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府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隔絕了高墻內(nèi)的壓抑和算計。蘇曉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塵土、食物香氣和隱約馬糞味的空氣。

自由！真真切切的自由！

雖然這自由的代價是她和翠丫此刻身無分文，除了身上這身半舊不新的衣裙，就只有蘇曉懷里林大夫給的那瓶藥丸，以及腦海中那個剛剛解鎖、物價坑爹的【基礎(chǔ)食材商城（初級）】。

“小姐…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啊？”翠丫緊緊挨著蘇曉，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繁華街道，車水馬龍，行人如織，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她既興奮又惶恐，像只剛出籠子的小鳥。

“去哪兒？”蘇曉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街邊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香氣四溢的餛飩攤、琳瑯滿目的雜貨店，最終定格在斜對面一家門臉不大、掛著“通源當”招牌的鋪子。她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腰間，眼神變得堅定，“搞錢！”

當鋪的柜臺很高，只留一個狹小的窗口。柜臺后面坐著一個戴著瓜皮帽、留著兩撇鼠須的中年掌柜，眼皮耷拉著，正用一把小刷子慢悠悠地清理著一枚玉扳指，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蘇曉踮起腳，費力地將一個用手帕仔細包裹的東西從窗口遞了進去。

“掌柜的，勞駕，看看這個能當多少？”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掌柜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接過手帕包，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里面躺著一枚成色普通的白玉佩，雕工還算精細，但玉質(zhì)溫潤不足，帶著點雜質(zhì)，正是蘇曉從原主那點可憐家當里翻出來的、唯一還算值點錢的東西——據(jù)說是原主母親留下的遺物。

掌柜用兩根手指捏起玉佩，對著光線瞇眼看了看，又掂了掂分量，嘴角撇了撇，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

“嘖，普通的和田青白玉，邊角還有小綹，雕工嘛…也就湊合。”掌柜慢條斯理地開口，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死當活當啊？”

“活當！”蘇曉立刻道，這是原主母親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徹底賣掉。

“活當啊…”掌柜拖長了調(diào)子，伸出三根手指頭，“最多三百文。當期三個月，月利三分。”

“三百文？！”翠丫在后面忍不住驚呼出聲。在她樸素的認知里，夫人小姐們戴的玉佩，那都是很值錢的！

蘇曉的心也沉了一下。三百文？在京城這地界，也就夠她們主仆倆吃幾天最差的饅頭咸菜！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更別說啟動資金了！

“掌柜的，您再仔細看看？這玉…”蘇曉試圖爭取。

“就這個價！”掌柜不耐煩地把玉佩往窗口一推，“愛當不當！下一個！”

【系統(tǒng)（冷漠補刀）：宿主，本系統(tǒng)友情提示，以當前物價，三百文約等于本商城糙米10斤或野菜圖標50個。解鎖‘基礎(chǔ)調(diào)味料包’需要100積分，宿主當前積分：50。】

蘇曉：“……”她默默地把玉佩收回來，重新用手帕包好，小心地揣回懷里。三百文，杯水車薪，還白白損失利息。算了，另想辦法。

“小姐…我們…”翠丫看著蘇曉緊繃的側(cè)臉，聲音帶著哭腔。

“沒事！”蘇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天無絕人之路！走，先找個能落腳的地方想想辦法。”她拉著翠丫，轉(zhuǎn)身匯入熙攘的人流。

最終，她們在靠近西市邊緣、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里，找到了一處破敗的土地廟。廟門半塌，神像蒙塵，角落里堆著些破爛雜物，好在屋頂還算完整，能遮風擋雨，最重要的是——免費。

“暫時…就這里吧。”蘇曉看著結(jié)滿蛛網(wǎng)的房梁，苦中作樂地拍拍手，“挺好，自帶‘歷史厚重感’，冬涼夏暖，通風透氣，還不要錢！翠丫，收拾一下！”

主仆倆忍著灰塵，簡單清理出一小片干凈地方，鋪上能找到的最柔軟的干草，就算是臨時的“家”了。

安頓下來，饑餓感便洶涌襲來，比在侯府柴房時更甚。蘇曉看著翠丫餓得發(fā)白的小臉，再看看自己腦海中那個孤零零亮著的【基礎(chǔ)食材商城】。

“系統(tǒng)，打開商城。”她沉聲道。

一個極其簡陋、如同劣質(zhì)網(wǎng)游界面的光屏在她意識中展開。最上面一行小字：【基礎(chǔ)食材商城（初級）】。下面只有可憐的四樣圖標，每樣后面跟著一個數(shù)字（庫存？）和價格：

1.糙米：圖標是一把黃褐色的米粒。庫存：∞（無限？）。價格：1積分/斤。

2.普通小麥粉：圖標是一小袋面粉。庫存：∞。價格：1積分/斤。

3.常見野菜（隨機）：圖標是幾片模糊的綠色葉子。庫存：每日刷新（0/5）。價格：1積分/份（一份約一斤）。

4.清水：圖標是一滴水。庫存：∞。價格：0.1積分/升。

蘇曉的目光落在“清水”的價格上，嘴角抽了抽：“系統(tǒng)，水你還要錢？還是0.1積分？你摳死算了！”

【系統(tǒng)：本商城提供的是經(jīng)過初步凈化、確保無有害雜質(zhì)的‘可直飲級’清水。物有所值。】

蘇曉懶得跟它爭辯。她看了看自己僅有的50積分，又看了看任務(wù)要求“七日內(nèi)在京城開設(shè)小吃攤或租賃最小鋪面”，以及那高達100積分的任務(wù)獎勵（基礎(chǔ)調(diào)味料包：鹽糖醬醋）。時間緊，任務(wù)重，啟動資金為零。

“只能靠這個了！”她咬咬牙，目光鎖定在“常見野菜（隨機）”上。1積分一份，每天限量五份，這是目前唯一可能帶來“驚喜”（或驚嚇）的東西了！

“兌換一份‘常見野菜（隨機）’！”蘇曉下令。

【消耗積分1點。兌換成功。物品已發(fā)放至宿主腳邊。】

蘇曉低頭一看，腳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堆…綠油油、葉片肥厚、邊緣帶著小鋸齒、散發(fā)著濃郁、甚至有點刺鼻氣味的野菜。

翠丫好奇地湊過來：“小姐，這是什么菜？味道…好沖啊！”

蘇曉拿起一片葉子，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辛辣沖入鼻腔，讓她打了個噴嚏。這…這玩意兒怎么那么像…

【系統(tǒng)（適時彈出科普小貼士）：苦苣菜，菊科植物，味苦性寒，具有清熱解毒、涼血利濕之功效。民間俗稱‘敗醬草’、‘苦菜’。食用前建議焯水去除苦味。】

蘇曉：“……”果然是苦苣菜！還是野生的！這玩意兒在現(xiàn)代都是喂兔子或者焯水涼拌還得使勁加調(diào)料蓋苦味的！讓她拿這個去做小吃賣錢？系統(tǒng)你認真的？

【系統(tǒng)：請宿主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積極創(chuàng)新。失敗懲罰：高清直播跑圈。】

蘇曉捏著那片苦苣菜葉子，看著翠丫期待又茫然的眼神，再看看這破敗的土地廟，一股悲憤涌上心頭。

“行！苦是吧？清熱解毒是吧？”蘇曉擼起袖子，眼中燃燒著不服輸?shù)幕鹧妫袄夏锝裉炀妥屇阋娮R見識，什么叫化腐朽為神奇！什么叫‘真香’定律的終極奧義！翠丫，生火！”

在翠丫驚恐的目光注視下，蘇曉開始了她的黑暗料理…哦不，是“真香”實驗大業(yè)。

步驟一：焯水去苦。這是必須的！她指揮翠丫用破瓦罐（從土地廟角落“考古”發(fā)掘出來的）燒水，將苦苣菜粗暴地丟進去燙煮。濃烈的、類似青草混合著土腥氣的味道彌漫開來，翠丫被熏得直捂鼻子。

步驟二：瘋狂擠壓。撈出煮軟的苦苣菜，蘇曉用能找到的兩塊相對干凈的石頭，像對待階級敵人一樣，拼命擠壓，擠出里面深綠色的、苦澀的汁液。翠丫看著那墨綠色的汁水流淌，小臉皺成了苦瓜。

步驟三：尋找“靈魂”。蘇曉盯著那堆被擠得蔫了吧唧、顏色變得暗淡的菜葉子，眉頭緊鎖。只有基礎(chǔ)的糙米和面粉，沒有任何調(diào)味料！鹽？沒有！糖？沒有！油？更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林大夫給的那個小瓷瓶。固本培元的藥丸？她倒出一粒小小的、深褐色的藥丸，聞了聞，一股濃郁的藥香混合著蜂蜜的甜味。

“蜂蜜！”蘇曉眼睛一亮！這藥丸是用蜂蜜搓的！雖然不知道里面還有什么藥材，但蜂蜜的甜味是實打?qū)嵉模?

一個大膽（且瘋狂）的計劃在她腦中成型。

“翠丫！拿點糙米來！還有面粉！”

在翠丫“小姐您確定嗎？”的驚恐注視下，蘇曉開始了她的魔幻操作：

1.取少量糙米，用石頭碾成粗糙的米粉。

2.加入少量面粉（增加粘性）。

3.將擠干水分的苦苣菜葉子切碎（盡可能碎）。

4.將林大夫的藥丸捏碎一小部分（只取附著在表面的蜂蜜層和少量藥粉，盡量減少藥性），混入少量清水調(diào)成粘稠的“蜂蜜藥汁”。

5.將菜碎、米粉面粉混合物、以及那一點點寶貴的“蜂蜜藥汁”混合在一起，揉捏！

6.捏成一個個……不規(guī)則的小團子。

7.放在瓦罐底部殘留的余火上，小心翼翼地烘烤！

土地廟里彌漫著一股極其復雜的氣味：苦苣菜殘留的微苦青草氣、米粉面粉的焦香、藥丸的獨特藥香、以及那一點點蜂蜜被炙烤后散發(fā)出的、若有若無的、勾人的甜香…幾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直沖腦門的…“提神醒腦”氣息。

翠丫已經(jīng)躲到了廟門口，只敢探進半個腦袋，小臉上寫滿了“這東西真的能吃嗎？”的絕望。

蘇曉自己也捏著鼻子，但眼神卻死死盯著那幾個在火邊慢慢變得焦黃、散發(fā)出更復雜氣味的小團子。成敗在此一舉！

終于，團子表面烤出了一層薄薄的焦殼。蘇曉用樹枝小心翼翼夾起一個，吹了吹，閉著眼，帶著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咬了一小口。

“咔嚓…”焦脆的外殼破裂。

口感：外層微硬帶焦香，內(nèi)里…是軟糯的米粉面粉混合體包裹著切碎的菜葉。

味道：入口是混合著焦香的糧食味，緊接著，苦苣菜那獨特的、被焯水擠壓后依然殘留的微苦和青氣猛地沖了上來！蘇曉眉頭瞬間皺緊！但就在苦味即將占據(jù)上風時，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甜味，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頑強地在舌根處綻放開來！那甜味混合著藥丸里某種不知名草藥的清涼感，奇異地中和了大部分苦味，形成一種…先苦后回甘，帶著點藥草清香的…獨特味道？

算不上美味，絕對算不上！甚至有點怪！但…竟然不難吃？而且那股回甘和清涼感，在咽下去后，竟然讓人感覺…有點清爽？尤其是在這又餓又累的時候？

蘇曉眼睛猛地睜大！她趕緊又咬了一大口，仔細品味。

“小姐…您…您沒事吧？”翠丫看著蘇曉變幻莫測的臉色，聲音都在發(fā)抖。

蘇曉沒回答，而是把手里咬了一半的團子遞過去，眼神亮得驚人：“翠丫，嘗嘗！快！”

翠丫看著那黑綠交加、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的半個團子，視死如歸地接過來，閉著眼咬了一小口。咀嚼…咀嚼…她的表情從痛苦糾結(jié)，慢慢變成了驚訝和…困惑？

“咦？”翠丫睜開眼，又咬了一口，“小姐…這…這東西…好奇怪啊！一開始苦苦的，像吃藥，但是后面…又有點甜甜的，涼涼的…吃完感覺…感覺好像沒那么餓了？還有點…精神？”

成了！蘇曉差點跳起來！雖然離“美味”十萬八千里，但這東西有特點！有記憶點！而且成本低到令人發(fā)指（主要成本是1積分的野菜和一點點積分換的米面）！更重要的是，它符合系統(tǒng)任務(wù)的要求——這算小吃吧？能擺出去賣吧？

“就叫它…‘苦盡甘來丸’！”蘇曉一錘定音，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翠丫！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西市口支攤！開張！”

“啊？賣…賣這個？”翠丫看著手里剩下的小半個“苦盡甘來丸”，再看看自家小姐興奮的臉，總覺得…前途有點…過于刺激了。

【系統(tǒng)：……檢測到宿主成功研發(fā)并試制出可食用初級小吃‘苦盡甘來丸（實驗版）’。研發(fā)積分+10。請宿主盡快完成‘重操舊業(yè)’任務(wù)。倒計時：6天23小時…】

蘇曉自動忽略了系統(tǒng)的倒計時提醒，沉浸在初戰(zhàn)告捷（？）的喜悅中。

同一時間，土地廟破敗的屋頂上，一片不起眼的瓦片被輕輕移開一條縫隙。

一雙銳利的眼睛正透過縫隙，無聲地注視著廟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當看到蘇曉和翠丫對著那黑綠色的“丸子”又皺眉又嘗試最終還取了個名字時，那雙眼睛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驚和…荒謬。

玄衣侍衛(wèi)無聲地合上瓦片，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他需要立刻去向世子爺匯報：這位被趕出侯府的表小姐，似乎…真的在搞一種很新的東西？用野菜和…藥丸子？這玩意兒能賣出去？世子爺聽了怕不是要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