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這樣的！

許向文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局面。

這孩子是真沒救了。

他從許嬌嬌手里接過那只筆，直接在門檻上一筆一劃寫上他的名字。

以前他身為農(nóng)村漢子不識字，這個名字還是在新婚期間楊美華教他怎么寫的。

他不想離，可作為父親他看不透許國豪這個兒子。

為什么孩子就是不理解親人的意義。

許國豪親眼確認(rèn)他寫完最后一個字后，一把扯走那張離婚書。

許向文再次瞥向楊美華。

煤油燈那昏暗微光下，他想起剛見到她。

那時候明明是城里下鄉(xiāng)知青，跟他見過村里的女人不一樣，又漂亮，又白，還沒有瞧不起村里任何人，勤勤懇懇響應(yīng)號召勞作。

他沒想過有那么一天真可以娶到城里姑娘。

爹娘在知道他娶城里媳婦那天，差點打斷他兩根肋骨才得到同意的。

他的確想過好這個家，想能幫則幫一點。

為什么他們總是說他不在乎？

兄弟之間有難處互幫互助不是最平常的嗎？

可能真應(yīng)了爹娘總說的那句話，早點娶村里的女人別看這些城里的女知青。

她們根本不會安穩(wěn)跟你農(nóng)村漢子過一輩子。

“老二，走了！”

父親那氣急敗壞的大吼將許向文拽回了現(xiàn)實。

“都離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許向文不舍回頭時，許國豪他們已經(jīng)嬉笑著進(jìn)了里屋，根本就沒給他一個眼神。

怎么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他之所以不敢來茅草屋的原因，就是擔(dān)心那一巴掌搞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以前小豪總在他身旁喊爹，還心疼他太累跟他一起干活的。

等走遠(yuǎn)了許向軍心口還怦怦跳，拾起褲腳看了下那一塊都燙紅了。

“那野崽子連小叔都敢開槍，反了天了他！”

胡莉心疼拂幾下丈夫的胸膛，說起來她還恨得牙癢癢。

牛樹蘭也心疼小兒子，嘴里的臟詞全都飆出口：“我就說該娶個村里的吧？之前老二就是不聽硬要娶個城里的，這野崽子根本就沒有心。”

“遲早得天打雷劈！”

“槍口對著小叔逼自個爹跟娘離婚的，小畜生也不怕被人知道笑掉大牙。”

她這個做奶的都半跪在地上求他們回家了，還敢蹬鼻子上臉。

“要我看啊，那三個野崽子都被養(yǎng)壞了，咱要不直接去縣里邊告那個畜生？”

胡莉眼珠子一轉(zhuǎn)想到個計劃。

她還真不信！

縣領(lǐng)導(dǎo)知道許國豪拿著獵槍對農(nóng)民，一點事情都沒有。

許向軍快被眼前這娘們的腦回路給愁死：“那你告去啊！”

“他抓到的可是敵特！你以為是村里二賴子啊？”

“也不用腦想想，他又是守山人，縣領(lǐng)導(dǎo)還要嘉獎他，誰信你一個種地的？”

那可是敵特！

要是這次道歉成功回家，那可不止是有大把肉吃，許家在祠堂那邊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許向軍倒不怕許國豪開槍對他腦門，他膽子再打也不敢殺人吧！

可要是大腿那就不一樣了，這開槍下去他成了個半死不活的瘸子。

許老漢臉陰沉的厲害，一路走著半句話都沒說。

心里卻在衡量。

夜路走的那叫一個寂靜，胡莉還是氣不過先開了腔。

“二叔，別怪我做小輩的說你。”

“你讓家里的娘們和孩子騎頭上拉屎撒尿，真是沒種！”

她斜睨著眼看向一言不發(fā)還在那假裝后悔的許向文，字都簽了還在那裝舍不得，裝給誰看呢？

“二嫂走的那叫一個干脆，提離婚簽字頭也不回，我瞅著不會是外頭早有人了…”

啪。

話還沒說完，寂靜夜空一聲脆響炸開。

這一巴掌打的胡莉捂臉懵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還真是見鬼了！

許向文這沒種的男人？竟然敢打她？

“你給我閉嘴！”

許向文粗糲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顫：“說我沒種？你再嚼舌根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挖出來！”

他沙啞嗓音卻讓人心頭發(fā)涼。

“你個做二叔的還對弟媳婦動手？”

啪~

這下話是說完了，又是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

“滿嘴逮人噴糞呢？”許向軍看似不留情面吼著實則余光瞥向二哥那看情況：“那可是我親哥，你二叔！”

“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份那能是你蛐蛐的人嗎？”

牛樹蘭對三個兒媳婦是比較偏心小兒媳，可也不代表她能罵老二沒種。

“這是你能嘴賤的地嗎？”

“不挨扇還真不知天高地厚了？輪到你這個做晚輩的編排你二叔？”

她還想著小兒媳是個懂事的主。

現(xiàn)在看來在演戲呢！

許老漢踩著沙地的腳停住，拐杖重重錘擊地面戳出個小坑來。

“向軍媳婦，老二就算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你說他沒種，他只需知道他是你二叔！”

“軍子，等回去之后好好教教你媳婦怎么說話的，別到時候又給老許家?guī)С鲂υ捵屝”蠛托〔艑W(xué)了個不三不四的樣去。”

許向軍趕緊上前穩(wěn)住爹娘：“您二老放心，等會回去我再扇她兩巴掌好好清醒清醒，二哥您別聽這娘們瞎說。”

胡莉捂著臉，那被扇的地方還燙著呢。

這次的確是她嘴沒把門，把心里頭藏著的話都給說出口了。

沒想到就說那么一次悶葫蘆二叔還真敢動手打人，公公婆婆也埋怨她嘮叨她不懂事。

胡莉心里頭那個恨！

要楊美華不鬧出這事還在的話，明明就應(yīng)該她來受這辱罵才對。

都怪楊美華！

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爹，娘，二哥，嫂子和孩子們可能只是太生氣，等他們歇息半個月可能就好了，哪家女人會真把這離婚書搞到公社那去？”

許向軍適當(dāng)壓低聲音勸慰幾人。

“不管她是城里的還是農(nóng)村的，離了婚的女人可不好過。”

“等這些日子過去，秋收糧食二哥你搬點過去，總不能趕你出來吧！”

被這么一說許老漢聽著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只要人還在許家村，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許向文也心里有數(shù)現(xiàn)在鬧得再兇，將來他這邊的宅基地那幾個孩子不可能不要吧？

大不了以后工分留一半給他們，另一半貼補給爹娘不再給小弟不就行了？

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