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善七，一個普通“穢多”。“穢多”與“非人”同屬于這個世界的最底層，是連平民都不如的存在。

他也曾懷疑這個世界，但他的父母告訴他這是命，“穢多”的孩子就是“穢多”，在豬圈旁殺一輩子豬就是“穢多”的天命。

于是車善七相信天命，一邊殺豬一邊長到了青壯之年。

他高大健碩，除去一絲木訥也算得上儀表堂堂。

但沒有一戶人家的姑娘看上他。

“他是殺豬的，你難道希望以后自己生的孩子也去殺豬嗎？”路過偷看他的姑娘們都這么說。

車善七沒什么好說的，久而久之也覺得沒什么好聽的。

對于這個世界，他不說，不聽。

在戰國的紛爭中，比叡山除了十幾年前被一個叫織田信長的人整了波大的，基本上是風平浪靜，畢竟這是佛山腳下。

有一天村里跑來了一群逃荒的難民，村民都驅趕他們，不給他們吃的。

車善七倒是曬了很多肉干，分給了他們。

他們夸車善七是“好人”，在得知車善七是“穢多”后，把他們中一個逃難時病死的姑娘留下。

“既然你是‘穢多’，整天擺弄尸體，就幫我們把這姑娘埋了吧！”

車善七見姑娘沒有呼吸，在豬圈旁挖了個坑將她草草埋葬。

正往里填土，姑娘突然睜開雙眼：“什么味道這么香！”

車善七愣住了，回頭看向屋里的灶臺。

“很低賤的豬肉粥和烤牛排罷了。”

……

車善七看著狼吞虎咽又活過來的姑娘，他又開始懷疑起這個世界來，懷疑起天命。

“淦！肉怎么他媽的這么好吃！”這個姑娘一邊吃肉一邊罵街，跟車善七見過的村里姑娘都不一樣。

“喂，你叫什么名字。”姑娘問。

“……車善七……我是一個‘穢多’。”車善七說。

姑娘用竹筷敲著木碗，“誰問你這個了，車善七你再給我夾塊烤牛排！”

然后姑娘一邊吃一邊嘮叨些有的沒的。

然后車善七一邊聽一邊附和些有的沒的。

后來他倆成了夫妻，生了女娃，和她媽媽一樣白，就叫阿白。一家三口住在豬圈旁的這座小窩棚里。

對于這個世界，她說，他聽。

……

四年前，關原之戰。

數以萬計的逃兵敗將流落在外。

佛沒能繼續庇佑這座山。

車善七被一群浪人用繩子吊在村口。

等浪人們走后村民才敢把他放下來。

回到家，姑娘已經奄奄一息，女兒阿白的左腿被人斬下，消失不見。

車善七淚流不止，“你別死，我這就去煮豬肉粥，去烤牛排！”

姑娘也帶著淚花，“誰問你這個了，車善七，接下來的話你記住……”

“當年我的那個包袱里有座「七難七福」神像，我爹曾說這東西比命都重要，你拿去賣錢，一定要把阿白救回來……”

“那你呢？”

車善七泣不成聲，他沒有聽見她的回答。

從此。

對于這個世界，他不說，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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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善七雙眼模糊，他的胸口好像插著一把長槍。

他取下身后的鐵錘，一錘干爆了捅向自己的僧兵。

照這樣子下去，他很快就要死了。

阿白……一定要把阿白救回來……

“白姑娘的阿爸，你還好嗎？”一個皮膚黝黑的健壯男人朝自己沖了過來。

那股傻勁和自己當年一樣。

“你……一定要保護好……阿白……”

“別這樣說，白姑娘的阿爸，我扶你去休息。”

碇真珍珠一手攙扶著車善七，一手揮舞著【白龍吟】殺出重圍。

“啊！！”

“這是什么東西！——”

周圍不斷傳來僧兵們的慘叫，似乎他們也無心再戰，全都尖叫著往外跑去。

“「延歷寺」著火了！！”

似乎還真是，周圍的大霧里火光四起。

碇真珍珠望向阿白他們待著的那處偏殿，加速抱著車善七向那里跑去。

“嗯？碇真和屠夫！”李武和土御門朔夜也在跑回去的路上，四個人又碰到了一起。

剛剛這把火就是李武他們放的，「延歷寺」不是有結界嗎？那就一把火全燒了，讓外面大霧里的那群怪物進來，和1000個僧兵一起，大家圍著篝火跳舞！

至于他們怎么辦，那都是后話了，這樣至少能爭取到一點休息時間，不然他們說不定已經因為體力不支被殺了！

土御門朔夜對此并不認同，但還是跟著李武干了。

“人呢？都去哪兒了？！”

李武氣喘吁吁地拉開鬼門院鎮明的偏殿房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碇真珍珠和車善七擠開李武，聲嘶力竭地在屋子里四處尋找。

“阿白！”

“白姑娘！”

土御門朔夜喃喃自語“不應該啊……”，同時右眼發出紫光。

“大家！！！”鷹司信尚頂開某處地板露出了頭。

“阿白/白姑娘呢？！”碇真珍珠和車善七一齊把鷹司信尚扽了出來。

“痛……”鷹司信尚開口，“阿白姐姐他們跟著住持老和尚通過暗道逃往「延歷寺」佛堂了！”

“你說什么？！”雖然眾人稍稍放下心來，但是土御門朔夜卻著急起來，“我把【式神】都留在了這里，一般的僧兵根本進不來！為什么要離開！”

“嗚嗚——”鷹司信尚被眾人這么逼問下有些委屈，“是阿白姐姐說要跟著住持老和尚走的，她說不想讓大家擔心她們。我、我是自告奮勇留在這里告訴你們的……我也很害怕啊……”

“好啦好啦。”李武揉了揉哭成淚人的小少爺，“你很勇敢，不愧是我‘天下無雙’宮本武藏的粉絲！阿白她們走的哪一條暗道，帶我們一起去吧！”

……

“想不到這個僧兵頭目房子地下有這么多條地道，還能通向佛堂，他是不是和老住持有點PY交易？”

眾人在暗道中匍匐前進，李武又在說著爛話。

“要是早知道有地道咱們還出去干什么架啊，按咱老BJ兒的話說……唔。”

土御門朔夜堵住了李武的嘴，他釋放的在前方探路的千紙鶴感覺不對。

“靈眼”一開，他的右眼與【式神】視覺共享。

「延歷寺」昏暗的佛堂里，老住持義俊法師的背影正端坐在一片血泊中。

他的身邊是從偏殿逃過去的那幾名姑娘，她們躺在地上，血肉模糊。

當然也包括阿白。

義俊法師似乎感受到了視線，朝著黑色千紙鶴轉過頭來，他的雙眼通紅，手里還拿著一塊剛撕下來的血肉放進嘴里咀嚼。

他笑了，滿嘴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