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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回莆田,尋陸瑾

徐家村口,那棵見證了無數迎來送往的老槐樹下。

徐母眼眶紅紅的,手里緊緊攥著徐翔的胳膊,好像一松手兒子就會飛走似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徐翔身上那件半新不舊的粗布褂子,嘴里絮絮叨叨,聲音帶著哽咽:

“小翔啊,跟著你師父出去,一定要聽話,別給你師父添亂,聽見沒?

外面不比咱村里,人心復雜,走路要看道兒,吃飯要……唉。

也不知道外面的飯菜合不合你口味……冷了要記得添衣,熱了也別貪涼……”

她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硬塞進徐翔手里。

“這是娘攢的一些錢,拿著……”

徐父站在一旁,黝黑的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但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卻無意識地搓著衣角,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發干:“在外面多聽師父的話。遇事兒別莽撞,多看多學。

家里……家里不用你惦記,有我和你娘呢。”

他頓了頓,似乎想再說點什么,最終只是用力拍了拍徐翔的肩膀,“……照顧好自己?!?

徐翔被爹娘圍在中間,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新奇。

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睛亮得驚人,不住地往村外那條蜿蜒的土路張望。

對于爹娘翻來覆去的叮嚀,他嘴里“嗯嗯”、“知道了”、“放心吧”地應著。

點頭如搗蒜,但那心顯然早就飛到了山外面那個未知的廣闊世界去了。

馮寶寶安靜地站在燕離身邊,她穿著一身合身的素色衣裙,依舊是那副空靈澄澈的模樣。

她歪著頭,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婦人紅著眼眶絮叨,漢子沉默地拍肩,少年心不在焉地應和。

這種復雜而強烈的情感流動,對她而言是陌生而新鮮的。

她拉了拉燕離的衣袖,清澈的目光里帶著純粹的求知欲,小聲問道:

“他們……這是在干嘛?為什么那個女的要哭?那個男的好像很難過,但又不說?那個小的看起來很高興,但又有點……不耐煩?”

她努力尋找著詞匯來描述這在她看來有些矛盾的行為。

燕離的目光掃過依依不舍的父母,又落在心已遠飛的徐翔身上,最后回到馮寶寶寫滿困惑的臉上。

他微微嘆了口氣,聲音溫和地解釋道:“寶寶,這是‘親情’。

那個女的,是徐翔的母親;那個男的,是他的父親。

他們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離開家,去很遠的地方,擔心他會吃苦、會遇到危險。

所以一遍遍地叮囑,想把所有的關心和擔憂都說出來,這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愛和不舍。

而徐翔,他向往外面的世界,渴望去闖蕩,去見識更多的東西,所以他很興奮,甚至有點等不及了。

父母的擔憂和孩子的向往,交織在一起,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就是‘離別’?!?

......

燕離來到徐家村,轉眼已近兩年光景。

當初的借住,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融入了他生命的一段軌跡。

如今,首要的目標尋找馮寶寶,已然達成。

困擾他許久的功法桎梏,也在馮寶寶那近乎“道”的本能指引下,徹底打破,《逆生會元功》已然完整。

繼續留在這寧靜的山村,已非他的選擇,他的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陸家。

他要去尋找師兄陸瑾,三一門經無根生一役,精英盡喪,門庭凋敝,早已名存實亡。

而陸瑾,這位性情剛烈、視師門榮譽重逾性命的三一門最后支柱.

在那場慘烈的復仇之戰后,不僅未能手刃仇敵,反而親眼目睹了更多同門慘死。

燕離此去尋他,一是要讓陸瑾知道,三一門并未徹底斷絕。

更重要的是,他要親手解開陸瑾的心結,將他從心魔的泥沼中拉出來。

三一門的重振,不能只靠他一人,陸瑾同樣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同時,此行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拿到《逆生三重》后續的第二重、第三重心法。

雖然他已擁有了更完美的《逆生會元功》,但原版后兩層關于“炁化”、“斷肢重生”等強大“術”的應用。

對他而言依舊是重要的護道手段和參考。

而且,他打算將徐翔留在陸家,交給陸瑾教導。

徐翔天賦極佳,心性淳樸,是塊難得的璞玉。

陸瑾雖然心魔纏身,但其修為見識、對逆生三重功法的理解,遠勝于自己。

由他來教導徐翔,將基礎打得更為牢固,比自己這個師父更合適。

至于帶走徐翔,這并非燕離最初的打算。

幾日前,燕離向徐家父母辭行時,本意是將徐翔留在村里。

外面的世界正值新舊交替,戰火雖歇,但局勢未穩,暗流洶涌。

他想著等塵埃落定,一切走上正軌,再來接徐翔出去見識也不遲。

然而,徐翔對外界的向往和渴望,大大出乎了燕離的預料。

當得知燕離和馮寶寶即將離開,這個半大少年第一次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倔強和決心。

他沖到燕離面前,小臉因為激動而漲紅,眼神卻異常堅定:

“師父。帶我走。我保證聽話。保證不惹麻煩。讓我干啥就干啥。我想出去看看。我想跟您學更多本事。”

他拍著胸脯,生怕燕離不信。

徐家父母看著兒子眼中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渴望,雖然萬般不舍,但終究是明白人。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像羽翼漸豐的雛鷹,向往著更廣闊的天空。

他們不能,也不忍心將他永遠拴在這小小的山村里。

徐母抹著眼淚,哽咽道:“燕娃子……小翔他……他心野了……我們……我們攔不住,也不想攔了……你……你多費心,看著他點……”

徐父則重重地嘆了口氣,對著燕離抱了抱拳,一切盡在不言中。

燕離看著徐翔那充滿渴望和信心的眼神,又看了看徐家父母那強忍不舍、最終選擇放手的無奈與信任,心中了然。

既然父母都點了頭,孩子又如此堅持,他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多一個徒弟同行,路上也多個伴兒。

于是,便有了今日村口這依依惜別的一幕。

此行的目的地很明確——先回莆田老家看一眼。

三一門的風波已過去一段時間,追捕三十六賊的浪潮也漸漸平息。

陸家所在的區域,也在福建境內。

從莆田老家出發,再轉道去尋陸瑾,也順路。

“好了,時候不早了?!毖嚯x看了看天色,陽光已經有些晃眼。

他走上前,對著還在拉著徐翔反復叮囑的徐母和沉默的徐父鄭重地拱了拱手:

“徐哥,趙姐,放心。小翔跟著我,我會看顧好他。你們也多保重身體?!?

他又看向徐翔:“小翔,跟爹娘好好道個別,我們該啟程了。”

徐翔用力地點點頭,看著爹娘通紅的眼眶,心頭也涌上一股酸澀,但他很快壓下,大聲道:

“爹。娘。你們放心。我走了。我會常寫信回來的?!?

說完,他掙脫母親的手,快步跑到燕離和馮寶寶身邊,站得筆直。

馮寶寶看看徐翔,又看看遠處還在抹淚的徐母和揮手示意的徐父,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學著燕離的樣子,也朝著徐家父母的方向,有些生疏地揮了揮纖細的手臂。

燕離最后對徐家父母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踏上了那條通往山外的土路。

馮寶寶安靜地跟上,步履輕盈。徐翔深吸一口氣,帶著興奮與一絲離愁,也邁開了腳步。

三人的身影,在村口老槐樹的注視下,漸行漸遠,融入了初夏山野的蔥蘢之中。

身后,是徐家父母久久佇立的身影,和那無聲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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