，隨即眼神一滯，驚恐的看著陳默。

“明天！明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