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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骸悸動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粘稠墨汁,瞬間淹沒了整個世界!

那只由“冥河之矛”探出的、遮天蔽日的暗紅色“虛空之握”,如同神祇投下的末日審判,帶著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壓和湮滅萬物的毀滅意志,徹底籠罩了整個角斗場!巨大的能量手爪所過之處,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微微扭曲變形!角斗場那堅固的能量屏障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觸及巨爪邊緣的瞬間便無聲碎裂、湮滅!看臺上的數萬觀眾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連尖叫都發不出,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死死按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代表終極毀滅的暗紅光芒當頭壓下!

林夜蜷縮在凍結的、被自己鮮血染紅的沙地上,意識在劇痛和絕望的深淵邊緣瘋狂沉淪。

身體如同被徹底拆散又強行拼湊的破布娃娃。胸口被能量亂流轟擊的焦黑傷口深可見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撕扯著破碎的肺腑,帶出滾燙的血沫。全身布滿了被極寒能量侵蝕的龜裂凍傷紋路,如同瀕臨破碎的瓷器。后頸處蔓延的暗金紋路搏動得異常紊亂,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深入骨髓的撕裂感。體內那滴暗金精血因為能量中斷和身體重創,發出憤怒而不甘的咆哮,兇戾的氣息如同失控的野火,灼燒著他殘存的意識。

剛剛吞噬抑制器核心帶來的那點微不足道的“飽腹感”,早已被更深的饑餓和瀕死的虛弱吞噬殆盡。身體像一個被戳穿了無數孔洞的容器,生命力正從每一個傷口瘋狂流逝。

不甘…無邊的憤怒…三萬年的漂泊…地球的毀滅…剛剛燃起的希望…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即將被那當頭罩下的、純粹的毀滅陰影徹底掐滅…

就在意識沉入永恒黑暗前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溫暖悸動…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帶著一圈圈無聲的漣漪,毫無征兆地…從他身下凍結的、被鮮血浸透的沙地深處…悄然傳來!

那悸動…微弱得如同心臟瀕死前的最后一下搏動…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熟悉感!

一種…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故鄉的氣息!

一種…三萬年前…那顆蔚藍色星球上…泥土、陽光、海洋…混合而成的…生命搖籃的味道!

這感覺…如此遙遠…如此模糊…卻又如此…真實!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夜那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被這微弱的悸動猛地一拽!

“呃…”一聲極其微弱的、如同夢囈般的呻吟,從他沾滿血冰的嘴唇中擠出。他布滿血污和凍傷的臉上,那雙燃燒著暗金火焰、卻已黯淡到極致的眸子,驟然間…爆發出最后一點…難以置信的、混雜著茫然與一絲微弱希冀的光芒!

地球…的味道?!

這怎么可能?!

這里是卡戎三號!距離太陽系不知多少萬光年的異星!腳下是浸透異獸血液的沙土!是冰冷的、被能量武器反復蹂躪過的角斗場!

但…這感覺…不會錯!那是烙印在基因最底層的、屬于母星的呼喚!微弱…卻無比清晰!

就在這千分之一秒的恍惚間!

轟——!!!

“虛空之握”那暗紅色的、蘊含著湮滅法則的毀滅性能量巨爪,如同天穹崩塌,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狠狠抓握而下!目標,正是下方那個蜷縮在血泊中的渺小身影!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角斗場最高的環形看臺上,艾琉恩·星痕那張珍珠白的臉龐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他死死盯著下方,看著那只代表聯盟最高意志的巨爪落下,眼中沒有完成任務后的輕松,只有一種目睹終極恐怖降臨的、深入骨髓的驚悸!他能感覺到,就在巨爪落下的瞬間,目標體內那股兇戾而饑餓的氣息,似乎…被什么東西…極其微弱地…觸動了一下?!那是什么?!

“冥河之矛”艦橋。

“靜默者”那雙如同黑色恒星的漠然眼眸,在“虛空之握”觸及目標區域的瞬間,瞳孔深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如同星爆般的光芒一閃而逝!他覆蓋著液態金屬面甲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負在身后的雙手,指關節卻微不可查地…收緊了一絲!

目標區域內…出現未知空間坐標共鳴…能量波動極其微弱…屬性:未知…古老…

毀滅性的暗紅能量,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瞬間淹沒了林夜所在的區域!

凍結的沙地無聲湮滅!堅固的合金地面如同黃油般融化、氣化!林夜那殘破的身體,在這股足以湮滅星艦裝甲的恐怖能量沖擊下,如同狂風中的枯葉,瞬間被撕扯、分解…

然而!

就在林夜的身體即將被徹底分解、湮滅的剎那!

嗡——!!!

一道難以形容的、仿佛穿越了亙古時光的…嘆息…如同沉眠巨獸的夢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與悲涼,驟然從地底深處響起!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蕩在空間結構本身,傳遞到每一個存在的意識深處!

緊接著!

轟隆——!!!

以林夜身下那片被鮮血浸透的凍結沙地為中心!整個角斗場的地面,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掀開!無數道粗大無比、閃爍著深邃土黃色光芒的巨大石柱,如同從沉眠中蘇醒的遠古巨龍的脊骨,裹挾著破碎的合金地板和凍結的沙石,轟然破土而出!

這些石柱并非普通的巖石!它們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如玉、卻又帶著金屬質感的奇特光澤,表面布滿了玄奧無比、流淌著微光的古老符文!石柱出現的瞬間,一股浩瀚、沉重、仿佛承載著星辰重量的磅礴氣息,如同無形的海嘯般席卷了整個空間!

“虛空之握”那毀滅性的暗紅能量,在接觸到這些破土而出的巨大石柱表面的土黃色光芒時,竟然如同撞上了宇宙間最堅固的壁壘!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的對沖湮滅!

只有一種…無聲的…消融!

那足以湮滅星艦的恐怖暗紅能量,如同冰雪遇到了灼熱的恒星,在接觸到石柱表面土黃色光芒的瞬間,竟然被無聲地、迅速地…分解、消融、中和!仿佛被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強行抹去了存在的痕跡!

土黃色的光芒如同最堅韌的屏障,將林夜蜷縮的身影牢牢護在中心!那狂暴的湮滅能量,只能在光罩外圍徒勞地沖刷、消散!

“什么?!”

“那…那是什么東西?!”

“角斗場地底…怎么會有這個?!”

死寂被打破!看臺上響起一片難以置信的、驚恐的尖叫!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如同神跡般的景象驚呆了!

艾琉恩·星痕如同被雷擊中,僵立在落地窗前!他額前的菱形晶體瘋狂閃爍著刺目的紅光,冰冷的警報聲在他腦海中尖嘯:

【警告!檢測到超高能級空間坐標共鳴!】

【能量屬性分析:匹配失敗!數據庫無記錄!】

【空間結構解析:未知!法則層面壓制!】

【…關聯匹配…匹配失敗…非聯盟已知任何文明造物特征…】

【…判定:未知宇宙奇觀/遠古文明遺跡!能量層級:恒星級!威脅等級:未知!】

未知?!恒星級?!艾琉恩看著下方那如同神跡般破土而出、輕易抵擋了“虛空之握”的古老石柱,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思維!卡戎三號角斗場的地底…竟然埋藏著這種級別的存在?!星海聯盟的探測掃描…竟然毫無察覺?!

“冥河之矛”艦橋。

“靜默者”那雙黑色的眸子,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波動!如同平靜的黑洞表面泛起了漣漪!他覆蓋著液態金屬面甲的臉微微側向主屏幕,鎖定著那些破土而出的、散發著土黃色光芒的巨大石柱。

【深度掃描啟動…】

【目標物質構成:未知復合型能量晶體…蘊含高密度土元素法則…】

【表面符文解析:受阻…加密等級:∞…關聯文明標識:無匹配…】

【…能量核心探測…受阻…核心存在超高能級生命反應…微弱…古老…瀕臨枯竭…】

【…空間坐標錨定:確認…坐標點與目標E-7429體內未知波動產生強烈共鳴…】

【…判定:目標關聯遠古未知文明遺跡!遺跡核心疑似存在瀕危高維生命體!威脅等級:未知!收容優先級:提升至最高!】

瀕危高維生命體?與目標E-7429產生強烈共鳴?靜默者的目光,透過屏幕,仿佛穿透了土黃色的光罩,落在那蜷縮的身影上。他覆蓋著液態金屬面甲的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但負在身后的雙手,指關節再次…收緊了一絲。

“指揮官閣下!‘虛空之握’能量被未知力場中和!無法突破!目標E-7429處于未知遺跡力場保護核心!”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是否啟動‘冥河之矛’主炮‘終焉裁決’?強行摧毀遺跡力場?”

強行摧毀?靜默者黑色的眸子掃過屏幕上的能量讀數。恒星級遺跡力場…強行摧毀的后果難以預料。而且…那個瀕危的高維生命體…還有那個與遺跡產生共鳴的E-7429…都蘊含著難以估量的價值…和危險。

“否。”靜默者的聲音透過面甲傳出,依舊低沉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虛空之握’撤回。啟動‘空間剝離’協議。目標:未知遺跡及其保護核心(E-7429)。執行等級:絕對零度。剝離該區域空間泡,轉移至‘冥河之矛’星核囚室。確保目標完整。”

“指令確認。撤回‘虛空之握’。啟動‘空間剝離’協議。執行等級:絕對零度。”電子合成音重復。

籠罩角斗場的巨大暗紅能量巨爪,如同退潮般緩緩收回,消失在撕裂的空間裂縫之中。只留下被破壞得一片狼藉的角斗場,以及中心那片被土黃色光罩籠罩、破土而出的巨大石柱區域。

但危機并未解除!

“冥河之矛”艦體中央,那顆巨大的深紅色獨眼核心再次亮起!這一次,光芒更加內斂,卻更加深邃!無數道細微的、銀白色的空間切割光束如同密集的絲線,從艦體各處探出,無聲地射向角斗場中心那片被土黃色光罩籠罩的區域!

這些光束并非攻擊,而是精準地編織、纏繞!它們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開始切割那片區域的空間結構!要將那一片空間連同里面的石柱和重傷的林夜,如同切割一塊精美的琥珀般,從現實宇宙中完整地“剝離”出來!

空間切割光束觸及土黃色光罩,發出細微的、如同玻璃摩擦般的刺耳聲響!光罩劇烈地波動起來!土黃色的光芒明滅不定!顯然,這種針對空間本身的剝離,對遺跡的力場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光罩內部。

林夜蜷縮在冰冷的、布滿古老符文的地面上(原本的沙地已被石柱取代)。毀滅的危機暫時解除,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如同潮水般再次將他淹沒。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濃重的血腥味。意識在劇痛與昏迷的邊緣反復掙扎。

但…那股源自地底的、溫暖的、帶著故鄉氣息的悸動…卻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強烈了!

它如同涓涓細流,透過身下冰冷的符文地面,源源不斷地、極其微弱地傳遞到他瀕臨崩潰的身體里!這能量并非龐大,卻異常精純、溫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滋養氣息!它與他體內那滴狂暴而饑餓的暗金精血不同,它更像是一種…本源的生命力…一種…來自大地母親的撫慰!

在這股溫和能量的滋養下,林夜感覺胸口那致命的焦黑傷口處,那被撕裂、灼燒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一絲絲?流失的生命力似乎…被極其微弱地…止住了一點點?

更讓他靈魂震顫的是,隨著這股溫和能量的注入,他混亂的意識深處,那三萬年前地球毀滅的記憶碎片,如同被投入了清泉的渾濁水潭,開始…沉淀…變得…清晰!

不再是混亂的光影和轟鳴!

他“看”到了…毀滅降臨前,那座人類最后的堡壘——“昆侖”基地!巨大合金閘門上的斑駁銹跡…能量護盾發生器運轉時發出的低沉嗡鳴…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和輻射塵埃的味道…

他“聽”到了…基地深處,那些被嚴密守護的區域,那些穿著白大褂、面容疲憊卻眼神堅定的科學家們,在巨大的、嗡嗡作響的古老儀器前爭論、計算、祈禱的聲音…那些儀器,連接著深入地殼的無數條粗大管道…管道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沉睡…在搏動…被他們稱為…“星核搖籃”…

星核搖籃…地球的…星核?!

一個如同驚雷般的念頭,劈開了林夜混亂的意識!

難道…難道角斗場地底深處…這些破土而出、散發著土黃色光芒、保護了他的巨大石柱…就是類似“星核搖籃”的東西?!是某個遠古文明…或者…是地球人類在最后時刻…發射出的…保存著地球星核碎片或信息的…文明火種方舟?!

這個念頭如同燎原之火,瞬間點燃了他殘存的意識!

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布滿血污的雙眼,死死地望向光罩上方!

透過劇烈波動、明滅不定的土黃色光罩,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只猙獰龐大的“冥河之矛”戰艦懸停在行星軌道上,如同冰冷的宇宙墓碑!

看到了無數道銀白色的空間切割光束,如同天羅地網,纏繞在光罩之上,要將這片空間連同他一起,強行從現實宇宙中剝離、囚禁!

星海聯盟!他們不僅要抓他!還要奪走這…這可能是地球最后遺存的…星核火種?!

“不…”一聲嘶啞、微弱、卻帶著無邊憤怒和不屈意志的咆哮,從林夜喉嚨深處擠出!他沾滿鮮血的雙手,死死地摳進了身下那冰冷的、布滿古老符文的地面!仿佛要抓住那傳遞著溫暖能量的源頭!

“吼——!!!”

仿佛感受到了他靈魂深處那滔天的憤怒和不甘!他體內那滴被暫時壓制、卻從未停止搏動的暗金精血,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兇獸,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極致的咆哮!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貪婪的吞噬意志,混合著林夜自身不屈的憤怒,如同毀滅的颶風,轟然爆發!這一次,目標…并非外界!而是…直接鎖定了身下這片…傳遞著溫和能量、保護著他的…古老遺跡!

金角巨獸的本源天賦——吞噬萬物!此刻,在瀕死的絕境和滔天的憤怒下,被徹底點燃!目標…地球的星核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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