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息,晨曦初露。昨夜一場密談之后,朝堂暗流已悄然翻涌。穆清婉起身梳洗,眉宇間透出幾分沉靜與堅定。她深知,今日的朝會,將是她首次真正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楚翊風昨晚臨別時那句“陪你一起走下去”,仍縈繞在她心頭。而今,她不僅要為自己正名,更要為大胤朝的未來發聲。
公主府外,馬蹄聲碎,宮中傳旨太監已至門前。她整了整衣襟,步履從容地踏上前往皇宮的路。
——
金鑾殿內,百官列立,氣氛凝重。
皇帝端坐龍椅之上,面色雖顯倦意,但眼神依舊銳利。他輕咳一聲,道:“諸卿,朕年事已高,近日思慮再三,欲議立儲之事。”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一片嘩然。
眾臣議論紛紛,有主張立嫡長子者,有提議選賢任能者,更有人借機推舉宜寧公主,稱其“英明果決,可承大統”。
穆清婉站在殿下,目光微斂,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冷笑。
宜寧公主身著鳳袍,端坐于側位,神色淡然,卻掩不住眼底那一抹得意。皇后亦是笑意盈盈,仿佛皇位已穩入囊中。
然而,穆清婉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她緩步向前,拱手道:“陛下,臣女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殿中眾人皆是一愣,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皇帝抬眼看向她,微微頷首:“成安公主有何見解?”
穆清婉上前一步,聲音清亮卻不失穩重:“立儲乃國之根本,關乎社稷安危。若僅憑血統或一時之聲望,恐非長遠之計。”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殿中群臣,繼續道:“儲君需具備三德:仁、智、勇。仁以安民,智以馭勢,勇以斷事。若無此三者,縱有天命加身,亦難服眾心。”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有人低聲議論:“成安公主竟敢公然質疑立儲之制……”
也有人暗自點頭:“此言確有道理。”
皇帝目光微動,捋須沉吟。
宜寧公主臉色微變,冷聲道:“妹妹此言,莫非是在質疑本宮不成?”
穆清婉淡淡一笑,語氣平靜:“姐姐誤會了。我只是就事論事,并未針對任何人。”
宜寧公主咬牙,正欲反駁,卻被皇后輕輕按住肩膀。
皇帝緩緩開口:“成安公主所言,倒是頗有見地。那你認為,誰才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
穆清婉心中早有準備,朗聲道:“陛下,如今皇子之中尚無人足以擔當大任。臣女以為,不如設立‘儲輔之位’,由德才兼備之人暫代政務,待其歷練成熟,再行冊封。”
此話一出,滿殿皆驚。
“儲輔之位”乃是前朝舊制,早已廢止多年。此舉既可避免倉促立儲之弊,又可試探各方勢力,實為上策。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贊許,緩緩點頭:“此議甚妙。”
宜寧公主臉色驟變,猛地站起:“陛下不可!如此改制,豈非動搖祖制?”
皇后亦皺眉道:“公主年幼,怎敢妄議朝綱?”
穆清婉毫不退讓,迎著皇后凌厲的目光,鎮定自若:“祖制固當尊崇,但若不合時宜,亦當因時而變。先帝曾言:‘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不到則生,火候太過則焦。’若一味守舊,恐誤國誤民。”
她這番話擲地有聲,引得幾位老臣頻頻點頭。
皇帝沉吟片刻,終于拍案而定:“好!便依成安公主所言,設‘儲輔之位’,擇賢而立。”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皆知,這一局,穆清婉勝了。
宜寧公主死死攥緊手中玉扇,指節泛白,眼中怒意幾乎噴薄而出。
皇后亦面色陰沉,嘴唇微動,似在低語什么。
而楚翊風站在殿角,目光深邃地看著穆清婉,嘴角浮現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穆清婉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幕后的人。
她,已經正式走上了屬于她的舞臺。
——
散朝之后,穆清婉剛踏出殿門,便聽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主留步。”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
穆清婉轉身,只見那太監雙手捧著一道黃絹,恭敬遞上:“陛下口諭,命公主即刻前往御書房議事。”
穆清婉接過黃絹,略一躬身:“臣女遵旨。”
她抬頭望向遠處,陽光灑落,映照在金瓦紅墻之上,熠熠生輝。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
御書房內,皇帝正倚案而坐,手中握著一本奏折,神情疲憊卻專注。
“你來了。”他抬頭,目光溫和,“方才你在殿上所言,令朕頗感欣慰。”
穆清婉垂眸,輕聲道:“臣女只是據理陳情,不敢居功。”
皇帝笑了笑,將奏折放下:“你比你姐姐更有膽識,也更懂得權衡。朕這些年,看錯了不少人。”
穆清婉心頭一震,隱約察覺到皇帝話語中的深意。
果然,皇帝緩緩道:“朕有意讓你擔任‘儲輔’之職,你以為如何?”
穆清婉怔住,隨即單膝跪下:“陛下,臣女身份特殊,若貿然擔此重任,恐怕難以服眾。”
皇帝看著她,目光深沉:“你是朕的女兒,也是朕最后的希望。”
穆清婉心頭一顫,抬起頭來,對上皇帝那雙布滿歲月痕跡的眼睛。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這位蒼老的帝王,或許早已看穿一切。
他并非昏庸,而是被蒙蔽太久;他并非無情,而是被親情所困。
而現在,他愿意信任她。
穆清婉緩緩起身,目光堅定:“臣女愿竭盡所能,不負陛下所托。”
皇帝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很好。”
窗外,春風拂過,卷起一簾輕紗。
而在這一刻,命運的齒輪,已然悄然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