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莉緹爾的目光直接刺向賽麗艾：

“賽麗艾！老師說得對，你就是個瘋子！”

“為了驗證你那套猜測，竟不惜拿千思的性命冒險！”

賽麗艾眼見來人是索莉緹爾而非伏拉梅，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但若失去神格真意味著千思的死亡，那無論如何，她都要阻止任何讓千思“回到過去”。

回到過去，拯救她的弟子伏拉梅的可能性。

她壓下心緒，語氣冷然：“所以，那個銀發(fā)女人，果然是伏拉梅？”

“是又如何？”索莉緹爾的聲音銳利。

“千思，”賽麗艾轉(zhuǎn)向他，“收起神格！”

“……好！”千思瞬間從震驚中回神，意念急轉(zhuǎn)。

那撕開空間裂縫的璀璨星光神格雛形，仿佛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拽回，重新隱沒于他靈魂深處。

萬米高空停滯的風(fēng)聲猛地灌入耳際，下方城鎮(zhèn)的輪廓恢復(fù)了微小的活動。

眼前這突變的局面讓千思思緒紛亂。

如果銀甲女子是伏拉梅，是未來的他穿越時間挽救的妻子……

那這師徒三代人到底在演哪一出？

本應(yīng)親密無間，卻搞得如此暗流洶涌、殺機四伏！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索莉緹爾斷言他失去神格會死，伏拉梅又擁有同源的神格。

這也就是說——

未來的他，為了拯救千年前本該隕落的伏拉梅，將這顆“殺魔成長”的命脈神格給了她。

然后他死在了千年前。

正因神格唯一性的法則，獲得力量的伏拉梅無法親自接近現(xiàn)在的他，只能隱于幕后窺視……

然而——這解釋不通！

伏拉梅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未來的自己為什么要把局面弄成這樣？

難道這就是想開師徒后宮的代價嗎？

“索莉緹爾！”千思的視線猛然聚焦在綠發(fā)少女身上，她那雙燃燒著神性光輝的紅瞳，以及那把與勇者之劍一模一樣的劍，都透著無比的陌生。

“你這個姿態(tài)是怎么回事，還有那把劍，難不成是真物？！”

“回頭再說！”索莉緹爾焦灼地打斷，紅寶石般的眼眸仿佛要灼穿賽麗艾，“現(xiàn)在，我只問你，賽麗艾！”

她的聲音像繃緊的弓弦，“你要這顆神格，究竟是為了千思——還是為了你自己？！”

賽麗艾面無表情，藏在身側(cè)的纖細(xì)手指卻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她避開了索莉緹爾的逼問，金眸轉(zhuǎn)向千思，平靜的投下了一顆更沉重的炸彈：

“千思，”高空的風(fēng)吹拂著她璀璨的金發(fā)，她的目光穿透兩人間的距離，“如果今日開口向你索要神格的，不是我賽麗艾，而是伏拉梅本人——亦或是她！”

她目光掃過索莉緹爾，“你……會給嗎？”

萬米高空，空氣仿佛凝固。

寒風(fēng)撕扯著三個身影，沉默在蔓延。

千思撓了撓頭，神情竟出乎意料地坦然：

“其實吧……我覺得就算沒了這神格，我也未必真會死。”

“？！”賽麗艾和索莉緹爾同時投來難以置信的目光，這說法與她們認(rèn)知的殘酷后果截然不同！

千思迎著她們驚疑的目光，繼續(xù)解釋道：“所以你們誰要，只要開口，我都會給。”

索莉緹爾暫時壓下了對賽麗艾的怒火，像過去一樣湊到千思身邊，壓低聲音急促地說：

“可是……老師說過的！失去這顆神格，你會肉身崩解，魂歸天堂……”

千思看著她們，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其實，在賽麗艾確認(rèn)我就是伏拉梅過去愛人時……”

“我就在思考，如果我回到過去，該如何拯救一個身為人類的伏拉梅？”

他稍作停頓，繼續(xù)剖析自己的思路：

“最初的設(shè)想是利用從阿烏拉那里得到的‘靈魂支配’魔法。”

“只要在她生命將逝時強行支配其靈魂，維系她不散，待我未來成神，自然能重塑她的軀體，助其重生。”

“但我沒想到……看來我最終走的是另一條路。”

千思的眼神變得深邃而篤定：

“那條路很可能是——先用‘靈魂支配’魔法操控自己！這樣我就能保證自己的靈魂長存。”

“然后將這顆維系我力量根基的‘成長神格’親手剝離，渡讓給她！”

“這樣，就繞開了神格轉(zhuǎn)移即死的悖論，雖然代價巨大，但伏拉梅就能借此踏上登神之路，存活至今。”

賽麗艾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打斷了千思的敘述：

“所以……在捕獲阿烏拉之前，你其實已經(jīng)預(yù)見到這一步？”

“為自己準(zhǔn)備好了一條‘獻(xiàn)祭神格、保留生機’的后路？”

她隨即質(zhì)疑，“但是，自我靈魂支配……這種事真的可能辦到？”

千思露出一抹“果然會被問”的表情：

“對于一般的魔法師來說，即便是掌握了支配靈魂的魔法，想要反作用自身，恐怕比登天還難。”

他語氣一轉(zhuǎn)，帶著超然的自信，“但我不同！我擁有的‘復(fù)刻神格’賦予了我作弊般的能力。”

“當(dāng)我使用一個魔法時，我不需要詳盡理解其運作原理，甚至不需要在腦中構(gòu)筑成功的具體畫面。”

他迎著賽麗艾和索莉緹爾專注的目光，清晰地解釋著這堪稱神跡的本質(zhì)：

“關(guān)鍵在于‘我想’和‘它能’。”

“簡單來說，只要我決定使用這個魔法（我想），并且這個魔法在規(guī)則上存在實現(xiàn)的可能性（它能）。”

“那么，在我的意志驅(qū)動下，復(fù)刻神格就會‘替’我完成所有復(fù)雜的步驟！結(jié)果就必然會成功！”

“就像自我支配——我只需要在使用魔法前，堅定無比地‘相信’自己能夠完成自我靈魂的支配操控！”

“剩下的一切，‘復(fù)刻神格’自然會接管，確保奇跡的發(fā)生。”

“我不必糾結(jié)于‘如何支配’，也不必憂慮‘能否實現(xiàn)’。”

“千思，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的方法是錯的？你會死，會死在千年前。”賽麗艾冷冷的聲音響起。

千思緩緩扭過頭，目光投向賽麗艾金眸深處，語調(diào)沉穩(wěn)：

“賽麗艾，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什么嗎？”

“你說，擁有神格雛形的我，一旦登臨半神，融合神格，便可直升真神之位！”

他向前一步，“那我問你——你剛觸及神域的門檻，為何卻能對神靈的奧秘了如指掌？”

他目光灼灼，聲音如同重錘：“讓我猜猜……是未來的我，在過去告訴你的吧！”

賽麗艾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縮，旋即歸于平靜，她無聲頷首：“你猜得沒錯。”

一絲難言的復(fù)雜情緒自千思眼底掠過：

“那我再問你——如果已經(jīng)登臨真神之位的我，將我神格中的一顆，賦予伏拉梅，我還會……死嗎？”

賽麗艾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下。

她沉默了數(shù)息，最終坦然直視千思：“我……不知道。”

千思猛地仰起頭，對著無盡的虛空朗聲道：“伏拉梅！出來見我——！！”

聲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沒有波瀾。

但千思心知肚明——這位已登神位的妻子雖無法真身相見，但對于這等存在而言，回避規(guī)則以化身顯化，方法何止萬千？

下一個剎那——

沒有預(yù)兆，沒有聲息，甚至連光影的流轉(zhuǎn)都來不及發(fā)生！

整個世界如被神明之手按下了暫停鍵！

萬米高空的凜冽寒風(fēng)、腳底下渺小的城鎮(zhèn)、身邊賽麗艾飄揚的金發(fā)、索莉緹爾燃火般的紅眸……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個驟然抽走的布景板，被強行抹除！

視野瞬間失焦、扭曲、重置！

幾乎在千思喊聲落下的同時，他們?nèi)艘讶粺o聲無息地置身于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旅館房間之內(nèi)。

饒是三人皆非凡俗，也瞬間心神震蕩，生出強烈的不適感。

然而，這份“瞬移”帶來的不真實感，恰恰印證了操縱者的力量層級——

這早已不是魔法所能企及，是唯有神明才能完成的偉力！

房間中央，佇立著一位銀發(fā)的女子。

她臉上那隔絕窺探的面具已經(jīng)消失不見。

仿佛晨曦凝聚成瀑，柔順的銀白色長發(fā)垂落，發(fā)絲本身卻縈繞著肉眼可見的淡淡星輝，如同將流淌的星河織就成衣。

露出的容顏無可挑剔，是一種超越了種族認(rèn)知、剔除了一切瑕疵的純粹之美，卻又并不顯得冰冷。

仿佛最精致的玉石雕琢，卻被注入了生命的呼吸。

那是一種足以讓任何凡物頂禮膜拜的神性完美。

更為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流淌的氣息——

一種無形的、厚重的、仿佛蘊含著世界初開時法則原初的光芒（難以定義為具體顏色），無聲地縈繞、律動。

這并非魔力，而是更高層次的、神性的光輝本身。

千思的瞳孔驟然收縮！

雖然通過索莉緹爾的記憶看過伏拉梅，但眼前的存在，與他認(rèn)知中《葬送的芙莉蓮》里那位橘發(fā)的、慈愛又卑鄙的傳奇魔法使伏拉梅，已然判若兩人！

登神，改變的不僅僅是力量，更是存在本身的生命層級。

那份源于凡俗血脈的痕跡徹底褪去，重塑成了與星河同輝的姿態(tài)。

銀發(fā)神女的眸光在三人身上流轉(zhuǎn)，最后定格在千思臉上。

她唇角勾起一個極淡、卻仿佛蘊藏著歲月流轉(zhuǎn)無數(shù)意義的微笑。

“老師。”她首先向賽麗艾致意。

目光移至索莉緹爾時，帶著一絲千年羈絆的熟稔，“索莉。”

最終，她的視線深深落回千思身上。

那個微笑微微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跨越時間的悵惘與期待。

她開口，聲音空靈悅耳，仿佛來自九天之上，卻又清晰無比地在室內(nèi)每一寸空間回蕩：

“還有我的丈夫，該說好久不見，還是……”她微微一頓，那雙璀璨如星空的眼眸凝視著千思，“初次見面呢？”

“伏拉梅，我會死在千年前嗎？”千思開門見山。

伏拉梅的身形微微僵住，沉默片刻，她輕聲說。

“會！”