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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灰印

  • 非人流浪
  • 終末旅途
  • 3173字
  • 2025-06-10 11:46:23

鐘鎮站在通道出口的平臺邊緣,有些失神地望著眼前這片地下世界。十幾年來積壓的孤獨感,在這一刻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被眼前這龐大、陌生、充滿非人秩序的景象放大了。他像一粒誤入精密儀器的塵埃。

“這里,就是玄牝之門。”老婦人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回音,在這空曠的地下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玄牝’者,天地根,萬物母。這里是根,也是門。是守護的門檻,也是…清除污穢的起點。”

她拄著手杖,走到鐘鎮身邊,渾濁的黃玉指向下方那些忙碌的灰色身影和遠處訓練場的光芒。

“你看到的那些‘痂’,那些‘漏’,是世界的暗面。污穢滋生,啃噬現實。玄牝之門,就是負責清理這些垃圾的掃帚。”她的目光轉向鐘鎮,深井般的眼眸里沒有任何鼓勵或溫情,只有一種審視工具般的冷靜。“你的眼睛,能看見垃圾。你剛才的力量,能砸碎垃圾。這就夠了。”

她頓了頓,手杖指向平臺下方最近的一棟銀灰色建筑,那建筑造型方正冷硬,如同巨大的鋼鐵印章,門口站著兩名身著深灰制服、身姿筆挺如標槍的守衛。

“那里,是‘深藍’預備役的報到點。從今天起,你就是深藍的預備役。代號——”老婦人渾濁的目光掃過鐘鎮校服上蹭的灰白印子和他依舊帶著少年稚氣卻緊繃的下頜線,“——‘灰印’。”

代號?預備役?鐘鎮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老婦人已經轉身,拄著手杖,沿著一條延伸向建筑群深處的廊橋,步履沉穩地離開,那漿洗得發白的靛藍身影很快消失在銀灰色的建筑群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鐘鎮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平臺邊緣,像一個被隨手扔進陌生戰場的棄卒。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掌紋清晰,指節分明,帶著少年人的瘦削。就在不久前,這雙手爆發出了扭曲空間、凝固拳頭的恐怖力量。刑天的火?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深吸一口氣,通道外那冰冷、帶著臭氧和鐵銹氣息的空氣灌入肺中。他抬起頭,不再看那龐大的地下城市,目光投向下方那棟被稱為“深藍預備役報到點”的、如同鋼鐵印章般的建筑,以及門口那兩個如同鋼鐵雕塑般的守衛。

世界是漏的,他早已知道。現在,他被丟進了堵漏的工坊。掃帚?楔子?還是…即將被消耗掉的耗材?

他邁開腳步,沿著冰冷的金屬臺階,一步一步,走向那棟銀灰色的建筑。腳步聲在空曠的平臺邊緣清晰回蕩,帶著一種踏入未知命運的沉重回音。每一步踏下,都像是踩在自己過往的孤獨之上,走向一個注定與“正常”絕緣的未來。那纏繞了他十幾年的冰冷“視線”,在這地下空間里似乎稀薄了許多,但另一種更深沉、更龐大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鉛水,正緩緩注入他的四肢百骸。玄牝之門,這名字如同冰冷的烙印,從此深深刻在了他名為鐘鎮的生命里。

灰印。”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鋼鐵方印建筑的金屬門禁處響起,沒有疑問,只有確認。鐘鎮站在那兩名深灰制服守衛前,如同立在兩座沉默的山峰腳下。守衛的面容籠罩在低檐的合金頭盔陰影里,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毫無情緒波動的嘴唇。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深灰色的制服布料在穹頂柔光下泛著冷硬的啞光。那股古舊兵器庫般的鐵銹和油脂混合氣息,在他們身上尤為濃重。

沒有盤問,沒有登記。當鐘鎮報出那個被隨意賦予的代號后,右側的守衛只是抬起帶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在門禁面板上輸入了一串復雜的指令。沉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后面一條同樣由光滑青灰色石材構成的短通道,盡頭是一扇泛著金屬冷光的升降梯門。

“進去。負七層,B區。”守衛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機器在復讀。

鐘鎮邁步走進通道。金屬門在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外面那個龐大地下世界的景象和聲音。通道很短,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冰冷的石壁間回蕩。升降梯門感應到他的靠近,無聲滑開。里面空間不大,四壁光滑如鏡,映出他此刻有些狼狽的身影——校服蹭滿灰白污跡,額發被冷汗浸濕貼在皮膚上,臉色蒼白,只有那雙眼睛,在鏡面倒影中顯得異常沉靜,深處藏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近乎麻木的銳利。

他按下“-7”的按鈕。輕微的失重感傳來,升降梯無聲而迅速地下降。鏡面墻壁映著他緊繃的臉,也映著校服袖口下,他下意識緊握的拳頭。刑天的火?他感受著掌心殘留的、不久前在天臺扭曲空間時那種撕裂般的虛脫感。那力量狂暴而陌生,像一頭被關在體內多年的兇獸,第一次掙脫牢籠,留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一種…對自身存在的陌生感。

叮。

升降梯門滑開。一股更加濃郁的臭氧味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氣息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高壓電流經過后的焦糊味。

門外是一條寬闊的金屬通道,墻壁是冰冷的銀灰色合金,頂端排列著發出恒定白光的燈帶。通道兩側分布著一扇扇厚重的合金門,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復雜的電子門鎖閃爍著幽藍的微光。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緊繃的、沉默的秩序感,偶爾有穿著同樣深灰色制服的人匆匆走過,步伐迅捷無聲,目光直視前方,對鐘鎮這個穿著格格不入校服的新面孔沒有絲毫好奇或停留。

這里安靜得可怕,只有腳步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在通道里回蕩。

鐘鎮按照通道上方懸掛的、箭頭指向“B區”的電子指示牌,沉默地向前走。孤獨感在這里被無限放大。他像一個誤入精密儀器的原始零件,周圍的一切都冰冷、高效、陌生,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金屬質感。那些纏繞他多年的、來自“暗痂”的冰冷視線,在這個深入地下的堡壘里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但另一種更加龐大、更加令人窒息的孤寂感,如同實質的鉛衣,沉沉地壓在他的肩上。

通道盡頭,是一扇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巨大的合金門。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個嵌入式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掌紋掃描儀。

鐘鎮在門前站定。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門后,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間。高度超過二十米,面積堪比數個足球場。這里像是一個超現實的工廠車間與科技實驗室的混合體。

冰冷的金屬地板延伸向遠方。巨大的、形態各異的金屬器械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遍布整個空間。有的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醫療掃描儀,閃爍著冰冷的藍光;有的如同巨大的壓力測試臺,粗壯的液壓臂閃爍著寒光;有的則是布滿復雜管道和能量導流槽的裝置,發出低沉的嗡鳴。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臭氧味和金屬被高頻震蕩后的余韻。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間中央區域。那里分布著數十個被透明能量護罩籠罩的獨立隔間。每個隔間里,都有人在活動。有的在對著高速移動的金屬靶標揮舞著覆蓋著外骨骼的手臂,每一次擊打都爆發出沉悶的巨響和刺目的火花;有的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肉眼可見的能量波動,或熾熱如火,或寒冷如冰;有的則在承受著某種無形力場的壓迫,渾身肌肉虬結,青筋暴起,發出壓抑的低吼。

能量護罩隔絕了大部分聲音,但那種無聲的、近乎殘酷的拼搏感卻透過透明的屏障清晰地傳遞出來。汗水、血漬、扭曲的面容、專注到近乎瘋狂的眼神……這里沒有口號,沒有熱血沸騰的鼓勵,只有最原始的力量碰撞和對極限的壓榨。

鐘鎮的出現,像一滴水落入了滾燙的油鍋。

離門口最近的幾個能量護罩內,訓練者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遲滯。幾道銳利如刀鋒的目光瞬間穿透透明的護罩,落在了鐘鎮身上。那目光里沒有好奇,只有審視、評估,以及一種毫不掩飾的……冰冷。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到的、用途不明的工具,或者一塊即將被投入熔爐的原材料。

一個穿著深灰色制服、但肩部有著兩道暗紅色條紋的中年男人,正背對著鐘鎮,站在一個顯示著復雜數據流的操作臺前。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精瘦,但站在那里,卻像一根深深楔入地面的鋼釬,帶著一種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搏殺后沉淀下來的、磐石般的沉穩和鋒銳內斂的氣息。

他似乎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和那些投射過來的目光,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如同刀劈斧鑿,線條冷硬而深刻,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小的疤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深褐色,而右眼,卻是一只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義眼,猩紅的電子光點在其中緩緩旋轉,如同捕食者的瞳孔。當這只電子義眼掃過鐘鎮時,鐘鎮感到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仿佛被某種非人的存在徹底看穿,連心底最深處鎖著的那些“暗痂”影像都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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