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于此,我便停止了思考,專心練劍。
風劍舞霜天
青石板上凝著新霜,我握劍的掌心卻沁著熱汗。父親說風龍九絕的第一式“風起龍潛“,要像春潭破冰前的游魚,靜時藏得住千鈞力。劍身垂落時,我聽見袖口風聲漏過,驚起檐角冰棱碎成細玉。
第二式“風卷龍升“總讓我想起后山暴雨。那日父親演劍,衣袂翻卷如驚濤,劍尖挑破雨簾時,竟在青石上犁出半尺深的溝壑。
我旋身時劍穗掃過梅枝,落英混著霜粒撲上臉,忽然明白劍氣需借風勢——就像雛鷹初展翼,要學會在亂流里找那道托舉的力。
最苦是練“風疾龍閃“。月光把竹影刻在地上,我踩著父親撒的黃豆來回騰挪,劍刃割破褲腳的涼意比冬雪還鋒利。
有次不慎撞翻劍架,七十二柄竹劍在風里叮咚亂響,恍惚看見千百條銀鱗在月光里游弋。父親敲著竹劍笑:“傻小子,風龍不是死物,是活在你骨血里的靈。“
昨夜試演整套劍招,劍尖挑開晨霧時,忽然聽見松濤如遠雷。第九式“風龍歸一“劈下的剎那,霜花竟逆著劍氣往上飛,在晨光里織出半透明的龍形。
試演完整套風龍九絕后,我便隱約有種快要突破的感覺,旋即我盤膝而坐,開始了深度冥想。
緊接著我周身微風輕拂,體內劍氣如游龍躁動,忽與天地靈氣共鳴,剎那間,周身氣流倒卷,靈氣壓入經脈,骨骼咔咔作響,似有萬蟻噬咬又似春陽融冰。
待劇痛稍減,只覺身軀輕透,體外游離靈氣自動匯入,化作先天劍氣在經脈奔涌,自此,化氣境成!
劍穗掃過石案,硯中殘墨突然騰起,在空中勾出蜿蜒的墨線——那是龍脊,是風的紋路,是我磨破七雙手套才懂得的劍意。
收劍時霜氣漫上眉睫,我望著劍身上未凝的水珠,忽然明白父親說的“以心馭風“。原來每道劍痕里都藏著呼吸,每次騰躍都要與風相認。
此刻青石板上的霜印,正像龍爪踩過的雪泥,而我掌心的繭,終將變成劍柄上磨得發亮的云紋——那是風與劍相認的胎記。
這竟然是風之意境,將個人意志融入于風之中,達到了,我即是風,風即是我的境界。
這點跟斗一時期的劍斗羅塵心的人劍合一相似。
忽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逍遙又在練劍啊。”未見其人,卻聞其聲。我下意識回頭望去,并熟練地回應道:“爸爸,媽媽,你們終于回來了”
話落于此,一道男影和一道女影便出現眼前。
中年男子面容剛毅,眼角刻著淺紋,寸頭摻著霜白,身形挺拔如松;這位赫然就是林逍遙這一世的父親,同時也是林家家主,名為林葉舟。
中年女子眉眼溫婉,鬢角染著細雪,一襲素衣熨帖得體,唇角含著淡笑,盡顯歲月沉淀的從容。這位顯然就是林逍遙這一世的母親,名為沈心妍
林逍遙便小跑上前抱住二老,畢竟現在這具身體還是五歲多,自然得表現出五歲多的樣子。
相抱之后,林逍遙激動地說道:“爸媽,我不僅突破到了化氣境,還熟練掌握了風龍九決的前三絕了!”
當然,這種樣子是林逍遙裝出來的,畢竟他是一個以后要自創神位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滿足于此呢?
林葉舟嘴角一抽,心想:“不是,我這個兒子天賦這么逆天的嗎?
想當年老夫在這個年紀也只是劍氣境,勉強站我風龍九決的前二決。連風之意境也只是在23歲時才勉強達到,但我總不能在我兒子面前丟臉吧?”
于是,他便心虛地說道:“很好很好,有當年老子九成的實力了。”
但此時,另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了,“哦,是嗎?那我怎么記得是誰在九歲的時候才能熟練掌握風龍九決的前三決呢?”
這道聲音自然是沈心妍說的。
聽到這話的林葉舟急忙朝沈心妍使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就是讓自家老婆別在自家兒子面前戳穿自己的臉面。
但沈心妍不知是看不見,還是什么?還是直戳戳的說:“葉舟,你就別在小逍遙面前裝了,你自己幾斤幾兩,心中沒有點數嗎?”
聽到這話的林葉舟尷尬一笑,急忙給自己找補道:“那我也不是怕小逍遙太過驕傲了嘛。沒別的意思。”
“哦,真沒有別的意思嗎?……”
眼見,沈心妍想要繼續戳穿自己,林葉舟急忙轉開話題,
“誒,那個逍遙你還不趕緊去藥浴?萬一到時候留下暗傷,那怎么辦?快點去吧。”
聽到這話的林逍遙,頓時喜開望外,急忙跑了出去,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哪怕回到自個院子的林逍遙,依舊能聽到院子外的嘈雜聲。林逍遙清除腦中的雜念,將嘈雜的聲音趕走后,便急忙吩咐下人給自己準備藥浴。
不多時,管家葉叔的聲音傳了過來,“少爺,藥浴準備好了,還請少爺趕緊去吧,要不然等久點,藥效就過了”
“明白了,林叔”
緊接著,林逍遙緩步走向沐浴室,望向了木桶內的藥浴。
透過水霧,隱約看見一個黃金色石制浴桶,下方的火焰早已熄滅,但由于石頭浴缸良好的吸熱能力,依舊保持著內部藥液的溫度。
此時,林逍遙早已褪去全身衣裳,整個人浸泡在浴桶之中,連頭也不放過,只留下鼻子在外面呼吸。
碧潭藥煙暖
蒸騰的霧氣漫過屋頂,墻壁上垂落的熒光藤被水汽染得透亮。暗青色的藥液立即裹住小腿,溫熱從穴位竄進血脈,驚得游魚甩尾鉆進石縫。
指尖劃過水面時,懸浮的藥草碎末蕩開漣漪,露出潭底鑲嵌的星羅棋布——那是昨夜新埋的寒鐵玄晶,正隨著熱力滲出幽藍微光。
肩胛骨觸到潭壁時,后腰突然一陣酥麻。百年人參的苦香混著龍葵的辛辣翻涌上來,我望著自己在霧中若隱若現的手臂,看見淡青色的魂力脈絡正隨著藥液波動明滅。
伸手將漂遠的雪蓮子勾回潭心,那抹雪白在墨綠藥液里浮沉,像極了當年在落日森林見過的冰魄花。
藥液漫過心口時,喉頭泛起鐵銹味。這是第三十六次泡浴,青色眼眸的光暈在眼瞼內側跳動,隱約看見經脈里沉積的暗傷正被藥氣一點點融解。
直到月光爬進窗戶,藥液溫度漸涼,我才驚覺指尖已泡得發白。起身時帶起的水花濺在墻壁上,給墻壁畫上了一幅精致的畫卷。
在霧氣里劃出淡綠色的光軌。裹上獸皮軟袍時,聽見遠處瀑布轟鳴,混著體內魂力流動的輕響,竟像是一曲專為淬煉筋骨而奏的自然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