碇真珍珠與李武、土御門朔夜二人分開，獨自走入山林，他有種久違的暢快感。

他更喜歡一個人的自由自在。

不用說話，不用擔心被人當作異類。

今晚的比叡山林安靜得可怕，但正合碇真珍珠胃口。

空本悟藏他們說要找一個失蹤的少年，碇真珍珠覺得他應該不會在山林里。

如果在，十天過去了，以碇真珍珠的經驗來看肯定已經化為某處獸穴中的白骨。

他揮舞著長槍【白龍吟】開路，激起一大片樹上的烏鴉。

李武覺得他自己也不會使用長槍，就把【白龍吟】借給沒有武器的碇真珍珠了。

“汩汩——”

碇真珍珠聽見了山間溪水的聲音，加快腳步循聲而去，在瘋長的草木間，竟有一處水潭。

水潭由從山頂流下的山泉水匯集而成，清澈、冷冽、靜謐。

圓圓的月亮在水面上映出。

“好耶~”

碇真珍珠把【白龍吟】放在水潭邊，身上的衣服一脫，縱身躍入水潭，把水中的圓月震碎。

他很久沒有在山中沐浴了。在他的老家，那片終年被白雪覆蓋的山脈，阿伊努部落的男人們需要跳入比這寒冷得多的溪水中，徒手抓魚來比較大小。

碇真珍珠縱情地在水潭中游泳、踩水，黝黑的皮膚在水面下像是海豹。

自從來到京都后，心情難得暢快的碇真珍珠放聲高歌：

“在那山滴那邊海滴那邊，有一群藍精靈~”

“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伶俐~”

“他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里——有蛇妖啊！！！”

碇真珍珠抹去自己臉上的水漬，在水潭中有一個人首蛇身的妖怪正朝自己游來。

“魚神之靈！”

鬼神像「萬物之靈」雙眼又亮起詭異的光。碇真珍珠身形收縮，體表生出滑膩的鱗片，鱗片之上又附著了水層保護。

他在水中瞬間提速，上潛階段有力的大手直接掐住蛇妖的脖頸，把她硬生生拉出水面，落到潭水邊。

“咳、咳……我是山下的村民……我叫阿白……”

碇真珍珠看清了“蛇妖”的真面目，那只是一個單腿的小女孩，所以夜里在水中游動時的姿態會讓見到的人誤以為是蛇。

趁著自己還清醒，碇真珍珠解除了“獸靈附身”狀態。

單腿的小女孩叫阿白。

四年前她失去了左腿，又因為父親的“穢多”身份，被村里人視作異類欺負。

她喜歡游泳，在水中被浮力托起，這時她才覺得自己是健全的，是自由的。

但因為怕被人欺負所以只能在夜間偷偷溜上山，在偏僻的潭水中享受這短暫的自由。

有時會被路過的人看到，自此有了“蛇池妖怪”的傳說。

今天誰知道眼前這人見到她不僅沒有嚇得逃跑，甚至直接從水里把她抓了上來，這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比自己更像“蛇妖”啊！

被掐住脖子的阿白現在連話都說不出口，合上雙眼接受自己悲慘一生的結束。

吶，自己死去的話，村里的人會很高興吧……

除了爸爸，阿白擔心沒了自己，說不出又聽不見的爸爸車善七該怎么生活。

爸爸沒了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會很寂寞的吧。

阿白淚眼婆娑，但沒有等來她的死亡。

那個漢子松開了掐住阿白的手。

“咳、咳……”

阿白趴在地上咳嗽，發現那個黝黑的漢子正撓著頭，一臉茫然的看向自己。

“Irai（早上好），你是……誰啊？”

……

“阿白，白娘子、啊不……白姑娘，大半夜山里很危險的，他們說這一帶有蛇妖～”

阿白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漢子，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你是什么人啊？”阿白怕自己遇上哪個村里跑出來的瘋子。

“北邊村子來的卡穆依奇。”

阿白默默往后挪開些距離，“卡穆依奇”這種名字她從來沒聽過。

“啊，空本悟藏說過，翻譯過來是‘碇真珍珠’！”

看著碇真珍珠傻兮兮的爽朗笑臉，阿白提出了她的請求：“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哦。”碇真珍珠瞬間披上他寬大的衣袍，卻發現阿白也是不著一縷，冷冽的潭水讓她的皮膚白如羊脂，嘴唇紅艷似血。

阿白其實已是少女的年紀，碇真珍珠不自覺地有些看呆了。

阿白看著碇真珍珠的呆樣，又好氣又好笑，雙手捂住身體，“你看什么？！閉上眼睛！”

……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碇真珍珠猶如老僧坐定，告誡自己思想要端正。

“白姑娘，你穿好衣服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記重拳。

碇真珍珠挨了一拳，鼻腔里血流不止。

他的面前是兩個裹著白頭巾、甲胄里身穿白色僧袍的男人。

他們身后還有三人按住了不斷掙扎的阿白。

被捂住嘴的阿白絕望地看向碇真珍珠。

“桀桀桀，剛從村子里打劫完，回寺路上又撿到意外收獲！”給了碇真珍珠一拳的僧兵淫賤地吐著舌頭嘲諷。

“去你的！什么叫‘打劫’，我們是寺院的‘山法師’，這是‘護法’！”他旁邊的僧兵今晚打劫收獲不少，心情不錯，跟先前那名僧兵一唱一和起來。

“唧唧歪歪的，那咱們還綁了五六個娘們上山，這叫什么？”

“這叫將‘惡因’轉化為‘善果’，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那名僧兵假模假樣地掏出“藥師如來神像”祈禱。

“嗨，你倒是提醒我了，殺人前要念《法華經》。”

碇真珍珠面前的一名僧兵將薙刀插入地面，搖頭晃腦，嘴里念念有詞：

“以刀降魔，以血護法……”

其他僧兵被他倆的滑稽行為逗笑，但下一刻笑容就凝固在臉上。

一桿長槍捅穿了誦經僧兵的胸膛，留下一個異常巨大的空洞。

碇真珍珠拿起了地上的【白龍吟】，李武曾經教過他這桿槍的使用方法。

“熊神之靈！”碇真珍珠大喊，鬼神像「萬物之靈」雙眼亮起詭異的光……

他身上的肌肉野蠻生長，本就魁梧的體型此刻像是座小山，一雙大手用力扭轉【白龍吟】的槍桿。

【白龍吟】的槍頭以令人恐懼地速度飛轉，卷起了凜冽潭水，圍繞槍身形成了一條水龍。

白龍，吟嘯山林。

碇真珍珠已經殺向了眾僧兵，被他的巨力催動的【白龍吟】槍頭無人能擋，輕而易舉地扎穿身穿甲胄的僧兵，連那些僧兵的薙刀碰到【白龍吟】的槍刃也會立刻崩碎！

僧兵的血液染紅了他們身上的白袍，染紅了他們身下的潭水。

碇真珍珠殺掉三人，剩下的兩人扔下阿白向著外邊的大部隊跑去。

“喂，老三你們不是撒尿去了嗎，怎么鬧出這么大動靜？”

山林外大量的火光靠近，那是舉著火把的僧兵軍團。

“白姑娘，快跑！”

碇真珍珠把阿白背到背上，使用“白狼之靈”附身后四肢著地，在午夜的山林間穿梭。他們身后不斷傳來火器的槍聲，驚得阿白全身伏在碇真珍珠身上。

兩人上演了一幕《幽靈公主》。

而此時，一股白色的霧氣突然在山林間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