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臨安城的青瓦白墻時,秦九淵蜷縮在城西暗巷的破席上。懷中的《山河劍譜》邊角硌得肋骨生疼,可他無暇顧及。方才突圍時,謝孤鴻拼死斷后的身影不斷在眼前閃現,那聲撕心裂肺的“走!”還在耳畔回響。
“吱呀——”
隔壁藥鋪的后門突然推開,兩個伙計壓低聲音的對話飄入耳中。
“聽說了嗎?青龍門懸賞千兩黃金要秦九淵的項上人頭!”
“何止!百毒門放出話來,誰能交出山河令,便傳授‘千蛛萬毒手’!”
秦九淵瞳孔驟縮。他摸出懷中半塊虎符,在月光下轉動——背面隱約浮現出細小的紋路,竟與《山河劍譜》扉頁的云紋如出一轍。二十年前的秘密,似乎正在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他,早已是網中困獸。
就在此時,巷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秦九淵屏息凝神,雁翎刀已滑入掌心。三道黑影如鬼魅般靠近,為首之人戴著青銅鬼面,腰間掛著的蛇形玉佩在夜色中泛著幽光——正是百毒門三長老之一!
“秦兄弟,何必躲躲藏藏?”鬼面人聲音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交出山河令,我保你全身而退。”
秦九淵冷笑一聲,猛地擲出懷中石塊。趁對方分神之際,他如離弦之箭沖向巷尾。然而剛跑出三丈,地面突然塌陷,一張巨大的蛛網將他牢牢纏住。蛛絲上泛著詭異的紫色,正是百毒門獨門的“噬心蛛絲”!
“早就料到你會逃。”鬼面人緩步走來,袖中甩出一條鎖鏈,鎖鏈末端的倒鉤精準勾住秦九淵的腰帶,“跟我們走一趟吧。”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寒光閃過,蛛絲寸寸斷裂。秦九淵落地翻滾,抬眼望去,竟是個蒙著黑紗的神秘人。此人手持細劍,劍身上纏繞著猩紅絲線,招式狠辣卻透著幾分詭異。
“血刃樓的人?!”鬼面人驚呼一聲,“你們竟敢插手百毒門的事?”
神秘人不答,細劍如毒蛇吐信,直取鬼面人咽喉。百毒門其余兩人見狀,立刻甩出淬毒銀針。秦九淵趁機抽出雁翎刀,刀鋒劃破夜幕,與神秘人形成夾擊之勢。混戰中,他注意到神秘人的劍法竟與《山河劍譜》中的起手式有幾分相似。
鬼面人見勢不妙,突然捏碎一枚玉符。剎那間,空中升起綠色煙霧,無數毒蟻從地底涌出。神秘人低喝一聲,細劍舞出猩紅劍幕,將毒蟻盡數逼退。秦九淵抓住機會,雁翎刀裹挾著幽冥鬼火,劈開一條生路。
兩人一路狂奔,直到躲進城郊的破窯。秦九淵警惕地盯著神秘人:“為何救我?血刃樓何時成了行俠仗義的門派?”
神秘人摘下面紗,露出半張覆著銀色面具的臉,聲音清冷如冰:“我只是來討債的。二十年前,你父親欠了血刃樓一條命。”
秦九淵渾身一震:“你認識我父親?”
神秘人從懷中掏出泛黃的契約,上面赫然印著父親的指印:“當年,他為了保護某樣東西,向血刃樓借了百名死士。任務完成后,卻再無蹤跡。”她頓了頓,銀色面具下的眼神銳利如鷹,“現在,我要你用山河令抵債。”
秦九淵握緊拳頭:“不可能!山河令關乎我父親的死因,還有青龍門的陰謀!”
“那你就準備好迎接血刃樓的追殺吧。”神秘人冷笑一聲,細劍出鞘,“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帶我去見完整的山河令,我幫你對付百毒門和青龍門。”
窯外突然傳來馬蹄聲。秦九淵掀起破窗的草簾,只見數十盞燈籠照亮夜空,青龍門的“義”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趙崇山騎在高頭大馬上,手中九環刀寒光凜凜:“秦九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神秘人將契約塞回懷中:“如何?做個交易,或者,看著我把你的行蹤賣給青龍門。”
秦九淵咬牙切齒,最終收起雁翎刀:“好!但你若敢背叛,我拼了命也要拉你陪葬。”
兩人默契地背靠背,注視著逐漸逼近的敵人。秦九淵翻開《山河劍譜》,試圖從殘缺的劍招中尋找破敵之法。而神秘人則甩出猩紅絲線,在地面織出詭異的陣法。遠處,趙崇山的怒吼聲混著百毒門的毒霧,如潮水般涌來。
破窯內,燭火明明滅滅。秦九淵望著劍譜上最后一頁的血字——“真相在‘龍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動。龍脊,是青龍門后山禁地,也是父親當年最后出現的地方。或許,那里藏著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
“準備好了嗎?”神秘人握緊細劍,猩紅絲線在空中發出嗡嗡輕響。
秦九淵將山河令按在胸口,雁翎刀上的幽冥鬼火愈發濃烈:“走吧。這一次,不是他們死,就是我亡。”
隨著一聲爆喝,兩人破窗而出,殺入重圍。月光下,刀光劍影交織成血色的網,而秦九淵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從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在這濁世中掀起驚濤駭浪,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也要撕開這重重迷霧,為父親,為謝孤鴻,也為這被利益與陰謀玷污的江湖,討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