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黑屋」。

李武在門外解下佩刀，隨著引路小廝踏過被晨露打濕的石板路。

微涼。

「大黑屋」的暖簾上印著朱漆葫蘆紋，推開內室的門，一股沉水香氣撲面而來。

還夾雜著泥巴的土腥味。

店員“茶博士”開始給李武介紹起博古架上的器皿：“這是最近抵港的‘珠光青瓷’，碗底刻著宋商‘陳仁’的墨書，正適合殿下行茶時彰顯古雅……”

李武大手一揮，“別廢話了，把你們這最貴的上品茶具給我端上來！”

“茶博士”微微一笑，轉頭大喊到：“店長大人！！！”

……

李武有些疑惑。

他現在坐在轎子上被人抬著，從「大黑屋」出發繞街一周又回來。

周圍是浩浩蕩蕩的隊列。

小鼓、鉦鼓的雜耍者，手持琵琶的盲人樂師，敲著梆子吆喝的“茶博士”……

最離譜的是后面還跟著一群金閣寺的和尚在念念叨叨。

李武感覺自己都要被超度了，拉住人群里一個熟悉的光頭，“阿拾，這是什么情況？”

阿拾正在跟著節奏敲鑼，有些難以分心地解釋：“武藏哥哥，這是、我們寺院的……合作、店鋪會給我們香火錢。”

李武想問的不是這個，正要再問，旁邊有人給他解釋：“武藏大人，這是店鋪的一種宣傳手段。我給您推薦的「大黑屋」可是京都頂級的珍品鋪子，您要購買最頂級的上品茶具有此等排場也是正常的。”

“服部，你什么時候來的？”

“太失禮了，武藏大人，我一直跟在您身后啊……不過武藏大人，這下您就有些騎虎難下了！”

“嗨，一套茶壺能有多少錢？”李武坐在轎子上一臉不屑。

……

“你再重復一次最貴的上品茶具多少錢？！”

李武抓著店主藤田宗吉的領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

“武藏殿下，這可是我們「大黑屋」的鎮店之寶——曜變天目！這件是南宋時期由僧人從浙江天目山買回來的，是一種極其珍貴的黑釉建盞。您看這瓷器表面的色彩變化，按佛祖他老人家的話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李武咬牙切齒，“那也要不了1000兩黃金吧……有這錢我都夠買下一座城了！！！”

“武藏大人，曜變天目盞燒制工藝復雜，偶然性極高，成品率極低。藤田店主這件說不定是全日本唯一一件，這個價格很合理。”

藤田宗吉感謝有人替自己解圍，“謝謝啊，不過你是誰啊？”

“幕府差役，在下……”

“好吧！”李武松開店主藤田宗吉，“把你們這最便宜的上品茶具給我端上來！”

……

李武最后選擇了當下時興的“樂燒茶碗”，價值100兩白銀，自己那一小塊黃金消耗殆盡。

其實也不是選擇，因為這是上品茶具里他唯一能買得起的一套。

李武一開始覺得吉野是在惡搞自己，后來一想她可是“花魁”，可能從小就習慣用這種等級的東西吧。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狗都大。

李武來到「阿蒲茶屋」門口，立起“蒙眼挑戰”的木牌，把黑色頭巾往下一拉，遮住自己琥珀色的眼睛。

“又落魄了，家人們……”

跟在他身后的服部不解，“武藏大人，您這是干什么？”

“一種低門檻、高靈活性的微型商業形態——街頭賣藝！”

李武用指節敲擊“蒙眼挑戰”的木牌，“給你介紹下規則，五文錢可以砍蒙住雙眼的我一刀，但我可以用木刀格擋，能不能打中我全憑你的運氣。”

今時不同往日，“宮本武藏”的威名在李武這段時間的操作下更加傳奇，而且他今天上午剛剛用木刀一刀砍爆人的腦袋！誰還敢花5文錢來“蒙眼挑戰”！

「阿蒲茶屋」的老板阿蒲看著擋住自家生意的李武痛心疾首，但他又不敢上前理論，只能不出聲用嘴型破口大罵。

他不知道李武通過『死神之眼』都看到了。

眼看沒人前來，差役服部決定掏出5文錢支持下同事的副業。

“武藏大人，用木刀攻擊就可以嗎，還有其他規則嗎？”

“沒。”李武扔給服部一把木刀，沖著他勾勾食指。

一刀橫砍，被李武輕松格擋。

“哦？原來如此……”服部若有所思，又交給李武5枚銅錢。

“喂，服部你小子是不是很不爽我，這么想要砍我一刀嗎？”

“怎么會呢，武藏大人……”服部臉上揚起自信的微笑，“不過我敢保證，這一次一定會攻擊得到您。”

“喲~”李武來了興趣，“來，讓我試試幕府差役的實力！”

服部張開雙手，手上的木刀不知所蹤。

正當李武思索之時，一股撞擊從頭頂傳來，他痛苦地倒地，捂著頭頂打滾。

那是服部扔上天空又墜下來的木刀。

服部拉起李武，“抱歉啊武藏大人，但我發現您在作戰時似乎缺少對于頭頂的觀察，所以用這種方式提醒下您。”

李武恨得不行，“你直接告訴我不行嗎？你絕對是純恨我！”

“怎么會呢，武藏大人……”服部憋不住偷笑，“戰斗中不要只盯著對手，周圍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敵人，也可以成為你的朋友。”

“很有道理的話，但你要是不偷笑的話我就認可了。”

濃郁的酒臭味。

一名醉漢突然走了過來，打著酒嗝問道：“咯~用木刀砍中你就可以給我5文錢嗎？”

“大哥，用刀砍人還給你錢，哪里有這種好事啊！”

“哈，一直有人要我做這種好事呢！”

李武看向醉漢，斗笠下的白色長發雜亂蓬松。

可他的腰上沒有那把比他人還長的刀。

“我用木刀砍中你，你給我5文錢、咯~砍不中你，我給你10文錢，這樣如何？”

“可以。”李武接受提議，扔給醉漢一把木刀，沖著他勾勾食指。

一刀橫砍，李武正準備格擋，醉漢卻突然變招，如同腳底抹油一般，從李武身側滑過。

速度之快，李武還未來得及轉身，木刀已落在他的后腦勺上。

“給我5文錢。”

醉漢拿著錢又鉆進了街邊的酒肆，留下李武思考人生。

今天不適合擺攤，總共就來了兩個客戶，全都能破解自己的招數。

街道傳來人們的尖叫聲，李武拉起頭巾和服部循聲望去，只見遠處走來一名高大壯碩的男子，皮膚黝黑，身披獸皮，身旁還跟著一只猛獸！

李武感覺那只猛獸有點眼熟，“這是……雪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