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防火門外的地下停車場里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所有的人都頭部向上微仰，但是這些人全部都一動不動，就那么靜悄悄的站在那里。在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下，這些人就像是蠟像館里的蠟像，場面顯得格外詭異和恐怖。

看到這密密麻麻的人群，王格不由地頭皮發麻，脖頸發涼，身上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心里涌起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只想招呼陸蕭快一點離開這里。

陸蕭也十分驚恐，顫聲問道：“他們在做什么？”聲音微不可聞。

王格想了想，低聲回答道：“可能是在舉行某種儀式吧，我感覺很不好，趕緊走吧。”

陸蕭點頭同意，兩人悄悄后退，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動了他們。就在兩人即將離開之時，腳下突然傳來巨大的震動，并伴隨著十分的刺耳的轟鳴聲，王格和陸蕭猝不及防，跌倒在地，陸蕭反應過來，大聲叫道：“地震了，快跑！”

兩人想要爬起來，但是根本無法站立，就像是站在搖晃的吊橋上。不知多久，轟鳴突然就消失了，大地也不再搖晃，恢復了平靜，王格和陸蕭爬了起來，驚魂未定，這時防火門外的停車場傳來了窸窸窣窣聲響，放眼望去，只見原本站立靜止的人群，東倒西歪跌落在地上，正一邊嘴里叨嘮著什么，一邊站立起來，似乎突然就活泛了，然后轉頭，齊刷刷地看向他倆。

一片紅色的光芒映入王格和陸蕭的眼簾，那是成千上萬的紅色眼睛，那些人的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格外醒目，也格外恐怖。防火門內外紅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眼睛彼此凝視，時間似乎定格在了這一瞬間，然后，停車場里的人群騷動了起來。

“抓住他們！打死他們！”人群中響起一個尖叫的聲音，在封閉的地下室里顯得格外刺耳，然后這聲音就像水波一樣迅速蕩漾開來，終于在人群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高呼：“抓住他們，打死他們！”

王格和陸蕭驚恐無比，對視一眼，在這電光火石間，陸蕭大喊一聲：“快跑！走樓梯！”兩人立刻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從樓梯跑了上去，身后的樓梯間響起了巨大的踢踏聲，整個樓棟似乎都因此而再次晃動了起來。

王格和陸蕭轉眼間就來到地面，兩人迅速朝小區外面跑去，身后緊緊地跟著一大群紅著眼睛憤怒的人群。跑到小區大門口，門口的保安轉過頭來，眼珠居然是白色，就像是一具死去的死尸，更讓人毛骨悚然。保安看見他倆和他們身后的人群，也愣了一下，然后伸出雙手，想攔住他倆，王格有過被抓住的經驗，飛起一腳，把保安踢翻在地，兩人并不敢停留，快速跑出了小區，一群紅色眼珠的人在身后聲嘶力竭地吼叫著，窮追不舍。

來到大街上，卻發現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斗毆人群，還有一些人歡笑著圍觀，身后追趕他倆的紅眼睛人群進入大街后，被分散斗毆的人群吸引，有的加入戰團，有的加入圍觀，并不繼續追趕他們。

王格和陸蕭東繞西拐，終于發現一個沒有人的樓道間，躲了進去，這個時候，兩人才感覺到口干舌燥，小腿也開始發軟，并不聽使喚的打顫起來。樓道外面的天空烏云密布，狂風大作，似乎即將會有一場大雨，這讓樓道里面顯得更加的陰冷。

此時，大街上更加的混亂不堪，到處都是奔跑呼叫的人群。兩人躲在樓道間的陰暗處望向大街上混亂毆斗的人群，驚魂未定。過了一會，兩人鎮定了下來，王格問道：“這些人怎么了，是發生了暴動嗎？”

陸蕭沒有回答王格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看見了嗎？他們的眼睛是紅色的？”

王格點點頭，回答道：“不光是紅色，有的人眼珠還是白色的！”

“這究竟怎么回事，難道這個世界真的發生了某種變化，讓這些人變異了？”

“誰知道呢，先報警吧。”

就在兩人說話間，幾輛警車拉著警笛呼嘯著駛入了大街，車上下來許多警察，分別走向斗毆的人群，看見警察的到來，斗毆的人群都停了下來，大街上暫時恢復了平靜。

王格和陸蕭松了一口氣，警察終于來了，這下安全了。兩人走出樓道，奔向最近的一個警察，王格穩定了一下情緒，對著那個警察說道：“警官，你好，這是發生了暴動嗎......我們小區的人可能和這次暴動有關系，他們在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舉行某種儀式的時候被我們撞見了，那些集會的人行為很怪異，而且他們的眼睛，眼睛......”

警察回過頭，看向他說道：“眼睛怎么了？”

王格聲音一下子停住了。

陸蕭有點奇怪，側過頭看了一眼，頓時毛骨悚然，這個警察赫然也是一雙紅色的眼睛！

陸蕭接過話來：“沒有什么，我們看錯了，警官，你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警察表情十分不自然，似乎在努力控制著什么，對著他倆點點頭，不再說話。陸蕭拉了王格一把，王格心領神會，兩人趕緊離開，找到自己的面包車，坐了上去，正準備打火，一個人出現在車窗外，正是那個警官，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倆，聲音古怪地說道：“想去哪？下車！”

這個時候大地再次震動，刺耳的轟鳴也再次響起，這次時間很短，大約只有幾秒鐘，震動過后，大街上短暫的平靜被打破，人群重新騷動起來，毆斗開始升級，愈發的猛烈。一個母親蜷縮在一個角落里，面對兇惡的人群，她并不抵抗，只是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尚在襁褓的孩子，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最后一次為孩子擋住傷害......一個剛剛失去媽媽的小男孩在大街上一邊胡亂奔跑著，一邊流著淚哭喊著：“媽媽，媽媽......”

人們的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最開始到來的那些警察，陷入毆斗的人群中，很快沒有了身影，大街上場面已然失控，卻再不見一個警察的到來。

車門外的那個警察眼睛似乎更紅了，臉上之前的那種糾結、克制的表情沒有了，而是兇狠地拉開車門，一把扯下陸蕭，吼道：“想往哪里跑！”王格見狀，也趕緊跳下車，拉住陸蕭，只想奮力掙脫那個警察。襲警，他們還沒那個膽量。

此時，厚重而尖銳的警報聲從遠處一層一層地傳了過來，這聲音穿透了整個城鎮的房屋，街道，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警報聲一陣緊接一陣，連綿不絕，以一種讓人恐懼的聲調震撼著人群，這是有重大事件才拉響的全城警報。緊接著，露天廣場，商場，住宅里的電視畫面中，出現了一個播音員，聲音發顫地反復播導：“所有公民請注意，現在突發緊急事件，請立即做好防衛措施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所有公民請注意，現在突發緊急事件，請立即做好防衛措施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所有公民請注意，現在突發緊急事件，請立即做好......”然后畫面開始跳動，幾經掙扎，終于出現一片雪花，沒有了播音員也沒有了聲音，車輛上收音頻道同步播導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只有那沉重的城市警報還在孤獨的響著。

面包車的收音機清晰地將廣播內容一字不落地送入車外三人的耳朵里，直到廣播中斷，王格和陸蕭都還呆呆地站在那里，望向收音機，盼望著再聽到點什么，可是收音機卻再沒有任何聲音傳出。那個紅眼睛警察也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聽著廣播，雙手依然抓著陸蕭，像是忘記了放開。陸蕭慢慢地回過了頭，冷冷地看著他，王格也靠了過來，同樣冷冷地看著他，他血紅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慌，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后退兩步，居然掉頭跑掉了。

王格呆呆地看向面包車里已經沒有了聲響的收音機，一時間接受不了，問道：“這廣播什么意思，自己做好防衛措施，難道警察不管我們了嗎？”

陸蕭看著跑掉的警察背影和重新混亂起來的街道和人群，憂傷地說道：“事情失控了，沒有警察了，接下來得自己保護自己了，再沒有人來保護我們了，我們沒家了......”

一種被拋棄的孤獨感和恐慌感襲擾著王格，憂傷的感覺也籠罩在他的心頭，突然，王格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機，不斷地撥打著電話，反復幾次之后，急切地問道：“我的手機怎么沒有信號了，你看看你的手機還有信號嗎？”

陸蕭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王格的號碼，毫無反應，也沒有任何語音提示，一連幾次都是如此。

王格見狀，驚慌地說道：“糟了，電視廣播突然中斷，手機也沒有信號，肯定是網絡不能用了！快，我們回公司去！”

陸蕭收起手機，不解地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回公司做什么？我們應該趁秩序還沒有完全崩潰，搜集食物和水，然后找一個藏身之處......”

“因為江倩還在那里，”王格打斷陸蕭的話，焦急地說道，“她一個人，留在那里很危險！”

陸蕭環顧四周，不置可否地說道：“現在哪里不危險呢？如果她也是紅眼睛呢，就算她不是，大街都這么亂了，死了這么多的人，寫字樓那么小一個封閉的空間，危險性更大，她說不定已經......”陸蕭實在不想說出江倩已經遭遇不測的話，于是轉換話鋒：“我們應該立即把面包車裝滿食物和水！”

“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王格雙手抓住陸蕭的肩膀，直視著陸蕭黑色的眼睛，懇切地說道，“江倩是我招回公司的，不管她究竟如何了，我都想回去找她，一想到她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里，我的心里就很不安。”

陸蕭看了看王格黑色的眼睛，轉身回到面包車駕駛室，頭一偏說道：“上車，回公司！”

混亂之中，沒有誰去注意公路上行駛的車輛，偶爾有紅眼睛的人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他們，最多也是對他們咆哮幾句，并沒有什么人駕車追趕他倆。公路居然也沒有堵賽，一來城鎮不大，車輛不多，二來大地震動，行駛的車輛都駛向空曠的地帶躲避，公路上反而沒有什么車，兩人有驚無險地很快回到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寫字樓一樓的大廳里，一片狼藉，桌椅沙發東倒西歪，玻璃也被砸爛，到處都是打砸的痕跡，地面上血跡未干，只是不見人影。兩人爬樓梯到二樓，沖向自己公司的那間小屋，小屋里面空無一人，江倩并不在屋里。王格猶如一下子被人抽去了力氣，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空落落的，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陸蕭也不好受，安慰王格又像是安慰自己，說道：“地震那么大的動靜，正常人都會跑到外面去躲避了，何況還震了兩次，江倩又不傻，一定躲避到外面去了。”

巨大的空虛感里充斥著王格的身體，他有氣無力地說：“那又如何？我只想見到她，和她待在一起！”

陸蕭也不再說話，關上門坐在椅子上，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也提不起勁頭去做別的事情。

這時候，走廊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一會房間門的把手開始輕輕的轉動，王格和陸蕭盯住把手，高度緊張，兩人對視一眼，悄悄站立起來，各拿起一個煙灰缸，躡手躡腳地向門口走去，還沒等王格和陸蕭靠近，把手的扭動突然加快，門猛然打開，一個人影迅速地閃了進來，關上門。

等看清楚人影，王格和陸蕭同時驚喜地喊道：“江倩！”

“你們......回來了！”江倩同樣驚喜地喊道，然后原地又蹦又跳，又哭又笑，哽咽道：“我以為......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黑色的眼中溢出淚滴掛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晶瑩清澈就像清晨的露珠，就連黑色的眼框都因此而顯得格外生動。

萎靡不振的王格立刻猶如打了雞血，沖過去亢奮地擁抱著江倩，說不出話來，只知道呵呵的傻樂。

江倩紅著臉，掙開王格的擁抱，快速地看了陸蕭一眼，調整了一下情緒，問道：“你們怎么回來了？”

陸蕭也十分高興，說道：“聲音小點，聲音小點，我們回來找你啊，那么大的動靜，你不去躲避，怎么也回公司來了？”

江倩嫣然一笑：“因為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啊！”

王格愣住了，顯得有些尷尬，自從來到陸蕭公司，自己就從來沒有過上下班的時間概念。

陸蕭也愣住了，他這風雨飄搖的巴掌大點的公司，竟然也有人為之堅守，突然間就有些感動。

江倩認真地講述了他倆離開后發生的事情：他倆離開沒多久，大地就傳來劇烈的震動，空中發出可怖的聲響，江倩也和其他人一樣，一起沖下樓去，但是樓下的人群眼睛通紅，互相毆斗，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場面十分血腥，驚慌中，江倩只能回到二樓的公司里躲避。沒多久第二次震動襲來，江倩不敢再往樓下跑，只能躲避在廁所里面，因為她聽專家說過，地震躲廁所最安全。江倩的手機忘在了公司里，無法打電話求助，只好一直躲在廁所里面不敢出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心驚膽顫地回到公司來拿手機，就發現了王格和陸蕭也在房間里。

江倩驚魂未定地繼續說道：“這些人眼睛都是血紅一片，就像中了邪似的，這太奇怪了，他們該不會是什么不法分子吧，我們趕緊報警吧！”

王格聞之黯然地說道：“還報什么警？你沒聽到廣播嗎，不會有警察來保護我們了，以后的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了！”

江倩以為王格在開玩笑，難得配合地笑了笑，自以為幽默地說道：“什么沒有警察了？一個地震能把警察局都給震沒啦？”

但是，王格臉上并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江倩立即看了看陸蕭，陸蕭也是一臉的嚴肅，一臉的黯淡。江倩將信將疑，悄悄地走到窗戶邊，躲在墻角往窗外望去，大街上混亂更盛，果然不見一個警察。

“什么廣播？警察去哪了？”江倩有些慌亂了，聲音中帶著哭腔，“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些人究竟怎么了，是一些不法分子故意在制造混亂嗎？”

面對江倩這一連串的提問，王格就把自己和陸蕭這些天的遭遇統統說了一遍，最后總結道：“我們的時空最近應該是發生了某種變化，磁場能量啥的亂了，從而導致這些人行為怪異，嗯，他們有點像變異了！”

江倩驚訝地看著王格，然后搖搖頭，覺得這太荒唐，實在難以置信，她順著自己的思路分析道：“眼睛發紅為什么不能是病毒感染呢？人們感染了病毒難免會恐慌，再加上一些不法分子從中煽動，于是就出現了這樣的混亂局面。”

王格看了看江倩，覺得江倩想象力也挺豐富，不過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他想了想，繼續說道：“行，就算是病毒感染引發恐慌，導致混亂，那么警察呢，如此規模的混亂場面，看不到警察，這正常嗎？”

江倩快哭了：“這警察不是還沒有來嘛......”

王格就將江倩的手機從她的桌上遞給她，說道：“那再試試看，手機能不能使用了！”

江倩接過手機，快速地撥出了一個報警號碼，但是什么聲響都沒有，她掛斷，又撥打，還是沒有聲響，幾次之后，江倩無力地放下手機，終于開始小聲的哭泣，如同一個孩子突然失去了摯愛著自己的母親。

王格看著江倩無助柔弱的樣子，心中又涌起了那種熱烘烘的暖流，這讓他感到溫暖安定，他柔聲安慰道：“電話沒有信號，沒關系的，一般地震后網絡出現中斷也很正常，到底是不是人類變異，也只是我們自己的猜測，做不得準。”

聽到這里，江倩擦干眼淚，對王格說道：“就是嘛，你的這個猜測實在是太荒唐，電話暫時打不出去，有的人眼睛發紅了，這不是常有的事嘛，這不能說明時空改變了，人們變異了啥的，都是人類，要變異大家一起變，不可能人家變了，我們還是一切正常嘛。”

王格實在不忍心再去打擊她，柔聲說道：“嗯，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現在外面的情況不明，我們哪里都不要去，先在這里躲避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聽到這里，陸蕭接過話來說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先別去管了，以后會明白的。我們當務之急是立即儲備食物和水，秩序崩潰了，有了食物和水就能讓自己先生存下來。”

王格看了看江倩，說道：“如果只是我們這里的秩序崩潰了，用不了多久，其他地方就會來救援我們的，何必現在出去冒這個險，要不還是等等再說吧，現在實在太危險了。”

陸蕭這次十分堅持，他看著王格的眼睛，誠懇地說道：“如果人類社會的秩序全部崩潰了，危險就不分早晚，無處不在。現在很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想到去哄搶食物，而且秩序的慣性還在，相對安全，我們如果等待，就會錯過這個黃金時間。”

王格還想說什么，江倩卻突然說道：“我覺得陸蕭的提議是對的，我們躲在這里沒有意義，如果不早點準備，食物被哄搶光了，沒有吃的，那反而更加危險。”

王格見狀，也就表示同意，說道：“那這樣，我和陸蕭出去儲備食物，江倩，你就在這里，等我們回來！”

江倩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我和你們一起去！”

陸蕭點點頭說：“好，我們一起去，從現在開始，我們三個人一起行動，不要分散。”

說完，陸蕭拿出一張紙，三人開始分工，王格拿米面，陸蕭拿飲用水，江倩拿其他保質期長的食物比如腌制品、罐頭，方便面，能拿多少拿多少。他們還商量決定，如果貨幣還能流通，就花錢購買，如果貨幣不能流通了，那就強拿，非常時期，不用迂腐。

這樣商量好后，三人離開公司，來到大街上，平日里喧嘩的大街，此刻卻靜悄悄地，毆斗的人群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見一個人影。天空中烏云密布，狠狠地壓向地面，拉近了天地之間距離，地上涼風四起，紙屑和樹葉隨風飛揚，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三人鉆進陸蕭的面包車，朝著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開去，一路上不見車輛，快到超市的時候，就遠遠地看見那里滿是人群，那些人也看見了面包車，都手提木棍，鋼條朝他們奔來，陸蕭見狀趕緊猛踩油門，掉頭就跑，不一會就將追趕的人群遠遠地甩在了身后。大的超市去不了，那就去路邊的小超市，他們隨便就找到了一家小超市，周圍不見有人，陸蕭將車停在路邊，并不熄火，三人剛走進去，就驚呆了，不大的超市里貨架東倒西歪，卻不見一個商品，所有的東西已經被哄搶一空。他們迅速離開，趕往另外一個小超市，情況卻是一樣，所有東西都被搶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貨架歪倒在那里。

三人馬不停蹄，轉輾多個超市，可大型超市都涌滿了危險的人群，不得靠近，小的超市雖然沒人，卻都被哄搶一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當他們一無所獲地從最后一個超市走了出來，再也提不起勁頭去別的地方了，他們垂頭喪氣地站在大街上，大街上不見人影，也沒有燈火，只有陣陣冷風包裹著他們。

他們早已饑腸轆轆，剛開始胃里只是空蕩蕩正常饑餓的感覺，還可以忍受，慢慢地胃就開始鈍痛起來，并伴隨著淺淺地燒灼，一陣強似一陣，持續不斷，越來越難以忍受。他們開始感到恐慌，因為放眼望去，一片冷清，不見炊煙，不知道哪里可以吃飯，也不知道哪里可以獲得食物。平日里他們隨意浪費的食物，此刻卻成了最金貴的東西，他們深刻地理解到，人們對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都不會去珍惜。

王格餓得實在受不住了，他看著江倩，問道：“江倩，你餓嗎？”

江倩臉上微微一紅，小聲回答道：“還好吧。”

王格嘀咕道：“我可不行了，太餓了！陸蕭，得想點其他辦法，先找點食物來吃，再不吃點東西，人都要餓死了！”

陸蕭環顧著四周，答非所問：“真是奇怪了，這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王格有氣無力地說道：“這么亂，誰還在大街上晃蕩，都在家里躲起來了吧！”

說到這里，王格眼前一亮，說道：“走，去我家，我家里還有一些方便面，先回去把肚子填飽再說！”

陸蕭說：“你忘記今天地下停車場的事了，你住的小區那么奇怪，大概率是個窩點，你還敢回去？”

王格說：“那怎么辦，要不去你家也行！”

陸蕭老臉一紅，囁嚅道：“我家里沒有吃的，我平時都是在外面餐館吃或者點外賣。”

王格一樂，暫時忘記了饑餓，調侃道：“陸蕭，你這日子過得可是一塌糊涂啊，家里連個吃的都沒有，餓了又點不到外賣怎么辦，你大小是個企業家，更應該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這日子可不能這樣過啊......”

江倩紅著臉，打斷了王格：“去我家里吧，我家里有米，冰箱里還有一些菜，我可以做飯給你們吃。”

兩人對視一眼，眼前似乎都看到了可口的飯菜，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陸蕭故作思考狀，嚴肅地點點頭：“這樣也行，那就麻煩你了。”

王格也裝模作樣：“那就嘗嘗你的手藝吧。”

在江倩的指路下，陸蕭開著面包車七繞八拐地終于到了江倩住的地方。

下車后，幾人高度戒備，環顧四周，江倩的小區卻靜悄悄的，不見有人的樣子。

王格小聲問道：“江倩，你住的地方怎么這么安靜，人呢？”

江倩回答道：“平時還是挺熱鬧的，今天有點反常，可今天到處都反常嘛。”

王格點點頭，表示理解，三人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來到江倩的家里，進門后，江倩開燈，燈卻不亮，原來是停電了，難怪到處黑漆漆的。

江倩租住的也是一個兩室一廳，另外一間房住著一個女室友，現在卻不在家里。江倩找出蠟燭點上，房間里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江倩又從冰箱里拿出水果做了一個果盤，放在王格和陸蕭的面前，讓兩人在沙發上一邊休息一邊吃點水果先墊一下肚子。自己則去廚房里面開始忙活，好在天然氣和水還沒有斷。

江倩先淘好米，添加好水，放在灶臺上蒸煮，然后開始洗菜切菜，一種家的溫馨包裹著房間。

王格坐在沙發上，透過燭光火光看著廚房里江倩忙碌的身影，沉浸在一片幸福和歡愉之中。他歡喜而又寧靜，陶醉地看著江倩，舍不得收回目光，他期盼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直到永遠。

陸蕭走了過去，拿著一片切好的水果，遞到江倩嘴邊，江倩伸出手來，卻被陸蕭握住，輕輕放下，陸蕭再次將水果遞到江倩嘴邊，溫柔地說道：“張嘴。”

江倩白皙的小手在陸蕭的手中開始輕微地顫抖，她側過滾燙的臉頰，輕輕地吃下了那片水果。火光中的江倩，臉上一片緋紅，卻又神采飛揚，她的雙手任由陸蕭握著，已不再顫抖。

王格看到這一幕，一種酸酸的感覺迅速涌上心頭，整個身體仿佛突然之間就被抽空，眼前的色彩一點一點的灰暗下來，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看著陸蕭握著江倩的雙手，看著江倩那靦腆而又幸福的側顏。王格腦袋轟鳴一片，天旋地轉，終于，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色彩。

窗外，響起了淅淅瀝瀝的聲音，大雨終于從陰沉的天幕中傾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