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見言抱著雙臂冷笑一聲:“真的是個稱職的好哥哥。”
“什么意思?”祝懷不解。
“你知道師尊起初只任命我一個人來看守華城的嗎?”京見言挑著眉,身體微傾向祝懷,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近到祝懷可以看清他那狡猾的笑,他繼續道:“所以他們,都是自愿來的。”
白石山派弟子活動范圍只能在白石山內,不允許私自下山,除非是受命除妖或者師尊同意的情況下。
蘇廉可以說是接外派任務最積極的一個,師尊問起他總是說“為民除害,在所不惜”“斬妖除魔,修行之義”,再加上他那張溫和有禮的臉,師尊也只能信服夸贊他是好弟子。
祝懷盤算著他的話,試探地問:“他下山還有別的目的?”
“他有個弟弟,”京見言道,后半句卻拉長尾音,“三清真聰明。”
不對,他怎么會知道他的小名,而且被他念出來感覺很不舒服,話里話外都是調侃的意味。
祝懷撇開臉,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
京見言掏出一個令牌,拿在手中隨意晃晃,祝懷定睛一看瞳孔一縮,馬上急著伸手去搶,可京見言一伸長手臂,他就有些夠不到了。
“這對你很重要嗎?”
“還給我。”
“那怎么在我這這么多天也沒過來取?”
“我要知道你拿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那是我的錯嘍?”
你拿我的東西怎么不是你的錯,祝懷生氣地踹了一腳,空了。
這個人簡直就是在耍他,而且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像是逗開心了一般,京見言還給了他。
京見言看他有些不悅,擺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樣子道:“我可沒說是我拿的,是你掉在捕房的。”
祝懷眉頭稍稍舒展一些,眼中的懷疑少了一點,他的眼神在京見言那張臉上掃了掃,猶豫半天才吐出一句:“真的?”
“我看起來這么不值得信任嗎?”
那當然了,祝懷真的想這么回答。他實在不想說違心的客套話,就低頭查看令牌有沒有破損。
六邊形的長令牌正反面都刻有字,一面刻著三清二字,一面刻著像是亂湊的字一樣,京見言是這樣說的。雖有些老舊,仍不難看出其做工的精雕細致,主人保管得也很好。
祝懷松了口氣,才把它好好收起來,他一抬頭就對上京見言的眼神,可能是剛剛誤會了他,祝懷軟了態度示好:“謝謝了,三清是我的小名。”
“那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不可以。”
“好,三清。”京見言故意道。
祝懷一臉無語。早就知道會這樣,他這個人是不會這么老實地言聽計從的,就想著隨便他吧,也懶得再跟他爭了。
回歸正題,兩人算是走到了枯林盡頭。祝懷停下腳步臉色突然變得沉重,京見言跟了上來:“怎么了。”
“這里…”祝懷指著洞穴一處,一群異形模樣的宿妖正蠕動著,聲音有些沙啞,“今早齊行哥剛燒死了一片,怎么又多了。”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祝懷冷靜下來,有兩個想法,一是底下的蛋破殼新生,二是這些玩意的數量可能比他想的還要多,畢竟這個洞他還沒進去探過,根本不知道深淺。
“你有沒有想過,這事和魔族有關?”京見言一句話直擊祝懷內心。
他只是不敢想而已,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最壞可能。祝懷微皺眉抬眸:“你這么肯定嗎?”
誰知他一勾唇又道:“只是猜測。”
突然洞里宿妖嘶啞聲混著不清不楚的聲響,就好像,在說話。祝懷忍著惡心蹲下試著聽清,有幾只好像察覺到有人靠近,便朝這邊爬。
越來越近,最后被結界擋住,還義無反顧地撞擊爬過來又被彈回去,一次一次的循環。
“蘇廉…蘇廉。”
“蘇…蘇廉…”
祝懷一驚,不敢置信地站起身,顫顫巍巍地指著道:“它們?喊的是,蘇廉的名字。”
他實在不能把那個溫文儒雅youq春風拂面的蘇廉同這群惡心的怪物混為一談,這怎么看也扯不上關系吧?這畫風不太對吧!簡直可以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難怪蘇廉臨陣脫逃了,不會是害怕暴露吧?
“想不想繼續聽他弟弟的事?”京見言突然一句話打斷他的思緒。
也對,京見言前面說的蘇廉下山過于頻繁都和他弟弟有店關系,說不定這件事真跟他脫不了關系。
從小蘇廉就在道觀里長大,十二歲便拜入白石山派,因他尊師重道,會劍善武的甚得師尊厚愛。當年與他一起拜師的還有一位表弟,名叫司肅,兩人練劍游刃有余、出類拔萃,經常被同門弟子夸贊絕配兄弟。
兩人關系自然也很好,蘇廉體貼耐心,司肅開朗活潑,總喜歡黏著蘇廉“哥哥,哥哥”地叫著,但有一天司肅不見了,蘇廉只是含糊其辭地表示他不辭而別回家鄉了。
眾人不信,一個平時的粘人精會這么舍得蘇廉,連告別都沒有嗎?但久而久之大家也淡忘了這個人。
而蘇廉的弟弟也是跟他們同年習劍,但學藝不精一直沒有得到白石山派的認可,聽說就在三年前他離開道觀整日閉門在家,蘇廉也借著處理任務之余經常回家照看弟弟。
祝懷邊思索邊聽著,道:“沒想到你對你同門師兄還挺了解的。”
“不,我一周前才認識的他,這些都是我這幾天打聽到的,”京見言隨口道,“其他那兩個是昨晚剛認識的。”
祝懷:?
不是這個人在白石山派待了十幾年真的連一個人都不認識??
他感覺到祝懷怪異的眼神,又補充了一句:“我對不相干的人不感興趣,沒必要又很浪費時間。”他總是這樣,說得這么風輕云淡,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祝懷卻有些羨慕,難怪說強者都是孤獨的,他甚至可以享受這種孤獨。
孤獨嗎,祝懷看著他的背影莫名能共情他這種孤獨,突然有一種他們很像的感覺,卻又立馬打消這種可憐又可笑的自我安慰,實在不想搞得自己這么糟糕又可悲。
不知道前面的人什么時候停下來的,放空的祝懷沒注意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到了嗎?”祝懷問。
“不能走大門。”京見言走到蘇府外一塊少人的墻角處,一躍而上穩穩落腳,確認沒人發現后對他招招手。
祝懷點點頭,跟了上去。他俯瞰著蘇府,心里感嘆在這里生活難怪蘇廉有股溫潤如玉的氣質,不由得有點好奇蘇廉弟弟是什么樣子的。
有間屋子設了結界,周圍還有幾名侍衛和家仆守著,他弟弟應該就在那里。
京見言低聲道:“旁邊有間書房,三清先去那里。”祝懷點頭,他感覺結界靈力不算強,說不定他可以破了,但越靠近他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書房有一扇窗戶是可以打開的,他們悄悄翻了進去,蹲在書架后。書房沒有開燈,整個房間的門窗都是緊閉的,仿佛整個人置身于一片未知的昏暗之中。
祝懷和京見言對視一眼,顯然雙方都明白,這間書房里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