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客的斗篷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帽檐下只露出半張泛青的臉。

陸言剛拉開門，一股血腥氣便裹著寒氣撲面而來——那是常年與死亡打交道的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掌柜的。“黑風客聲音沙啞，喉結動了動，“我知道您恨我。

上個月在云楓鎮，要不是您躲得快，我那把淬毒的柳葉刀早該捅進您心口了。“

陸言的指尖在門框上輕輕叩了兩下。

白璃的劍尖已經貼上他后頸，劍刃的涼意透過衣領滲進來，倒讓他腦子更清醒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日他去收一批散修的舊法器，黑風客受血煞堂指使截殺，要不是蘇九黎及時用狐火燒斷了刺客的弓弦，現在躺進棺材的該是他。

“所以呢？“陸言盯著對方攥緊的右手——那只手背上有條蜈蚣似的疤痕，是黑市刺客的標記，“大半夜來敘舊？“

黑風客突然單膝跪地。

斗篷滑落，露出左胸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血正順著衣襟往下淌：“我這條命，是您救的。

前日我在醉仙樓聽人說，萬寶閣的信譽積分能換筑基丹。

我偷偷去試了試——您給的金瘡藥，比血煞堂發的強十倍。“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皮紙包，“這是我這半年來記的賬，血煞堂和黑市殘黨勾結的名單，還有他們要在信譽拍賣會上動手的計劃。“

陸言瞳孔微縮。

白璃的劍“嗡“地輕顫，劍尖卻悄悄垂了半寸——她能聞到黑風客傷口里的腐味，那是中了蝕骨毒卻不用毒藥壓制的結果，這樣的傷，除非用萬寶閣特供的“生肌散“，否則活不過七日。

“起來。“陸言彎腰拽他胳膊，掌心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蘇九黎，去拿生肌散和金瘡藥。

白璃，把后堂的炭盆燒旺。“

“你瘋了？“白璃壓低聲音，劍尖還是抵住黑風客后心，“他是刺客！“

“他現在是將死之人。“陸言轉身時，袖中系統令牌微微發燙，“系統提示過跨界信號增強，這時候有人送上門的情報，不接才是傻子。“

蘇九黎的紅指甲已經掐進掌心。

她望著黑風客懷里的油皮紙包，狐尾在裙底不安地掃動——那是她感知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但當她對上陸言的眼睛時，突然笑了：“我這就去。“她轉身時，發間銀鈴輕響，聲音卻冷得像冰碴，“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剝了皮掛在城門樓子上，讓全修真界看看黑市刺客的下場。“

黑風客疼得額頭冒汗，卻還是扯出個笑：“謝...謝蘇姑娘。“

后堂的炭火燒得噼啪響時，風鈴兒的暗號傳來——三聲短敲，兩下長叩。

陸言掀開棉簾出去，正撞上風鈴兒沾著草屑的臉。

她是萬寶閣的情報官，向來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此刻發簪歪在耳后，衣襟上還沾著新鮮的泥點。

“掌柜的，按您說的，我帶人守在地下倉庫。“她從腰間解下三個被捆成粽子的“送貨伙計“，其中一個嘴角還淌著血，“這三個貨郎的儲物袋里全是幻心蠱，我讓人查了他們的貨單，和前天登記的完全對不上。

審了半個時辰，他們招了——血煞堂買通了西市的賬房，往咱們庫存的法器里下蠱，等拍賣會一開場，就有人站出來說買到假貨。“

陸言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想起今日白天那個舉著寒鐵刀歡呼的年輕散修，想起街角賣符篆的老婦攥著積分卡數了又數的模樣——萬寶閣的信譽，是這些人拿身家性命堆起來的，容不得半點污損。

“把他們關到地窖。“他聲音發沉，“讓青鱗蛇后的人看著，別讓他們咬毒自殺。“

風鈴兒應了聲，轉身時又回頭：“對了，因果鎮魂釘的陣圖我讓人抄了三份，白姑娘和蘇姑娘那里各送了一份。

您說的那個能識別惡意的陣法，我讓人在拍賣場周圍埋了七七四十九根釘，連蒼蠅飛過去都得被照出原形。“

陸言點點頭，目光掃過庭院里那株老梅樹——月光下，梅枝的影子像把把利劍，正正戳在埋釘的位置上。

系統說過，這陣法是上古商盟用來防黑吃黑的，今日倒要看看，血煞堂的老鼠們敢不敢往刀刃上撞。

信譽拍賣會的日子來得比預想中快。

顧清歡站在高臺上，素白的裙角被風掀起一角。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晨鐘般撞進每個人耳中：“本場拍賣，所有拍品均經萬寶閣真品認證符驗證。“她指尖輕點，一道金光沒入展柜里的青銅劍，“若有假貨，萬寶閣十倍賠償，并且...“她眼尾微挑，“我以言靈起誓，說謊者，終生不得寸進。“

臺下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言出法隨者的誓言，比任何契約都管用。

有個穿錦袍的金丹修士拍著桌子喊：“我出三千靈石！“立刻有人接：“五千！“

陸言站在后臺，透過雕花窗看顧清歡。

她今日特意梳了高髻，發間插著他送的木簪——那是用萬寶閣后院老槐木削的，刻著“清歡“二字。

此刻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倒比平日里多了幾分煙火氣。

“掌柜的，壓軸拍品到了。“白璃扛著個紅布包裹進來，劍穗上的銀鈴叮鈴作響，“這盒子沉得邪乎，我用劍試了試，外層裹的是玄鐵，里面...像是有活物在動。“

陸言掀開紅布，露出個巴掌大的青銅盒。

盒身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湊近了能聽見細微的“咚咚“聲，像心跳。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識海炸響：“檢測到跨界能量波動，強度+70%。“他的手頓了頓，隨即蓋上紅布：“按原計劃，最后一個拍。“

拍賣場的氣氛在壓軸拍品出現時達到頂點。

顧清歡剛掀開盒蓋，臺下便炸開驚呼——那是枚半透明的鑰匙，表面流轉著星河般的光，連化神期修士的神識都探不進去。

“十萬靈石！“

“十五萬！“

“二十萬！“

陸言盯著競價牌上不斷跳動的數字，手心沁出薄汗。

他能感覺到，那道紫光又出現了，正透過屋頂的琉璃瓦，在鑰匙上投下淡紫色的光斑。

系統令牌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他突然想起黑風客昨晚說的話：“那紫光，是黑市老祖宗留下的傳訊手段，說是...有大機緣要現世。“

變故發生在競價到八十萬靈石時。

三道黑影從房梁上撲下，手里的淬毒短刃直取顧清歡咽喉。

白璃的劍比影子更快，“錚“地劃破空氣，將最前面的刺客釘在柱子上。

蘇九黎的狐火緊隨其后，火舌卷住第二個刺客的衣袖，燒得他滿地打滾。

第三個刺客剛要擲出毒煙彈，黑風客突然從后臺竄出，手里的柳葉刀精準捅進他心口——正是上個月差點要了陸言命的那把刀。

“掌柜的，對不住。“黑風客抹了把臉上的血，刀尖挑起刺客面具，露出張滿是疤痕的臉，“這是血煞堂的三堂主，懸賞榜排第七的。“

陸言望著滿地狼藉，突然笑了。

他聽見系統提示音在響：“商譽值+5000，店鋪等級提升至三階，解鎖'上古窖藏'功能。“白璃走過來，劍尖還滴著血，卻偏過頭小聲說：“我就說，那因果鎮魂釘的陣法管用吧？“

拍賣會散場時，月亮已經爬到中天。

陸言站在門口送客，青鱗蛇后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

她裹著銀鱗披風，發間別著朵藍蓮花，遞來枚玉簡時，指尖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從三堂主儲物袋里翻到的，上面的符文我沒見過。“

陸言接過玉簡，神識剛探進去，便被一道刺目的紫光灼得縮回。

他望著青鱗蛇后含笑的眼睛，突然想起黑風客說的“大機緣“，想起系統提示的跨界信號，想起那枚鑰匙里流轉的星河——

“蛇后可知這是什么？“

“老身只知道，“青鱗蛇后轉身時，披風掃過滿地狼藉，“萬寶閣的麻煩，要來了。“

夜風卷起一片落葉，打在陸言手背上。

他望著玉簡上若隱若現的紫光，突然聽見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跨界坐標鎖定，宿主請注意，'萬寶經營系統'即將開啟新功能——“

聲音戛然而止。

陸言攥緊玉簡，抬頭望向天際。

那道紫光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條通往云端的路，正等著他一步步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