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巨響夾雜著乘客的哀號，哭叫聲在車廂里回蕩。隨著劇烈的震動，整個車廂開始來回晃動，仿佛隨時都會顛倒一樣。

震動帶來的失重感讓林航頭暈目眩，即便拼命抓緊扶手，也感覺整個人逐漸飄了起來。手掌開始從扶手上滑開，林航快要堅持不住了。就在他即將被這劇烈的震動甩出去的時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伸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林航。

“抓好！”鄰座的乘客伸出援手，但林航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震動來的突然，走的也很匆忙。當車廂里的人開始感到絕望的時候，列車的震動忽然開始緩和，漸漸的穩定下來。

震動停下來了，列車終于恢復了平常。

車廂里的乘客驚魂未定，哭喊聲沒有停止，顛簸帶來的不適讓不少人彎下腰干嘔起來。

“沒事吧？”身旁傳來鄰座乘客的問候。

林航搖了搖頭，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沒事……大哥，剛才……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和林航比起來，鄰座的乘客顯然要冷靜的多。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震動的時候竟然沒有甩飛出去。脖子上紋著一個立方體的紋身，干瘦的體格很難想象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在防止自己被甩飛的同時還能拉住林航。

“出門在外，相互照應是應該的。”鄰座的乘客微微笑了笑，接著說道，“而且，我看起來比你大的多，我叫‘覃森’，你還是叫我‘覃叔’吧。”

“剛才是怎么回事？”林航剛說完自己的名字，后排的阿糖站了起來，“隧道塌了嗎？還是火車脫軌了？太可怕了，我在外面跑了這么多年，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

“遇到這么可怕的事情我們竟然還活著，而且火車竟然沒有翻過來。”阿糖的話有些密，她臉色泛白，看得出此時的話語只是為了緩解內心的恐懼，“對了，火車還在跑嗎？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

林航朝車窗外看了一眼，漆黑的環境仿佛將車廂里透出的光完全吞噬掉了一樣，即便貼著窗戶，看到的也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他不知道列車是否還在行駛，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還在隧道里。

“車子應該還在行駛。”鄰座的覃森抬起手指了指車廂連接處的位置。車門上方的平面液晶顯示器上，滾動的紅色數字顯示著當前列車的時速。

“如果列車還在行駛的話，就應該不是隧道塌方或者列車脫軌。”

“會不會是地震？”車廂的乘客緩過神，越來越多的聲音冒了出來。

“地震？如果是地震的話，一會兒會不會有余震啊？如果到時候列車脫軌，我們是不是會死在這里？”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我不想死！”

“媽媽……媽媽……”

車廂的前排傳來小孩的哭聲，是之前說自己看到怪物的小男孩。伴隨著小男孩的哭聲，前面的乘客站了起來：“糟了，車上有沒有醫生啊？這個小孩的媽媽流了好多血，快來救人啊！”

“醫生？車廂里有醫生嗎？”

“找乘務員吧，乘務員呢？乘務員在哪兒？”

車廂后方的連接處，乘務員拿著對講機似乎在聯系乘務長。聽到乘客的呼喊后，乘務員急忙跑了過來。

“我是醫生。”覃森站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蹲下來看了幾眼，覃森說道：“頭部遭到重物撞擊，應該是被掉下來的行李箱砸到了。可能有些輕微的腦震蕩，加上驚嚇過度，所以昏了過去。問題不算太嚴重，但不排除有其他的病史。而且，她頭部的傷需要處理。”

“車上應該有簡易的醫務室，我帶她過去處理傷口。”

“覃叔，我也去。”林航想要幫忙。

“不用，只是把她送到醫務室處理傷口而已，用不到這么多人。而且，高鐵上的座椅沒有安全帶，如果震動再次發生，隨意走動很容易被甩出去。你回去坐好，在確定安全之前不要亂跑，保護好自己。”覃森將小男孩的媽媽輕輕地抱了起來。

“前面的乘客麻煩讓一下。”乘務員牽著小男孩的手，領著覃森朝醫務室所在的車廂趕去。

轉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林航看到坐在后排的阿糖一直看著覃森離開地方向。她皺著眉，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那個大叔是醫生？”阿糖嘴里小聲嘀咕著，“看著不像啊……他的手不像是醫生的手。”

稍稍回憶了一下，林航依稀記得覃森的手很粗糙，上面滿是劃傷，甚至還有燒傷的痕跡。現在想起來，覃森的手的確不像是醫生的手。可是，這并不能說明他不是醫生。

“我去看一下，順便拍點素材。”阿糖來了興致，舉著手里的相機追了上去。

車廂里的人還在談論著剛才的震動，他們說辭不一，但大多都認為剛才的震動是地震造成的。

“你們都瘋了嗎？這種時候，是不是地震已經不重要了吧，當務之急應該是讓車子停下來才對！”車廂后排的一名乘客站了起來，他渾身哆嗦，煞白的臉上寫滿了驚恐，“不對，剛才不應該讓乘務員走的，應該讓他把車子停下來。我要下車！我不想死在這里！”

一直以來，林航都覺得這種事情只會在電影里出現，像是在飛機飛行時要求打開窗戶，以及像這名乘客一樣要求讓行駛的列車停下來。且不說他們還不知道震動的原因是什么，即便真的是地震造成的震動，讓列車停在隧道里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可是，驚恐中的人很容易失去判斷力，再加上之前震動帶來的恐慌，這名乘客逐漸有些失控。

“你冷靜一點，車上的乘務員都經過專業的培訓，而且，列車還在行駛，說明列車本身的情況相對穩定。”附近的乘客安慰著他，希望他能冷靜下來。

“是啊，如果真的出了問題，列車會緊急制動的。現在列車還在行駛，就說明問題不大。”

“不對，一定出事了。”

很明顯，這些乘客的安慰沒有起到作用。那名乘客更加緊張了，他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過道里大喊起來，“你們看看外面吧，外面一直都是黑的，這條隧道有這么長嗎？不可能的，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車廂上方的閉路電視里，屏幕忽然閃動了一下。緊接著，之前出現的卡通小人伴隨著沉悶的聲音再一次跳了出來。

“各位乘客大家好，列車即將到站，請小心列車與站臺之間的縫隙。前方到站——未知之地。”

“未知之地？”林航皺起眉頭。

他明明記得下一站是他的家鄉建鄴縣才對，為什么忽然冒出來一個從未聽過的地方。難道說，這趟列車調整了行駛路線？

窗外有光亮透了進來，刺眼的光照的人一時間睜不開眼。回過神來的時候，列車已經離開隧道了。

有什么東西從車窗外一閃而過，并且越來越多。

朝窗外望去，林航看到軌道兩側立著許多人形雕像。這些雕像面朝列車駛來的方向，仿佛一場遷徙，想要逃離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