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女童的這個稱呼出現，本來還在斗嘴的二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劉以安看著面前嘴角還沾著米粒的妹妹，不清楚眼前的小女孩為什么會喊出這兩個字來。

而一旁的江青禾表情則更加豐富。

先是愣神，接著慌張，最后變得困惑。

拿著筷子的右手指向自己，開口時的語氣中滿是疑惑。

“你喊我什么？”

“媽媽！”

江青禾確認自己不是幻聽了。

頓時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有什么樣的反應，剛剛抬起的手落下后又升起，總之什么姿勢都感覺不對。

“劉以安……”

獨自慌張了好一會才想起向身旁的人求救。

同樣疑惑的他也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后面朝妹妹問道。

“你為什么要這么喊她？”

“她不是哥哥給我找的新媽媽嗎……”

劉芽芽的聲音越來越低，她雖然不清楚其中的門道，但也明白似乎是自己說錯了話。

“哥哥嫌芽芽吵……所以想把我賣掉……”

“你打算把你妹妹賣掉？！”

少女的音調提高幾度，這讓坐在一旁的劉以安感覺耳朵有被冒犯到。

撇了一眼對方嚴肅起來的模樣，似乎自己不給出個合理解釋，下一秒就會跑出去報警那般。

“你覺得可能嗎？她可是我親妹妹！”

“那，那這么小的小孩會這么說？小孩可不會說謊。”

“是不會說謊，但是會胡說八道。”

“哼，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沒想到你連妹妹都打算……”

這樣的解釋并不能讓江青禾徹底信服，本來對身旁這人稍微有了點改觀，現在看來她還是太天真了。

劉以安沒有回應對方，反而對著妹妹說道。

“哥哥沒有要把你賣掉，也絕對不會這么做，雖然哥哥以前很壞，但是現在我是個好哥哥，芽芽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

搖著腦袋，嘴里卻說著明白了。

兩只拳頭攥的緊緊的，六歲的女童繃緊小臉看著很認真。

實際上剛剛劉以安的語速比較快，這讓劉芽芽沒辦法短時間內理清其中的關聯。

不過這樣的反應也恰巧證明，眼前的小女孩雖然能說會道，但是還達不到正常思維的交流。

“你看，她說是明白但是腦袋搖的比誰都用力。”

“這……也怪你以前對她太差勁了。”

江青禾看得清清楚楚，她也知道小孩子的話不能全信。

了解到剛剛發生的只是誤會后，本來傾斜著遠離劉以安的身子重新坐正，暫時放下筷子的她試著和女童產生交流。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劉芽芽，爸爸媽媽和小朋友們都叫我芽芽。”

“好的，姐姐也這么稱呼你好嗎？”

“嗯。”

用力的點頭，她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也能從人說話的語氣中分辨善惡。

眼前這個短頭發的姐姐明顯說話很溫柔，一點都不像自己家哥哥那么嚇人。

“芽芽你今年幾歲了？”

“五歲！”

“六歲了，她算數不太好。”

“你別說話。”

對于插嘴糾正錯誤的劉以安，正在和孩子交流的江青禾沒有用同樣溫柔的語氣回應。

見對方擺手示意會閉嘴后，這才開口繼續朝劉芽芽說道。

“芽芽你害怕哥哥嗎？”

“嗯……”

這次的回應沒有剛才那么肯定，劉芽芽明顯是在猶豫一會后才給出答復。

以前的劉以安沒有盡到過一個哥哥的職責，相反對于有著十一歲年齡差的妹妹，總是沒辦法用平靜下來的狀態和對方交流。

時間久了孩子心里難免會產生陰影。

這樣的看法并不會因為買了件禮物就能輕而易舉的轉變。

雖然劉芽芽很喜歡那輛扭扭車，但是哥哥劉以安在她心目中依舊是大魔頭的形象。

“哥哥以前是個大壞蛋是不是？”

“嗯……只是一點點壞……”

“那你討厭哥哥嗎？”

“……”

原本看向對面江青禾的視線緩緩向下，劉芽芽盯著自己面前已經快要消滅干凈的飯碗。

進行了好幾秒鐘的沉默。

“芽芽不討厭哥哥。”

劉以安閉著的眼因為這句話睜開。

本以為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對自己一點都不待見，上一世在蘇艷帶走對方后，他也沒想過主動接觸過對方，也沒有想要了解過對方的想法。

劉以安其實很明白。

青春期的自己很混蛋，不僅把幸福的家庭攪成一團糟，還讓年齡那么小的妹妹害怕自己。

等他意識到時，一切已經到達沒有辦法挽回的地步。

那時的劉以安覺得，只要自己不再出現，對離開家的蘇艷母女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也一直覺得妹妹是討厭自己的，那么多年也從未和自己有關聯系。

只是……如今的他卻從六歲的妹妹口中，得知到了這個截然不同的回答。

“你不討厭哥哥，只是害怕哥哥對嗎？”

“哥哥會吼我，但是我想和哥哥一起玩。”

“那如果你哥哥以后變好了，你還會這么害怕他嗎？”

“……”

瞄了一眼看向自己的劉以安，六歲的女孩搖了搖頭。

“看到了吧，就是你以前太壞了，才讓你妹妹那么怕你。”

江青禾與劉芽芽的對話已經有了結果。

已經得出結論的她壓低著自己說話的音量，對一旁愣神中的劉以安小聲說道。

側著臉，用手遮擋著。

“你妹妹那么乖，以后對她好點不行嘛，小孩子最害怕大聲說話的人了。”

“知道了，以后我會加倍對她好的。”

“算你還有點良心。”

聽到劉以安對自己的保證，江青禾再次選擇相信對方。

雖然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相信對方，但是江青禾總覺得眼前這個人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此時此刻的劉以安有些感動。

未來多年的獨居生活早已讓他隱藏起自己的內心，雖然被眼前的劉芽芽給感動到了，但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平靜模樣。

拿著筷子的手在面前的菜里夾著，夾起一塊雞腿肉放入妹妹的碗中。

劉以安不再露出那營造出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著。

“多吃點，個子才能長高。”

“哥哥……”

“我向你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吼你了。”

時間在繼續流逝。

已經吃飽了的江青禾就這么看著眼前的這對兄妹。

雖然偶爾有著爭吵，但是親人之間就是該像現在這樣和和睦睦。

江青禾渴望親情。

從小就失去父親，被母親獨自拉扯長大的她喜歡熱鬧的家庭氛圍。

她希望自己未來的生活也能有這么和睦的家庭氛圍。

希望自己未來的另一半專一，顧家。

17歲的少女在餐桌上許下了愿望。

許下了這個無人知曉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