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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情

黑龍盤旋于天際,遮天蔽日的陰影籠罩著三十三天。它渾身鱗片泛著幽暗的光澤,每一片都仿佛承載著萬年的恨意。那雙猩紅的龍目中,倒映著破碎的山河與燃燒的云霞。

“敖欽......“哪吒低語,握槍的手微微顫抖。他認出了那雙眼睛——那是西海龍王敖欽的殘魂,與龍尸融合后誕生的怪物。昔日為護西海子民而戰(zhàn)死的龍王,如今卻成了毀滅三界的禍首。

九幽之地,云澈腳下的血海沸騰翻涌。他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黑色龍鱗,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皫煾?.....“他閉上眼,仿佛又看見那個在月下教他劍法的白衣身影??扇缃?,那人只剩下滿腔執(zhí)念與瘋狂。

“沒時間猶豫了!“哪吒猛地躍起,火尖槍劃破凝固的時空,帶起赤紅流焰。黑龍嘶吼著噴出腐骨濁流,所過之處連星光都被腐蝕。兩人在破碎的天穹下交錯,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三十三天的宮闕簌簌發(fā)抖。

云澈突然出現(xiàn)在黑龍脊背,霜刃斬入龍鱗縫隙。黑血噴濺在他臉上,卻化作點點淚痕?!斑@一劍,替四海龍族斬您的癡妄!“他嘶喊著,劍鋒爆發(fā)出刺目青光。龍尸發(fā)出痛苦的哀鳴,竟有一瞬現(xiàn)出敖欽清癯的面容。

哪吒抓住機會,混天綾如赤練纏住龍頸。他看著那雙漸漸清明的龍目,突然想起千年前西海之濱,老龍王遞給幼童哪吒的那串糖葫蘆?!袄相従?..“三太子聲音哽咽,“該醒了?!?

黑龍的掙扎漸漸微弱,天際開始飄落晶瑩的雨滴。每一滴水里都映著過往的碎片:龍王撫過幼龍敖玉的發(fā)頂,哪吒偷摘蟠桃被帝君訓斥,云澈在雪中接過師父遞來的暖爐...

“原來...情絲是...“黑龍的軀體開始透明化,定海珠從它心口緩緩浮出。敖玉突然沖上前抱住龍首,額頭相抵時,無數(shù)金色光點從她眉心涌出——那是被斬斷的叔侄羈絆,是藏了千年的孺慕之情。

東華帝君的預(yù)言在天際燃燒,歸墟之門在黑龍消散處洞開。哪吒望著懷中力竭的敖玉,又看向渾身是血的云澈,突然大笑起來:“走!送這老龍最后一程!“三道身影義無反顧地沖向漩渦,身后是開始崩塌的三十三天。在沒入黑暗的剎那,有人聽見龍吟般的嘆息:“...夠了...“

“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了,權(quán)利,利益已經(jīng)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我已經(jīng)受夠了!這個世界如此骯臟與殘酷,連天帝玉皇都身不由己任道祖隨意罷布,可笑,現(xiàn)在的三界已經(jīng)臭氣熏天?!痹捔T,敖欽雙眼痛紅周身黑紅之氣交錯。

血浪翻涌的西海龍宮中,敖欽的龍軀在黑紅煞氣中不斷膨脹,原本璀璨的龍鱗此刻泛著污血般的暗光。他仰頭發(fā)出一聲震裂虛空的龍吟,整座水晶宮隨之劇烈震顫,珊瑚玉柱接連崩塌。

“叔父!“敖玉持槍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槍尖凝聚的水靈之力忽明忽暗。他望著那張記憶中威嚴慈愛、此刻卻扭曲如惡鬼的龍臉,喉間涌起腥甜的血氣?!澳虒?dǎo)我龍族當鎮(zhèn)守四海、護佑蒼生,如今怎可...“

“蒼生?“敖欽的豎瞳里淌出兩道血淚,龍爪撕開三名撲來的天將胸膛,“這腐肉般的蒼生早該湮滅!“飛濺的鮮血在空中凝成毒針,哪吒急忙甩出混天綾卷住敖玉脖頸將他拽回,原處立時被射出一片蜂巢狀的孔洞。

云澈的霜刃劃出弧形劍幕,寒氣所過之處沸騰的血海瞬間冰封?!八凝堉橐驯荒馇治g?!皠︿h與龍鱗相撞迸出刺目火花,云澈借著反震力后躍,衣袖仍被溢散的煞氣灼出焦痕,“必須斬斷心脈與龍珠的聯(lián)系。“

哪吒腳踏風火輪騰至半空,三頭六臂法相盡顯,火尖槍、乾坤圈、金磚等法寶齊出?!袄夏圉q倒是藏得深!“他啐出口中血沫,九龍神火罩當頭罩下,九條火龍卻剛觸及黑霧便哀鳴著消散。敖欽的龍尾掃過,哪吒如流星般砸進坍塌的宮殿廢墟。

“你們根本不懂!“敖欽的咆哮掀起滔天巨浪,浪尖竟浮現(xiàn)無數(shù)掙扎的怨魂面孔。他龍爪扣住敖玉的銀槍,漆黑指甲刺入侄子手腕,“當日我親眼看見道祖為平息混沌,將整座凡人城池煉成丹藥...這天道早該重鑄!“

劇痛讓敖玉眼前發(fā)黑,但他嗅到叔父鱗片間殘留的檀香——那是每年龍族祭祖時,敖欽親手為他系上平安繩的味道。他突然松開槍桿,任憑龍爪貫穿肩胛,雙臂死死箍住敖欽脖頸:“就是現(xiàn)在!“

云澈劍指蒼穹,原本被血霧遮蔽的月光突然凝成實體,如天河傾瀉貫穿敖欽脊背。冰晶順著龍脈急速蔓延,敖欽發(fā)出痛吼,甩開敖玉撞向擎海柱。整根柱體轟然炸裂,藏在其中的定海神針鐵發(fā)出悲鳴,西海頓時掀起萬丈狂瀾。

“玉兒退開!“哪吒從廢墟中暴起,蓮花法相在身后綻放,所有法寶合成一柄燃燒本命精血的誅魔戟。就在戟尖即將刺入敖欽逆鱗的剎那,龍首突然詭異地扭轉(zhuǎn)三百六十度,噴出粘稠如瀝青的龍息。

千鈞一發(fā)之際,敖玉染血的雙手結(jié)出古老法印。西海深處傳來悠遠鐘鳴,歷代龍王的虛影自他體內(nèi)浮現(xiàn),交織成淡金色的鎖鏈捆住敖欽?!拔骱B犃?!“敖玉七竅流血,腳下浮現(xiàn)巨大的龍族銘文,“以吾太子之名——“

海水突然變得沉重如鉛,無數(shù)細小的水珠開始逆向升空。云澈的劍鋒在此時刺入敖欽心窩,卻像扎進淤積千年的沼澤。垂死的龍王突然大笑,龍角寸寸斷裂化為血劍射向四方:“好好看著吧!當你們發(fā)現(xiàn)所謂正道不過是...“

哪吒的乾坤圈驟然放大套住龍首,敖欽最后的詛咒化作漫天血雨。敖玉跪在逐漸清澈的海水中,看著叔父的軀體如風化的沙堡般消散,只剩半片逆鱗飄落掌心。遠處幸存的蝦兵蟹將開始哭泣,那哭聲竟與當年龍王慶生時萬族來朝的禮樂微妙地重合。

云澈按住胸前被龍血腐蝕的傷口,發(fā)現(xiàn)定海神針鐵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細如發(fā)絲的裂紋。哪吒收起嬉笑表情,望著血雨中依然翻騰的些許黑霧,突然狠狠踢飛了腳邊的珊瑚碎片:“他娘的,這事兒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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