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我干哪來了？”

梅天明支起身體，捂住昏昏沉沉的腦袋。

嘶，額頭好燙。

是發燒了嗎？

四周一片黑暗，撐著地面的手掌，傳來一股冰涼寒意。

梅天明低頭一看，自己正穿著出廠設置時的默認衣物。

標配白襯衫，黑色西褲。

確認自己沒缺胳膊少腿后，梅天明站起身，他驚訝地發現身上傷口都已愈合。

自己真的恢復到嶄新出廠了？

“水泥地嗎？”

梅天明頓頓地面，無比堅實的觸感反饋給腳掌，伴隨腳尖微微疼痛的感覺。

不像是夢鏡。

“通行了～～通行了～～”

“這是哪里的小道～～”

“這是天神的小道～”

耳邊響起十分空靈的女聲，梅天明下意識脫口而出。

“綾波？”

不，不對。

這個聲音，比綾波的更加通透，字里行間甚至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怨。

“輕輕通過～～到對面去～～”

“如果沒有要事～～就不需通過～～”

梅天明驀地感覺周身淌過冰冷寒意，暴露在袖子外的手臂，隆起一個個雞皮疙瘩。

“順利出行～～難以歸來～～”

“啪嗒！”

一束聚光燈憑空打下，照亮了梅天明所在。

“通行了～～通行了～～”

“這是冥府的小道～～”

“這是鬼神的小道～～”

又一束聚光燈打在距梅天明十步開外，照亮了另一個坐在金屬凳子上的身影。

看背影，似乎是一名身穿白大褂，有著栗色短發的年輕女性。

她散發出的氣息，就像成人綾波。

“如果沒有供品～～就不能過去～～”

栗發女子背對梅天明，臂彎里似乎枕著什么東西，正一邊搖晃一邊輕拍著。

梅天明內心，登時涌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手掌下意識虛空一抓，想要召喚卡牌，然而掌心空空如也，就連系統似乎也消失了。

“咕嘟…”

梅天明強裝鎮定地咽了口唾沫，他躡手躡腳地走向座椅上，不斷哼著歌謠的栗發女子。

“為了憑吊孩子～～七年忌日～～”

“想要供養～～而前來祭拜～～”

臥槽！

梅天明瞳孔驟然縮小，這特么是怨靈啊！

唯物主義價值觀一陣動搖，梅天明凝聚心神，他堅信自己的處男之身，是可以破除一切妖魔鬼怪的。

“…..喂….”

梅天明來到座位后方一米處，他屈起左側手肘，右手則輕輕拍了拍栗發女性肩膀。

“去時容易～～回來時恐怖～～”

然而女子卻絲毫不理會梅天明，她依舊自顧自地唱著童謠。

“通行了～～通行了～～”

“抱歉，打擾了。”

梅天明以左腳為中心，右腳劃過一個大半圓，調整身體來到女子側面。

“是小真來了嗎？”

女子轉過臉，栗色發叢下，是一張頗為年輕的面龐，她眉宇間充斥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淡薄，與恬靜。

白大褂下，是一件頗為少女風的紫色襯衣，勾勒出內斂的身材曲線。

望著那雙黑中帶點翠綠的眼眸，梅天明暗自松了口氣。

“你真的長大了呢，小真。”

透過栗發女子胸口銘牌，梅天明依稀看見幾個字。

【綾波唯】

“綾波？”

梅天明大腦一時宕機，他機械地把目光從綾波唯臉上挪到她手上的襁褓。

“啪嗒！”

遮蓋襁褓的衣裳落在地上，瞥見嬰兒真面目的梅天明登時神色陡變。

那是一個十分破舊的布娃娃，娃娃臟兮兮的面孔上，用記號筆歪歪斜斜地寫著【真嗣】字樣。

“讓媽媽來看看你，小真！”

綾波唯丟掉懷中布娃娃，沖梅天明張開雙手。

“等…等一下！”

梅天明連連擺手，倉促間，腳底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

轉頭一看，赫然是之前布娃娃的腦袋。

腦后傳來一陣呼嘯陰風，梅天明再回頭，正撞上一對翠綠色眼眸。

綾波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初號機的臉。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臥槽！”

等身高的初號機，兩手擒住梅天明肩膀，張開布滿潔白利齒的嘴，朝梅天明罩頭咬下。

“別吃我啊！！！！！”

梅天明猛地睜開眼睛，腦門和右臂傳來的劇痛，疼得他身體蜷成一團，口中不住地倒吸涼氣。

“原來是夢嗎？”

梅天明抻開左手五指探向額頭，指尖傳來粗糙質感，厚厚的繃帶遮住了左眼大半視野。

右臂也裹著數層繃帶，不過沒有用三角巾固定，看來傷勢不算太重。

梅天明翻了個身，黏在胸口的電極片松動些許，床頭檢測儀立刻發出“滴—滴—”警示音。

梅天明無奈地重新翻過身體。

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簾，窗外綠樹成蔭，人工湖在人造陽光反射下，泛起粼粼波光。

豁，自己終于以病人身份，住進NERV第一腦神經科了。

梅天明舔舔嘴唇，發現一滴唾沫都醞釀不出。

他轉過頭望向床頭柜，想看看能不能拿杯水，但左眼視野受限，實在看不真切。

“水…”

梅天明掙扎著摸向床頭上方的呼叫鈴。

“——”

還沒等鈴摁響，一個裝滿水的燒杯送至面前，渴極的梅天明連手帶著燒杯一把抓過，貪婪地大口往喉嚨灌水。

“呼啊——！”

一杯水下肚，梅天明躺回床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誒？

這冰涼小手，是誰的？

梅天明下意識轉頭，卻發現綾波正坐在床邊折凳上。

隱藏在天藍色發叢下的血色眼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綾波？！”

梅天明驚愕不已。

“你怎么在這里？”

哎。

梅天明內心默默給了自己個嘴巴子，這糟糕的開場白啊。

綾波面無表情地回道。

“葛城一佐拜托我來的。”

好好好，美里，算你狠。

“你來多久了？”

綾波戰斗服右側袖口已經被裁開，繃帶下右臂得以解放，懸掛在纏著三角巾的脖頸下方。

而綾波原先纏著厚厚繃帶的右眼，也已經換上帶有透氣孔的醫用眼罩。

瞥了眼戰斗服手腕的計時器，綾波輕聲回道。

“十八小時四十七分三十二秒。”

梅天明臉上震驚無以復加。

這傻孩子，在自己昏迷時，真在病房里呆坐了十八個小時？！

不等梅天明回應，綾波倒是一反常態地先開口了。

“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