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末，燥熱的天氣也讓人難受的很。

許國豪沿著土路走到底，遠遠就瞧見一排排土房子墻邊都是墨綠色青苔。

他很快認出趙叔家的土房，以前在村里玩的時候經常路過這地方，剛好是那顆老槐樹正對面。

此時的老槐樹正坐著幾個佝僂著腰的老人家，聚集在這塊地乘涼抽焊煙，也有聊事得都坐在這靠著樹說話呢。

“趙叔在家不？”

許國豪站門前問道。

聲音嘹亮穿透樹蔭，外頭樹蔭下的交談聲也戛然而止。

幾雙渾濁的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其中正好就有趙來慶。

“小豪？”

趙來慶嘴邊叼著焊煙招招手。

他算是中年人里邊唯一今天可以清閑跟老人家在這老槐樹下坐會的人。

“這小娃娃誰呀？”

一老頭瞇著眼仔細看著許國豪的臉認不出這年輕娃娃是誰家的。

老李頭在地上磕磕煙袋鍋子里的灰：

“喲這你還不認識呢？之前咱村里幾個娃娃在山上迷路，分的那塊豬肉就是這娃娃抓的。”

張三爺對許國豪那叫一個喜歡，他可認識這娃。

不對，應該說他全家都認識這娃。

“小娃子，來這坐。”

他讓出條縫對許國豪親昵招手。

這里邊的老爺子們，除了趙來慶之外其他人許國豪都不認識。

“就是這娃娃呀？我知道，我兒子回家的時候說過，許老漢那孫子還挺有點本事。”

順七爺抽了口焊煙，火星子簌簌往下落掉補丁褲上都不知道。

基本一提之前那上山找孩子的陣仗，這群老頭也或多或少早就聽說過了。

“趙叔好，大爺們好。”

許國豪老遠就掏出荷花牌香煙開封，抽出一根遞給了對方。

他還非常懂事跟大爺們也打招呼，挨個給這幾個抽焊煙的老人們遞煙。

在老人們的心中那叫一個會做人。

“喲，荷花牌吶？”

張三爺聞了口煙，眼睛瞬間就亮了。

“乖乖喲，這煙得煙票才能拿上一盒吧？”

本來搭不上話的老人家們也紛紛圍過來，這玩意可比焊煙好抽多了。

“不止得煙票吧？還得錢呢！”

沒想到許國豪這娃還聽來事的，坐在這里的老頭子都能人手各拿到一根。

“孩子最近發財了？怎么連這煙都能買的下手了？”

老頭們提到這有些唏噓不敢太大聲，人家孩子愿意分煙給他們是真會做人了，可這玩意不是什么人都能買得起的。

趙來慶記憶還算好得，一開口直接為許國豪說話：“上次我不是去城里一趟嗎？”

“小豪這孩子也一起去了，這小子好哇救了個摔倒的大爺，人家大爺這不送了他煙，小豪那會剛收到就給了我一根。”

都不用等許國豪開口，趙叔這話直接堵住悠悠之口。

畢竟這理由可真跳不出毛病，做好人好事扶老頭，城里老頭本來就常抽煙為了答謝身上掏不出東西掏包煙出來也可能。

這煙那么貴重，沒過命的感情也做不出來。

老人們開始一個個借火柴點了起來，旱煙袋這玩意早就被晾一邊去了。

這群老爺們也是吞云吐霧生怕浪費掉一口。

“沒想到活這大半輩子第一次抽到口好煙，這一口真是值！”

“那可不，城里的煙就是不一樣。”

“這孩子好哇，做好事還懂事！”

抽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老大爺們也紛紛開始夸起了許國豪。

趙來慶也很喜歡這小伙，瞧他拿煙手勢就知道不是個會抽煙的娃。

人家上次給一根可是比荷花牌還貴重。

雖然他沒抽過那種牌子的香煙，不過一口就能確定那煙油特足肯定是城里特別貴的貨。

“叔，您家有磨刀石不？”

許國豪將肩上的背簍給拿了下來，里邊正是包著布條的刀。

“有有有，磨刀石是吧我家比較近，我來給你磨。”

順七爺直接上手拿過許國豪那小背簍，都不等趙來慶先回復完人家小老頭急沖沖跑回自個家拿出塊磨刀石就要磨起來了。

許國豪哪能接受：“不行不行，我來磨吧，我年輕力氣大。”

幸虧他速度快搶過磨刀石，要不然讓個老人家給他現場磨刀可不行。

他專門跑過來找磨刀石是為了找話題，接下來才有話茬問其他事情。

孩子都搶走磨刀石了，順七爺也不纏著要把繼續磨刀，反而讓出位置給許國豪讓他上。

一個個老人也不坐槐樹下了，個個站在順老七家外頭看許國豪磨刀。

“沒想到這孩子勁還真挺大的。”

“那可不，聽我兒子說這孩子都被那老壽頭給認了，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過我兒子這次也去捕熊了么？聽說也是這娃救的人。”

“老壽頭只是教他一下，這娃槍開的賊能啊！”

老張頭開口為許國豪正言。

作為住在許老漢他們隔壁的鄰居，許家發生的任何事情其實都看在眼里。

昨個兒老婆子才說過，那家人就是個沒良心的主，沒小娃娃有本事還詛咒小娃娃出事被狼吃。

“不愧是咱村里的娃！被老壽頭認可那可不得了。”

村里這幾位大爺都知道老壽是個守山人，雖然缺了一條腿還五年沒再去山里，可人家有本事有能耐，抓到的肉還能養家，還有當兵的倆兒子簡直羨慕死人。

“哎，不知道許老漢是怎么想的。”

老李頭深深嘆一口氣。

許國豪這邊全磨鋒利好了后，還不忘重新將刀刃給包了起來，生怕到時候不小心鋒利那邊切到人。

“趙叔，明天您還去趟城里不？”

趙來慶將煙蒂踩地上滅掉火星子，聽到這話就樂呵了：“去，明天正好要一大早去城里拿單子。”

至于什么單子他也沒說，不過開村里公共財產的拖拉機自然也是干工活。

“咋啦？想買啥稀罕物件？要不明早一起去？”

許國豪就等這句話了，他對趙來慶表示謝意后又給大爺們一人一根煙。

這連續拿了人家小娃娃兩條煙，老頭們不舍得不拿卻也坐不住呀。

“我想跟各位爺爺們打聽一下宅基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