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著,屋里蘇同正跪倒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整個人凌亂不堪,一旁蘇廉半蹲著用靈力壓制住他。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哥,哥他又來了,你讓我死吧!求你了!”
蘇廉閉目不語。
“哥,哥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真的要瘋了求你了!他想折磨死我…”
蘇廉依舊只是向他輸送靈力。
“這到底怎么回事?”余隱眉頭一皺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進去。蘇廉一驚回頭,沒想到他們會出現在這里,手一抖穩住了,垂下眸又冷靜道:“處理家事,讓你們見笑了。”
他面無表情語氣平淡,更凸顯得蘇同像個病態的瘋子一樣。
蘇廉停下手站起身來,蘇同喊叫聲也停了下來然后整個人爬到床邊蜷縮著還是止不住的顫抖,眼神魂淡臉色蒼白。祝懷頓時生出一絲心疼,不只是他,每個人心里都是五味雜陳的。
“你們跟我出來說吧,”蘇廉似乎有些疲倦,又低頭目光落在蘇同身上,眸光一淡道:“你在這里待著就好,我會解決好一切的。”
蘇同怔怔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吐了句:“我想死,哥,我想死。”祝懷仔細發現,他兩只手側都是新舊交錯的割痕有些觸目驚心。
蘇廉當沒聽見,走出了房門然后重重關上,這個情況真的不知道讓人說什么好,蘇廉扶額淺笑,臉色比剛剛好點了。
院子走了一路,一路沉默。
“蘇廉。”京見言在等他的解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聞聲他微一側身回頭,強撐出一副溫柔帶笑的表情,卻讓人莫名不舒服:“你們真的不該來的。”
“我們不該來?你會給我們解釋嗎?有把我們當朋友嗎?”余隱終于忍不住了,強忍著心里的怒火道。祝懷沒見過她這么發火,上前把手搭在她的肩示意讓她冷靜冷靜,他語氣倒平和不少:“蘇廉,蘇同跟那群宿妖有沒有關系?”
“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自己處理就好,我實在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蘇廉看著他們,嘆了口氣道,“我,對不起。”
那年,蘇廉和司肅一同拜師的白石門派,而蘇同與他們同練同修當時卻連劍都還拿不穩,被同道館的人接連背后指點嘲笑,蘇廉走了之后他們變本加厲甚至當面惡語挑釁頭他。
蘇同從小性格就內向自卑,蘇廉特別照顧他,平時教他練劍也是頗有耐心和細致,離開道館前還摸著他的腦袋溫柔地安慰他:哥哥在白石山等你來好不好?
好,好?好個屁。
道館里人人都說蘇廉和司肅才是真正的兄弟,司肅也喜歡黏著蘇廉一起練劍、吃飯、習書,蘇廉也會一聲一行地回應。反而蘇同連主動喊蘇廉“哥哥”一聲都難,蘇同想也知道沒有了他,估計白石山的人都會認為他們兩是實打實的好兄弟。
沒有司肅就好了,他想殺了他,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一發不可收拾——每天每夜都在他的腦子里,夢里也是。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每夜都會遞一把刀給他,面前總會是:暈倒的司肅,被綁住手腳的司肅,奄奄一息的司肅…而那個“蘇同”只會在他耳邊重復一句話:殺了他。
那個平日連被罵都不敢反擊只能一直忍受的人在夢里殺了無數次同一個人,懦弱在夜里被仇恨和殺意掩埋,瘋長出一朵又一朵血花,盛開在他的瘦弱的軀體。
他快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在蘇廉和司肅下山看望他的時候,看著兩人相談甚歡蘇同則握緊了藏起來的刀,蘇廉一走出門他就毫不猶豫地用力刺向司肅,一刀比一刀痛,司肅當然毫無防備地倒在血泊里,最后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一擊打中蘇同的胸口,他吐出了一條蠕動的蟲形妖。
“我當時聽見蘇同的聲音就跑回去了,結果他就一直又害怕又崩潰地一直重復不是他,”蘇廉揉著眉心,心情沉重繼續道,“我直接傻在原地了,手里的米面都拿不穩掉了。直到他跑了出去,我做了最后悔的決定,我去追蘇同了,我沒管司肅…我,后面才知道他當時還有一口氣。”
真相大白,卻令人難言又膽戰心驚。
“那只蟲形狀的妖是什么?”祝懷問,他感覺就蘇同連劍都握不緊的人怎么可以真的敢殺司肅,很怪。
“滲心蟲,沁醫堂有記載,”余隱表情嚴肅回答,“這種蟲妖能感受到人的怨恨,然后一路找來最后寄生在宿主的體內,日日夜夜折磨宿主,滋生怨恨控制心智。”
倒和蘇同很像,怎么感覺和宿妖有點像。祝懷思索著,總感覺這兩件事肯定有一定聯系:“難道小宿妖是滲心蟲進化?”
蘇廉沉重地點點頭,又說了一個令人倒吸一口冷氣的事:“我追回蘇同回到屋里,司肅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只有一攤血提醒著我蘇同真的刺他了。后面蘇同的噩夢并沒有因為滲心蟲死去而停止,一開始一月一次,后面越來越多,我一開始以為他生病了,翻了好多書找了好多辦法,都沒有用。”說到這里蘇廉有些說不下去了。
京見言垂眸看著他,輕笑一聲:“我猜,司肅沒死還跟魔族勾結上了,而且還找上了蘇同對吧?”
蔣非鳴“啊”了一聲:“什么?魔族不會要卷土重來了吧?這么囂張?”
魔族,又要回來了嗎。祝懷心一沉,緊咬住唇讓自己鎮定,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了:“嗯,不好說,宿妖洞到處散發著魔族氣息,宿妖應該跟司肅有關。”
那么現在問題就是,要找到司肅解決這一切的根源。祝懷想了想又道:“司肅有到蘇同夢里嗎?”
“有,這就是他每天被嚇的原因,那個“蘇同”和司肅就一直折磨他,”蘇廉道,“司肅說要見我,但他只能在夢里出現,讓蘇同自己想辦法,一周內要我出現不然就大動宿妖。”
這樣看來這幾天的宿妖事件都是司肅的警告,他在威脅蘇廉。
入夢的辦法祝懷有些模糊,他記得師尊教過了也勉勉強強記得起來,現在還是白天要趕在天黑前行動。情況緊急祝懷想了想道:“我有辦法,但是施法者也要一同進入夢里,我不能保證司肅會不會動怒反悔。”
“我去守著洞口,絕對不會讓那群孽妖跑出來亂害人的!”蔣非鳴站了出去,厲聲道,聞言蘇廉淡淡地笑著點點頭,那顆淚痣變成美的點綴,眼里滿是感激。
余隱微點頭抬頭看著天空緩聲道:“東城還有不少傷民,那我守在東城,以免有突發情況。”說完兩人便走出去了,留下的三人也向蘇同屋里走去,祝懷發現不對,拉了拉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京見言小聲道:“那你去干什么?”
“我守著你。”
他黑眸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被他藏起來,揉成了簡單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