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活著

同一天里，村東頭有鞭炮聲響起，村西頭也有鞭炮聲響起。只不過一家是年輕人正喜結連理，另一家是老人正壽終正寢。

兩家堂前都擠滿了前來的親朋好友，各自對主人說著恰當的話。只聽到東家客人說得最多就是“恭喜恭喜”，而西家客人說得最多的則是“節哀順變”。一家門前停的是新婚彩車、另一家門前掛的則是白色挽聯……

過路者偶有伸著脖子向里看看，繼續悠然自得地趕他們的路。誰結婚了、誰去世了和旁觀者毫不相干，誰也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發自內心地去大喜大悲。也對，每個人各自的喜悲憂樂還顧不過來呢，誰還有閑情逸致去管別人的事。

陽光照舊灑下來，灑在歡樂人家的庭院里，也灑在悲傷人家的庭院里。有風在吹，田園遼闊而寧靜。時間照舊流逝，分秒不差。

我則像個看客，不動聲色地看別人演著劇情。人間這個大舞臺，你唱罷他登場，悲歡離合同時上演，或許我會跟著歡笑、亦或許會跟著悲傷，但永遠都是那般“敷衍了事”，過了那個當下便慢慢地忘記了。我為此慚愧過，但是這種“慚愧”很快被生活沖刷掉了，因著日子還是像以前一樣在過，誰也不會替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永久地歡喜或悲慟，只不過是依舊會在自己的劇本里偷窺別人的劇情。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是如此，看他人的故事過自己的日子。

一直追問，人活著到底為了什么，始終沒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或許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活著就是活著嘛，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每個人都不是自愿來到這個世界的，可就是莫名其妙地來了；每個人又都不是自愿告別這個世界的，可是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活著的每一天，都需要忙，忙著吃喝拉撒睡、忙著愛、忙著恨、忙著進步、抑或忙著衰亡，其間經歷著來來去去、明明暗暗、大悲大喜、大徹大悟，如此復雜地活著，但大家還都活得那么拼命。

老人們常常閑聊：“人活一輩子也就那么回事。”到底哪一回事呢？我太年輕了，讀不透活著的本質是什么，或許有一天讀透了，也就老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