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客廳里厚重的窗簾半掩著，午后的光線斜斜地切進來，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投下幾道慵懶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上等雪茄特有的醇厚煙氣。

楚海整個人陷在寬大的真皮沙發深處。

楚海的眼珠微微轉動，視線斜斜地落在旁邊單人沙發里大女兒楚香身上。

這丫頭坐得倒是安穩，手里拿著遙控器，眼睛盯著前面那臺超大屏幕電視。

她身形放松，但楚海知道，這放松是假象。

楚香，他這大女兒，天資不錯，修煉上從不用他操心，性子也算得上乖巧，做事有章法。

可就是一點，主意太正，太獨立，跟他這個當爹的，總隔著點什么。

平日里，要是他不主動開口，她能安安分分在他面前坐上三分鐘，那都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上一次她主動來找自己，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對，也是在這個客廳，是為了那個叫江白的老師。

今天她又來了，一聲不吭地坐下，陪著“看”了快半個小時的電視，屁股都沒挪一下。

楚海心里門清，這丫頭肚子里肯定憋著話。

他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沒動靜，干脆直接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吐出一口煙圈，聲音帶著點沙啞，是老江湖特有的那種篤定：“說吧，找你爹辦什么事？”

楚香目光依舊黏在電視屏幕上，聲音卻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爸，咱們家能不能別跟東辰集團合作了？”

“嗯？”

楚海濃眉立刻擰起。

他側過頭，目光銳利地盯在楚香臉上，“為什么？”

東辰集團是楚家在光變區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這可不是能隨便說斷就斷的關系。

楚香緩緩轉過頭，說道：“東辰集團，他們處處跟江老師作對。”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然后補充道，“我覺得江老師是個很好的老師。”

“跟江老師作對？”

楚海重復了一遍，身體下意識地從沙發深處往前傾了幾分，肩膀微微繃緊，眼神瞬間變得像鷹隼般銳利，牢牢鎖住楚香的臉，“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他停頓了一下，一個最直接、也最讓他警覺的念頭冒了出來，聲音沉了下去，“你早戀了？”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隨著他這句話驟然凝固了幾分。

女孩早戀，在他這里，絕對是觸了逆鱗的大事。

“爸！”

楚香幾乎是立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聲音拔高，說道：“你想什么呢？難道非得早戀了，我才能幫江老師說句公道話嗎？”

她梗著脖子，那股子倔勁兒上來了，語氣里甚至故意帶上點挑釁，“再說了，江老師那么年輕有為，人又正派，真要是跟他早戀，也沒什么不好！總比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紈绔強吧？”

“你果然早戀！”楚海猛地吸了口氣，身體像彈簧一樣就要從沙發上彈起來，夾著雪茄的手指向楚香，指尖微微發顫，那是壓抑著怒火的征兆。

女兒居然親口承認了這種可能性？

“我說的是‘如果’！”楚香的聲音比他更大，“是假設！是打比方！你聽清楚了嗎？”

“更何況，江老師根本沒那意思！人家一門心思都在教學和修煉上，正眼都沒多看誰一眼呢。”

楚海那蓄勢待發的動作硬生生僵在半途。

那股火氣泄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復雜又憋悶的感覺。

怎么著？

合著他楚海引以為傲的大千金，這還成了剃頭挑子一頭熱？

單相思？

這感覺比知道她早戀還讓他心里堵得慌，像吞了只蒼蠅，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打破了父女間有些凝滯的氣氛。

二女兒楚憐穿著一身利落的便裝，神情平靜地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在父親和姐姐之間掃了一下，沒說話，徑直走到另一側的沙發坐下。

楚海正一肚子邪火沒處發，看到二女兒進來，那煩躁感更盛。

他沒好氣地瞪過去，語氣硬邦邦的：“你又來干什么？”

楚憐迎著他的目光，臉上沒什么波瀾，聲音也像她的人一樣平靜無波，直接給出了答案：“我也是為了江老師的事來的。”

楚海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個楚香還不夠，又來一個楚憐？

這江白到底給他兩個女兒灌了什么迷魂湯？

仿佛嫌這客廳還不夠熱鬧，“吱呀”一聲，客廳厚重的雕花木門又被推開了。

兒子楚新走了進來。

楚海看著這個兒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一個兩個三個，今天是約好了來圍攻他這個家主嗎？

楚新顯然也感受到了客廳里不同尋常的低氣壓，尤其是父親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

他沒等父親發問，甚至沒找地方坐下，就站在沙發旁，直接開門見山，語氣帶著教師特有的條理和一絲急切：“爸，我也是來替江白說話的。”

“……”

楚海只覺得一股郁氣直沖頭頂，他重重地、幾乎是帶著點泄憤的力道靠回沙發背里，發出皮革摩擦的悶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我知道東辰集團是我們的大客戶。

但是，您也看到了，他們仗著壟斷了光變區幾乎所有的修煉資源初級市場，越來越霸道！

最近半年，他們單方面提了多少次價了？把藥劑原材料的價格抬得簡直沒邊了！

修煉者怨聲載道！”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我們楚家，是光變區唯一掌握核心提純技術的家族！

東辰的那些所謂‘稀有資源’，絕大部分都需要經過我們的提純，才能發揮最大效用，才能用于高級藥劑的煉制！他們根本離不開我們楚家的技術！

可現在這種合作模式，我們除了賺點微薄的加工費，大頭都被他們拿走了！最關鍵的是，他們還漲價！”

楚海沉默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雪茄粗糙的茄衣。

楚新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敲打在他心頭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上。

作為楚家的掌舵人，這些情況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東辰集團那些高層的嘴臉……他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煩透了他們的做派！

斷掉合作？這個念頭在楚海心里盤旋了何止一次兩次！

他何嘗不想！

把東辰踢開，換一個懂規矩、尊重技術的合作伙伴，那該多痛快！

可問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