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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速之客

夕陽熔金的余暉徹底沉入地平線,夜幕如墨,悄然吞噬古都。白日中央演武場的驚天一戰,其漣漪卻在夜色中持續擴散,無聲地攪動著校園的平靜。

蔣清晨盤坐于宿舍床上,周身縈繞著極其微弱的紫色電芒,如呼吸般明滅。天地間稀薄的雷屬靈氣,被他以《太平清領書》的玄奧法門緩緩吸納、煉化,填補著丹田內因施展‘天罡雷符’而損耗近半的雷霆真元。那黯淡的紫電雷光,正以緩慢卻不可阻擋之勢重新充盈。

“呼…”一口悠長的濁氣吐出,帶著細微電弧消散。蔣清晨睜開眼,瞳孔深處紫意流轉,比之前凝實了幾分。強行催動符箓的負荷正在緩解,但他心知肚明,這點恢復,在即將掀起的風暴面前,杯水車薪。

“篤篤篤…”

極輕卻異常清晰的叩門聲,驟然刺破室內的寂靜。

蔣清晨眉頭微蹙。此時來訪?李銘?不像。導師?更無可能這般輕悄。心念電轉,精神力無聲蔓延,精準捕捉門外氣息。

僅一人。氣息平和內斂,卻帶著一絲…白日里曾感受到的、深入骨髓的探究意味。

蘇靈兒?

蔣清晨起身,行至門邊,并未立刻開啟,只平靜吐出一個字:“誰?”

“是我,蘇靈兒。”門外少女清越的嗓音在寂靜走廊中格外清晰,“蔣同學,深夜叨擾,有些事,想與你一談。”

蔣清晨沉默片刻。蘇靈兒白日那聲“天罡正雷的氣息”和復雜的目光,他未曾忽略。她果然有所察覺。此夜來訪,是福?是禍?

門,開了。

門外,蘇靈兒亭亭而立。清冷月光透過盡頭的窗欞灑落,為她姣好的面容鍍上一層幽輝。她已換下學院制服,一身素雅月白長裙,更添幾分出塵。目光直白而銳利,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牢牢鎖住蔣清晨。

“請進。”蔣清晨側身,語氣無波無瀾。

蘇靈兒步入室內,目光迅速掃過這間簡潔到近乎空曠的單人宿舍,最終定格在蔣清晨身上。沒有寒暄,單刀直入:

“蔣清晨,你白天最后擊潰慕容楓的力量,絕非魔法,而是‘符箓’之力,對否?”聲音雖輕,卻字字如鑿,篤定異常。

蔣清晨眼神微凝,不答反問:“蘇同學何出此言?”

蘇靈兒自腰間一個精致錦囊中,取出一枚小巧玉符。青白玉質,上刻繁復玄奧紋路,隱隱散發著一股中正平和、卻又暗含雷霆生滅之意的氣息。這股氣息,竟與蔣清晨天罡雷符殘留的道韻,有著一絲微妙的同源之感!

“此乃‘小五雷符’,雖是仿品,卻蘊含一絲正統雷法真意。”蘇靈兒將玉符托于掌心,目光灼灼如電,“你最后引動的那道暗金雷霆,其核心道韻之純粹強橫,遠超此符百倍!更帶著…煌煌天罡的至正之氣!唯有失傳的‘天罡正雷符’方有此特征!”

她語速加快,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此等傳承,早已斷絕!你…師承何處?或是哪位隱世前輩的門下?”

蔣清晨凝視那枚“小五雷符”,心中了然。蘇靈兒果然與道門符箓一脈淵源極深!符箓雖粗淺,路子卻正。僅憑一絲氣息便斷出“天罡正雷”,此女眼力與背景,絕不簡單。

“蘇同學見識廣博。”蔣清晨既不否認,亦不承認更多,“此乃家傳秘術,不便多言。”再次祭出“家傳”這面模糊的盾牌。

蘇靈兒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她上前一步,語氣急切:“蔣清晨!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天罡正雷符!那是傳說中誅邪破魔、代天行罰的至高雷法!它的重現,對整個魔法世界,都可能是顛覆性的劇震!慕容家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族中有高階法師,甚至可能請動‘超階’存在!你…”

話音未落!

蔣清晨眼神陡然銳利如出鞘寒鋒,瞬間刺向窗外!

“誰?!”

幾乎同時!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惡毒詛咒意味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寒冰地獄,猛地從宿舍樓外降臨!這威壓并非無差別覆蓋,而是化作一根精準的毒刺,帶著碾碎靈魂的惡意,狠狠扎向蔣清晨所在的房間!

窗戶玻璃發出瀕臨破碎的“咯咯”哀鳴!室內空氣瞬間凍結,燈光劇烈搖曳、黯淡欲熄!

蘇靈兒臉色煞白,失聲驚呼:“好強的精神鎖定!慕容家的人!他們竟敢如此猖狂?!”

蔣清晨面沉似水,丹田內剛剛凝聚的雷霆真元瞬間咆哮奔騰,周身細碎電弧噼啪炸響!他未料到,慕容家的報復竟如此迫不及待,如此肆無忌憚,直接在校內、在深夜便悍然出手!

“哼!小畜生!好膽!敢廢我慕容家麒麟兒!今日便拿命來填!”

一個蒼老、陰鷙、飽含滔天殺意的聲音,如同夜梟泣血,穿透墻壁,直接在蔣清晨和蘇靈兒的識海中炸響!音波中蘊含的精神沖擊,直欲撕裂神魂!

緊隨其后,一道無形無質、卻凝聚到極致的錐形魂刺,帶著撕裂虛空的尖嘯,無視一切物理阻隔,直取蔣清晨眉心!出手,便是絕殺!

“小心!”蘇靈兒下意識全力催動手中玉符,一層微弱的青色雷光護罩瞬間張開!然而,那魂刺太過凌厲霸道,青色護罩只僵持一瞬便劇烈扭曲,裂紋蔓延!

蔣清晨眼中寒芒爆射!對方殺意滔天,再無轉圜余地!他不再保留,右手閃電般抬起,食中二指并攏如劍!

這一次,他未用符箓,而是將丹田內苦修的雷霆真元,以《太平清領書》所載的基礎御雷法訣——驚雷指,全力催發!

“破!”

一聲低叱,指尖驟然迸發出一點刺目欲盲的凝練紫電!此光非引動天地之威,而是源于自身苦修的至精至純雷霆真元,凝練、霸道、帶著誅邪破妄的無上意志!

嗤——!

紫色的驚雷指力,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點在那無形的魂刺尖端!

沒有巨響,只有一聲如同燒紅烙鐵插入冰水的刺耳銳鳴!紫電與魂刺瘋狂對沖、湮滅!

窗外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那鎖定房間的冰冷威壓瞬間紊亂、暴跌!

“嗯?!純陽雷霆?!小子…你果然身負邪異!”那陰鷙老者聲音驚怒交加,更透著一絲難以置信。蔣清晨這非魔法的雷霆力量,再次顛覆了他的認知。

“何方狂徒!敢在古都魔法高中行兇!”一聲威嚴怒喝如平地驚雷炸響夜空!正是王導師!一道強大的中階魔法師氣息由遠及近,撕裂夜幕,狂飆而來!

“哼!云清嵐的面子,老夫今日且記下!小畜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慕容家的血債,必以你命相償!”陰鷙老者心知王導師一到,加之蔣清晨展現的詭異實力,今夜已難竟功。撂下狠話,那冰冷威壓如同退潮般急速消弭,隱入沉沉夜色。

壓力驟消。

蘇靈兒臉色蒼白,心有余悸,手中小五雷符光芒盡失。她看著緩緩收回劍指、臉色更顯蒼白的蔣清晨,眼神復雜到了極致。驚雷指!那絕非符箓,而是純粹的道門御雷法訣!蔣清晨身上的秘密,比她預想的更加深不可測!

“蔣清晨!你無恙否?”王導師的身影已出現在宿舍門口,周身魔力光輝未散,神色凝重如鐵。銳目掃過房間,在蘇靈兒身上稍頓,最終死死盯住蔣清晨指尖殘留的微弱紫電和蒼白面容,心中驚疑翻江倒海。

“無礙。”蔣清晨壓下翻騰的氣血,散去指尖雷光,語氣平靜得令人心悸,仿佛剛才生死一線的并非是他。

王導師嘴角狠狠一抽。他深深凝視蔣清晨,又瞥了眼蘇靈兒,沉聲道:“慕容家是瘋了。此地已不安全,跟我走!去守備區!”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蔣清晨未作反對。宿舍已成靶場。

就在他欲隨王導師離開之際,蘇靈兒忽然上前一步,將一枚刻錄著基礎符箓知識的冰涼玉簡,迅速塞入蔣清晨手中。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拿著!《基礎符箓總綱》!或可助你!還有…千萬當心慕容家的‘蝕骨釘’!那是他們對付棘手目標的陰毒手段!”

語畢,不等蔣清晨回應,她便對王導師匆匆頷首:“王導師,告辭。”身影如風,迅速消失在走廊盡頭。

蔣清晨握住手中尚帶一絲溫潤的玉簡,冰涼的觸感下似有千鈞承諾。他望向蘇靈兒消失的方向,眸光深邃如淵。

蝕骨釘?符箓總綱?

此女,是敵?是友?

王導師催促聲起:“快走!校長要見你!”

蔣清晨收回目光,將玉簡納入懷中,隨王導師步入濃重夜色。校園看似重歸死寂,無形的暗流卻已滔天。慕容家的報復僅是序曲,而蘇靈兒遞來的玉簡,則為他推開了一扇通往更恢弘也更兇險世界的大門。

校長云清嵐深夜召見,意欲何為?

蔣清晨緊隨王導師,身影融入黑暗。他的眼眸在夜色中,比天穹寒星更亮,也更冷冽。

風暴,已然臨身。而他手中的籌碼,似乎也多了一分。

當夜,古都魔法高中深處,一座古樸石塔之巔。

校長云清嵐負手臨窗,憑欄遠眺。塔下,王導師帶著蔣清晨匆匆而過的身影,盡收眼底。

“驚雷指…純正的雷元…”云清嵐低聲呢喃,指尖摩挲著那枚溫潤古玉,眼中掠過一絲悠遠的追憶與深沉的凝重,“非是旁門,乃天師道正統的煉炁法門!這蔣清晨…竟是那一脈的遺存?”

他抬首,望向浩渺深邃的夜空,常人難辨的星軌,似在悄然輪轉。

“山雨欲來…風已滿樓啊…”一聲悠長的嘆息,悄然消散在塔頂無邊的寂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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