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思與伏拉梅并肩走在鄉野小徑上。

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氣息，但千思的注意力卻不時飄向身側。

他的目光如同不安分的蝴蝶，總是不自覺地落在伏拉梅身上——

尤其是那與十八歲年齡不太相符，宛如熟透蜜桃般的誘人曲線。

不愧是她們師徒四人中“資本”最為雄厚的一位！

這微小的動作沒能逃過伏拉梅的感知。

她眼波微微一轉，斜睨過來，那眼神帶著一種殺死魔物的涼意，嚇得千思立刻正襟危目視前方，仿佛在欣賞遙遠的地平線。

“千思，”伏拉梅忽然開口，打破了安靜，“你說實話，我、師父大人，還有索莉緹爾，我們三個比起來……”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誰最好看？”

千思身體瞬間繃緊，腳下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這可是要命的送命題啊！

一個回答不慎，自己怕是會立刻被“遺棄”在這片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外。

他深吸一口氣，干脆橫下心，快走幾步繞到伏拉梅面前，然后倒著行走。

他的視線這回不再躲閃，而是從頭到腳掃視著她。

這種直白的審視比剛才的偷瞄更具沖擊力，伏拉梅白皙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

自從被賽麗艾老師收留，她的人生軌跡便被無盡的學習和修行占據。

出師后獨自踏上歸鄉旅途，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獨立面對這個世界。

男女之情對她而言，是一片空白的神秘領域。

七八秒漫長的審視（對兩人而言都是），千思這才轉過身，重新回到與伏拉梅并肩的位置。

“各有千秋。”他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開場，但緊接著話鋒一轉，“不過，單論‘女性的資本’……”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伏拉梅傲人的身材曲線，“你無疑是三人間最強的！”

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在伏拉梅眼底閃過，嘴角也輕輕揚了一下。

能在“女人味”的領域勝過那位強大得不可方物的老師和未知的弟子，即使是她，也會感到一絲小女生的欣喜。

但這份得意很快被她轉化成更犀利的問題：“那……在千年后，你和她們……生孩子了嗎？”

“噗——咳咳！”千思被這直白得嚇人的問題嗆得猛咳一聲，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

他穩住身形，有些無奈地扶住額頭，滿臉尷尬：

“沒、沒有！我和她們連那一步……都還沒走到呢。”

“那……和未來成神后的我呢？”伏拉梅追問，眼神亮晶晶的，充滿好奇。

千思的表情瞬間垮掉，帶著一絲茫然：“不知道……見到成神的你之后，我的記憶就徹底斷片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坦白，“不算斷片之后可能發生的事，我現在……”

他聲音壓低，帶著點郁悶，“大概還是個處男吧。”

說完，他自己也覺得這話題有點難堪。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起旅館里那位銀發伏拉梅的樣貌。

無可爭議，那是他見過最美艷不可方物的容顏與身姿，超越了他此生見過的所有女性。

然而奇怪的是，面對那個狀態下的伏拉梅，他心里升騰不起一絲一毫凡俗的欲念。

只有一種仰望星辰般的敬畏，一種近乎“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神圣疏離感。

那種美是絕對的，卻也是冰冷的屏障，將任何屬于凡人的綺念拒之千里之外。

“……哦？”伏拉梅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臉上的紅暈似乎退去了一些。

她側過頭看千思，“那現在，你已經變回普通人了哦？也就是說……”

“停！別多想！”千思立刻截斷她的話頭，義正言辭，“我向你保證，絕對！絕對不會有什么夜襲之類的橋段發生！請務必放心！”

開玩笑！他現在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伏拉梅只需要一個小小的魔法就能讓他徹底歇菜。

他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真敢動歪念頭，下場會非常難看。

“哦。”伏拉梅輕輕應了一聲，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聽不出是失望還是滿意。

氣氛微妙的沉默了片刻。

“伏拉梅，”千思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鄭重的請求，“可以教我魔法嗎？”

伏拉梅微微側過臉看他，橘色的發絲被微風拂動：“教你倒是沒問題……”

她的目光帶著評估，在他身上緩緩掃過，“但是，我在你身上完全沒有感受到魔力的存在！”

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帶著困惑與擔憂，“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學得會？”

“沒關系。”千思的回答斬釘截鐵，“只要有機會試試就好。”

他不再是那個俯瞰眾生、揮手間移山填海的強者了。

如今的平凡身軀，跟著伏拉梅這樣的魔法使行動，遲早會成為她的累贅，甚至致命的弱點。

無論前路如何艱難，他都必須盡快變強——

魔法也好，別的途徑也罷，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跟上她腳步、乃至能守護她的力量。

……

夕陽如金，橘色霞光浸透林間古木。

伏拉梅與千思最終駐足于一株虬根盤結的老樹下。

千思跌坐在冰涼的天然石凳上，胸腔微微起伏，急促喘氣。

雙腿的酸脹和肺葉的灼熱，都在殘酷地提醒他，他如今只是個凡人。

他瞥向身旁正俯身拾掇柴堆的伏拉梅——橘發在暮色中仿佛燃燒著微光。

若非有她，他一定會死在這荒山野嶺。

伏拉梅指尖一點微光跳躍，枯枝瞬間“嗤啦”一聲竄起金黃火苗。

她利落地將燃著的枝條投入石圈中央的柴堆中，“噼啪”聲頓時打破了林間沉寂，溫暖的火光在漸濃的夜色中騰起，搖曳著映亮兩人風塵仆仆的臉。

“咕嚕——”

一聲沉悶悠長的腹鳴突兀響起。

伏拉梅的視線像受驚的小鳥般猛地撞上千思的目光。

紅暈瞬間從耳根蔓延到臉頰，她迅速別過臉去，聲音急促地辯解：“不是我！別看我！”

“是我。”千思啞著嗓子應道，手按上饑餓絞痛的胃部。

被魔物窮追的亡命狂奔，幾個小時山路的跋涉，再加上林間收集干柴的辛勞。

他如今可謂是山窮水盡了，疲憊感像山洪一般襲來。

“喏。”伏拉梅遞來一塊干硬的面包。

千思道了聲謝，接過面包撕咬起來，粗糙的面包渣劃過喉嚨，他也全然不顧，饑餓壓倒了所有體面。

“慢點！”伏拉梅蹙眉，又解下腰間水壺塞給他，“別噎著！”

冰涼甘冽的水沖刷過干澀的口腔，千思長舒一口氣，像太陽底下暴曬的魚重回水中。

對比他的狼吞虎咽，伏拉梅的晚餐顯得尤為優雅。

只見她指尖微動，一縷柔和的風刃將面包削成薄片，落入隨身的小木碗中。

清水浸潤下，堅硬的面包漸漸軟化，被她小口從容送入口中。

風卷殘云后，千思滿足地舔凈指縫的面包屑。

然而，勉強撫慰了轆轆饑腸的滿足感轉瞬即逝，更深沉的疲憊如潮水涌來，沉重地拖拽著他的眼皮。

篝火的暖意驅散了夜露寒氣，也烘烤著他內心無法熄滅的焦灼。

他強撐起精神，眼巴巴望向火光對面剛放下木碗的伏拉梅。

“現在……可以教我了嗎？魔法。”

伏拉梅正抬手擦去唇邊并不存在的碎屑，聞言動作一頓。

篝火橘色的光焰在她清澈的眼眸深處跳動。

她沒多言，伸出一根纖細如玉的食指，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凝。

一縷凝練純粹的湛藍色光芒，在她指尖靜靜懸停、晃動。

這微渺的光點，卻瞬間抓住了千思全部的心神——

像黑暗中唯一的燈塔，是他此刻最最渴望抓住的力量之門扉。

伏拉梅敏銳地捕捉到他專注的目光，柳眉微蹙：“你……看得到？”

“嗯！”千思用力點頭，眼睛緊鎖那點藍芒。

“閉眼！”伏拉梅命令，“去‘感覺’它！想象它的存在，它的振動，它流轉的路徑！”

千思依言闔上雙眼，屏氣凝神，試圖感知伏拉梅身上的魔力存在。

唯有那橘黃的火光顯現在他的眼皮子下面。

他……完全感知不到伏拉梅身上的魔力！

挫敗如同巨石砸在心頭，千思垂下手臂，肩背頹然垮塌。

“……感覺不到……什么都沒有……”

伏拉梅站起身來，繞著坐在石頭上陷入頹然的千思緩緩踱步，一手托著下巴，眉頭微蹙。

“奇怪……太奇怪了！”她喃喃自語，“感知不到魔力，卻能肉眼‘看見’魔力具象化的顯形……你的存在本身就很矛盾啊。”

作為魔法使，千思這奇特的狀態，點燃了她探究奧秘的好奇火焰。

她忽然靈光一閃：“是不是之前被魔物追的時候，你也是看到了我身上的魔力，才喊救命的？”

千思睜開眼，肯定地點點頭：“對！即使隔著很遠，你身上的魔力光輝，在我眼中就像……熊熊燃燒的篝火那么顯眼！”

是的，如今的伏拉梅，還未學會收斂那澎湃洶涌的魔力洪流。

在之前的攀談中，他還得知了一個關鍵信息——

眼前這位天賦驚人的少女，尚未獲得日后響徹大陸的“大魔法使”之名。

她正行走在傳奇之路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